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墓园里的松柏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元菱龄站在元菱轩的墓碑旁,一身素黑长裙,眼眶红肿却强撑着平静,见苏槐叙撑伞走来,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你来了。”
跟在元菱龄身后的屈望榭抬眼看向苏槐叙,只是此刻苏槐叙脸上那股毫不掩饰的冷意,让他忍不住皱了眉。
“这么生气?就算他生前缠着你,现在人都没了,也该……”
“也该什么?”
苏槐叙直接打断他,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语气里满是讥讽。
“不然呢?我还得笑着来给他献花,说一句‘元先生,谢谢你生前追我’?”
元菱龄攥紧了手里的白菊,她知道苏槐叙对弟弟没好感,却没料到会是这般态度,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
“苏先生,你怎么能这么说?那天下午,他明明才去找你表白,还跟我打电话说,觉得你对他态度软了些,结果晚上就……”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就被人发现分尸在你家附近的小巷里,连尸骨都没个全乎!”
周围的雨声似乎更响了,屈望榭皱着眉想劝,却见苏槐叙缓缓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半分同情,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他看着元菱龄,语气轻飘飘。
“他表白跟我有关系吗?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墓碑上那张笑眼弯弯的照片上,“既然都分尸了,那他的尸块找齐了吗?总不能让他到现在还缺胳膊少腿的,连个完整的葬礼都办不了吧?”
这话一出,元菱龄瞬间僵住,眼泪也忘了掉,只愣愣地看着苏槐叙。
屈望榭更是气得攥紧了拳头,声音沉了下来:“苏槐叙!你这话也太过分了!菱轩就算有哪里得罪你,他都已经死得这么惨了,你就不能留点口德?”
苏槐叙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只是重新低下头,用伞面挡住自己的表情,只有声音顺着雨丝飘出来,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自嘲。
“口德?我对他这种人死缠烂打的人,从来不需要留口德。倒是你们,与其在这指责我,不如想想,他到底是得罪了谁,才落得这么个下场。”
雨丝黏在墓碑前的白菊花瓣上,更添几分沉郁。
陆御燃将落在苏槐叙肩头的雨珠拂去,目光扫过元菱龄和屈望榭,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带着几分探究。
“元菱轩不是还有个发小吗?叫宫翊修的那个,怎么没见人来?”
他顿了顿,指尖在伞柄上轻轻敲了敲,话里多了层深意。
“按理说,发小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就算再忙也该露个面,难不成……是玩了出假死的把戏?”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元菱龄脸色微变,刚想开口,却见屈望榭猛地攥紧了手。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收紧,心里瞬间警铃大作:他们怎么会突然提到宫翊修?还怀疑假死……难道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继续查下去。
屈望榭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抬眼时已经恢复了镇定,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刻意的不耐烦
“陆先生这话可别乱说,宫翊修前阵子去国外谈生意了,听说菱轩出事,他赶不回来,还托我多帮衬着点。假死这种话,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越发不安:肯定有诈,他们说不定早就盯上翊修了,今天故意在这儿提,就是想试探我的反应。
得赶紧想办法岔开话题,不能再让他们揪着翊修不放。
陆御燃听完屈望榭的话,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拆穿,目光却牢牢锁着对方.
“国外?可我怎么听说,他这些天天天往我给房昀舒那小笨蛋开的书店兼花店里跑?”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勾了勾.
“有时候是买束向日葵,有时候就坐在窗边看一下午书,怎么,国外的生意是能隔着太平洋远程谈,还是他会分身术?”
屈望榭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手指下意识地抠着掌心,心里的慌乱几乎要藏不住。
他强装镇定,猛地提高声音,试图用怒气盖过心虚:“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跟他早就感情淡了,谁还管他天天在哪晃悠?我们……我们早就不联系,跟打狗似的断了往来!”
这话刚落,一旁沉默许久的苏槐叙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他拢了拢西装领口。
看向墓碑上的照片,眼神里没有半分留恋,反倒带着明显的愉悦。
“唉,说真的,真是开心。他这个阴魂不散的‘毒舌夫’,终于不用再天天缠着我,也不用再听他说那些腻歪又烦人的话了——现在好了,彻底离开了,清净。”
陆御燃侧头看了苏槐叙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随即又转回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屈望榭。
“这么看来,大家跟元菱轩的关系,都没表面上那么好?那倒是奇了,谁又会花这么大功夫,把他害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