通风管道里又闷又热，充满了铁锈和灰尘的味道，每吸一口气都感觉鼻子痒痒的。
三人像三只脏兮兮的老鼠，在黑暗里摸索着爬行了不知道多久，衣服被刮破了，手上脸上也全是黑灰，狼狈不堪。
终于，前方隐约传来新鲜空气的味道，还有一丝微弱的光亮。
是一个出口栅栏，外面似乎是一条偏僻的后巷。
林默小心地推开锈蚀的栅栏，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他先探头出去观察了一下。
巷子又深又窄，堆满了废弃的建材和垃圾桶，空无一人，只有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车声。
“安全，出来吧。”
他率先钻出去，然后回身把林晓和苏婉拉了出来。
三个人站在肮脏的后巷里，互相看着对方灰头土脸的样子，都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短暂轻松。
“成功了！我们真的出来了！”苏婉兴奋地小声欢呼，眼睛里闪着光，哪怕脸上脏兮兮的，也掩不住那股雀跃，“我自由了！虽然只有一晚上！”
自由的空气，哪怕混杂着垃圾的味道，也让她无比沉醉。
但这份轻松并没有持续太久。
冷风一吹，兴奋劲过去，现实的问题就像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没了上来。
现在去哪？
回那个“秘境”咖啡馆的阁楼？龙组已经知道那里了，不安全。
回苏家？自投罗网。
回万事屋？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
带着苏婉回万事屋，等于在自己脑门上贴了个靶子，上面写着“人在这里，快来抓”。
龙组刚警告过他们，苏家丢了千金更是会发疯一样全城搜查。万事屋那点地方，根本经不起任何搜查。
太危险了。
林默看着还在兴奋打量自己“自由身”的苏婉，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艰难地开口。
“苏小姐……”
他刚开了个头，苏婉就像是被泼了盆冷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的光黯淡下去，变得紧张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你……你们要赶我走吗？”她的声音带着颤音，“我……我没地方去了……”
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脏兮兮的衣角。
“我知道我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也很危险……但是……我真的不想回去……回去就是嫁给那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继续当他们的金丝雀……”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哭腔。
“我就躲一晚……天亮了……我就自己想办法……好不好？”
林晓看着苏婉这副样子，心早就软了，忍不住轻轻拽了拽林默的袖子。
“哥……她好可怜……外面那么冷，还有龙组的人……”
林默何尝不知道她可怜？但他更清楚现实的残酷。
“苏小姐，不是我们不想帮你。”林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静，尽管心里也很挣扎，“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情况。带你回我们那里，一旦被发现，我们三个人都完了。龙组，你父亲，都不会放过我们。”
苏婉猛地抬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用力咬着嘴唇没让它掉下来。
“我……我知道很危险……”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速加快，“但是……但是我或许能帮到你们！我不是完全没用的！”
她急切地看着林默，像是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知道商业联合会很多内部的事情！他们的一些账目往来，和哪些‘特殊’公司有合作……甚至……甚至可能和你们之前找的那个‘织网者’也有点模糊的关系……我小时候偷听到过一些奇怪的电话！”
织网者？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这确实是他极度渴望的情报！
苏婉看到林默眼神的变化，像是抓住了希望，继续加大筹码。
“还有资金！我知道怎么绕过家族监管，动用一小部分我自己的信托基金！虽然不多，但足够我们……不是，足够你们维持一段时间开销，或者买点需要的东西！”
钱和情报！
这两样正是他们现在最缺的！
林默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苏婉提出的条件极具诱惑力。尤其是关于织网者的可能线索。
“而且……而且……”苏婉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脸上露出一丝不确定和困惑，“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不一样？”
林晓好奇地问：“什么不一样？”
“就是……偶尔，非常偶尔，我能模糊地感觉到别人的情绪……或者……能稍微影响一下小动物的行为？”苏婉说得有些犹豫，似乎自己也不太确定，“很微弱，时灵时不灵的……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怕他们觉得我疯了……”
未觉醒的潜能？
林默和林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如果苏婉真的也有某种潜在的异能，那她留在身边，或许……不止是累赘？
但风险依然巨大无比。
林默感觉自己又一次站在了十字路口。
一边是收留苏婉带来的巨大风险，龙组和苏家的双重压力，足以将他们压垮。
另一边是她可能带来的珍贵情报、资金支持，以及一个潜在的、需要引导的同伴？甚至可能借此更深入地了解异能的本质？
拒绝她，似乎是最安全的选择，但也可能错失一个重要突破口和盟友。
接受她，等于主动跳进火坑，但火坑里可能藏着他们急需的宝藏。
该怎么选？
巷子里的冷风吹得人浑身发冷。
林晓看着哥哥紧锁的眉头，又看看瑟瑟发抖、满眼祈求的苏婉，小声说：“哥……要不……就先收留她一晚上？明天再想办法？”
苏婉立刻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向林默。
林默看着眼前两个女孩，一个是他必须保护的妹妹，一个是无家可归、却可能带来转机的麻烦千金。
保护欲，对情报的渴望，对现状的不甘，以及对未知的一丝赌博心理，在他心里激烈交战。
最终，他长长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气。
“先跟我们回去。”
他没有说多久，只是一晚上。
但这句话，已经让苏婉瞬间破涕为笑，差点又跳起来，赶紧捂住嘴，眼睛亮晶晶的。
“谢谢！谢谢你们！我一定不会给你们添乱的！我知道的可多了！”
林默却没她那么乐观。
他知道，这个决定可能意味着无穷的后患。
但他还是选择了踏上这条更危险的路。
“走吧。”他转过身，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尽量避开监控和主干道。”
三人像是做贼一样，借着夜色和偏僻小路的掩护，朝着万事屋的方向摸去。
每一步，都感觉踩在刀刃上。
前方的路，是绝境，还是险中求胜的生机？
林默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又一次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