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穿着朴素、头发花白、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颤巍巍地挤开人群走了出来。他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异常清澈坚定。
“是福伯!”有人认出了他。这是赵家的老仆,在赵家侍奉了超过五十年,可以说是看着赵乾长大的,极得信任。
福伯走到灵堂中央,先是对着赵乾的灵位深深一拜,老泪纵横。然后他转过身,面向众人,指着郑芸手中的文件,声音洪亮地说道:
“大小姐手中的文件,都是真的!这张出生证明,当年还是老奴陪着老爷(赵乾)偷偷去官府办理的!老爷当时看着刚出生的大小姐,笑得不知多开心!”
他看向郑芸,目光慈祥。
“还有这份遗嘱,更是千真万确!是老爷在决定去倭国之前,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写了很久,亲自密封好,交给老奴,嘱咐老奴一定要在他……在他万一回不来之后,想办法交给大小姐,并且帮助大小姐认祖归宗!老爷他……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大小姐和郑夫人啊!”
福伯的话语带着真挚的情感,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他作为赵家资历最老的仆人,他的证词分量极重!
这番话一出,灵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许多原本中立的赵家族人和门客开始动摇,看向郑芸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与认可。
“原来是福伯!他的话应该不假!”
“没想到大师真的还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
“看来是真的了,连福伯都出来作证了。”
赵坤和李家三姑奶奶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老仆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跳出来坏事!赵坤眼神阴鸷地盯着福伯,心中暗骂:“这个老不死的!竟敢坏我好事!”
李家三姑奶奶则用冰冷的眼神扫过赵坤,隐含责怪,仿佛在说你们赵家怎么连个下人都管不住!
那王律师也是眉头紧锁,福伯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节奏。
他低声对赵坤道:“坤爷,这老仆证词对我们很不利……”
赵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凑到王律师耳边飞快地低语了几句。
王律师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了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他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试图扭转局势:
“咳咳,福伯在赵家多年,其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他话锋一转,“感情不能代替法律!福伯的证词,属于单方面人证,其证明力有限。更何况,他年事已高,记忆是否清晰,是否存在主观倾向,都未可知。”
他无视福伯气得发抖的样子,继续对着众人,特别是那些还有些犹豫的人说道:
“鉴于目前情况复杂,双方各执一词,证据真伪难辨。我建议,按照正规法律程序来处理!将郑小姐手中的文件,以及福伯的证言,一并提交给司法部门进行专业的笔迹鉴定、印章鉴定和全面的调查公证!在最终的、具有法律效力的鉴定结果出来之前,郑小姐的身份和继承权问题,应当暂时搁置,以免有人利用模糊地带,损害赵家和李家的合法权益!”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看似公正,实则包藏祸心!
这就是赤裸裸的“拖”字诀!
司法鉴定程序漫长复杂,耗时日久,其中可操作的空间极大!
赵家和李家势力庞大,完全可以在背后施加影响,让鉴定结果遥遥无期,或者直接“被不合格”。
就算最终鉴定为真,他们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迅速转移、变卖赵乾名下的资产,造成既定事实,让郑芸即使赢了官司,也拿不到多少实质性的财产!
这一招,可谓阴毒至极!
赵坤和李家三姑奶奶脸上重新露出了得意的冷笑,仿佛已经看到了郑芸被漫长的诉讼拖垮,最终一无所获的结局。
郑芸刚刚因为福伯出现而升起的一丝希望,再次被这冰冷的“法律程序”击得粉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身体微微摇晃,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听到王律师阴险的“拖字诀”,郑芸看着手中父亲饱含愧疚与关爱的遗书,再看着眼前这群道貌岸然、肆意污蔑她母亲的所谓亲人,巨大的委屈、愤怒和绝望终于冲垮了她的防线。
她没有看向林默求救,而是猛地转身,扑倒在赵乾的灵前,泪水决堤,声音凄厉悲怆,如同杜鹃啼血:
“您若在天有灵,就请告诉女儿,女儿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女儿一头撞死在这灵前,用鲜血来证明我和母亲的清白吗?!”
这番话,字字血泪,情真意切,闻者无不动容。
她质问的是天道,是人心,而非具体的某个人。
这悲愤的控诉,瞬间将赵坤、李家的卑劣行径在道德上置于不义之地。
字字血泪,情真意切,闻者无不动容。
一些心软的妇人已然开始偷偷拭泪,即便是许多原本中立的武者,看向赵坤和李家众人的目光也带上了鄙夷与愤怒。
老仆福伯更是老泪纵横,朝着灵位“咚咚”磕头,额头瞬间一片青紫,嘶声道:“老爷!老奴无能,护不住大小姐!辜负了您的托付啊!求老爷显灵,主持公道!”
磕完头,福伯猛地转向一旁始终静默的林默,悲声高呼:
“林仙师!您是当世真仙,神通广大,明察秋毫!求您看在与我家老爷同为华夏栋梁、曾并肩作战的份上,请您……请您问一问这天地,问一问这乾坤!我家大小姐和她母亲,究竟是清白还是污浊?!我家老爷留下的血脉,该不该认祖归宗?!”
这一声高呼,如同暮鼓晨钟,敲在了所有人心上,也将所有的焦点引向了那位一直超然物外的青衫身影。
林默终于缓缓睁开微阖的双目,眼中似有星河流转。
他目光扫过悲愤的郑芸,老泪纵横的福伯,最后落在那悬浮于空、绽放着柔和金光与赵乾武道真意的文件上。
他并未直接回答福伯,而是先看向福伯,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
“念你忠心护主,不忘故人托付,其心可嘉,其情可悯,赐你寿元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