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强压着神魂的刺痛与身体的虚弱,化作一道流光,飞越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渊,落在了那座通体漆黑、光滑如镜的金字塔建筑之前。
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这座建筑的宏伟与诡异。
它静静地矗立在破碎的大地上,仿佛自亘古以来便存在于此,吸收着一切光线与声音,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沉寂。
唯有顶端那不断收缩膨胀的混沌光球,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空间波动,与沈若识海中灼热的路引相互呼应。
她尝试用神识探查金字塔,却发现神识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漆黑的表面完全吸收,无法渗透分毫。
她又试着靠近,用手触摸那冰冷光滑的壁面,触感非金非石,更像是一种凝固的虚空。
没有门,没有窗,没有任何明显的入口。
如何进去?如何接触那混沌光球?
沈若蹙眉沉思。她回想起虚空罗盘最后指向光球时的剧烈共鸣,以及路引的悸动。或许……钥匙并不在建筑本身,而在于她,或者说,在于她所拥有的、与回家之路相关的东西?
她尝试着,将自身那指向荒芜之角的路引气息,缓缓释放出来,如同无形的触手,探向那混沌光球。
就在路引气息接触到光球的刹那。
“嗡……!”
整个黑色金字塔,猛地轻微一震!顶端那混沌光球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散发出更加耀眼迷离的光芒!
同时,光滑的壁面上,如同水波荡漾般,浮现出无数细密、复杂、流动的银色符文!这些符文与她解析出的荒芜之角道标特征,以及维拉克手札中记载的某些空间模型,隐隐对应!
有反应!
沈若心中一动,立刻集中精神,将自身对路引的理解、对空间法则的感悟,结合维拉克的知识,通过神识,如同解码一般,注入那些流动的银色符文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精妙而危险的过程,如同在操作一个复杂到极致的密码锁,一步错,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她全神贯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神魂的刺痛都被暂时忘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随着她输入的密码越来越完整,壁面上的银色符文流动得越来越快,光芒也越来越盛!最终,所有的符文如同百川归海般,向着她面前的一处壁面汇聚!
“咔嚓。”
一声轻响,仿佛某种枷锁被打开。
那处汇聚了所有符文的壁面,如同融化般向内凹陷,形成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门户!
门户之后,并非金字塔内部,而是一条由纯粹光芒构成的、不断向前延伸的……通道!
成功了!
沈若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激动。她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入了光门之中!
仿佛穿过了一层温暖的水膜,眼前的景象让她心神震撼。
她并非身处某个房间,而是站在一条无边无际、由无数流淌的光之丝线构成的浩瀚长河之中!
上下四方,皆是璀璨而冰冷的光流,这些光流并非单纯的光芒,而是具象化的时间与空间的洪流!
无数世界的生灭、文明的兴衰、星辰的轨迹,都如同浮光掠影般,在这光之长河中一闪而逝!
她看到了蛮荒巨兽的咆哮,看到了魔法帝国的辉煌,看到了星舰穿越星海,也看到了世界在战火中崩灭……
这里是……时空的缝隙?位面的交汇点?还是……某个至高存在打造的、通往万界的桥梁?!
而她脚下,一条由更加凝实、与她路引气息完全同源的光流,正承载着她,以一种超越理解的速度,向着长河的某个方向,坚定不移地前进!
虚空罗盘已毁,但这条光流,就是最清晰、最直接的指引!
她回家了!她真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狂喜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
多年的漂泊,无数的生死挣扎,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回报。
她盘膝坐在光流之上,任由这股力量承载着自己穿梭。
她闭上眼睛,一边调息恢复伤势,一边感受着周围那浩瀚无尽的时空法则。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哪怕只是领悟一丝,也受用无穷。
不知在光之长河中前行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前方,光流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不断扩大的、熟悉的景象。
暗红色的天空,无垠的黄色沙海,灼热而干燥的风……
天荒野漠!她回来了!真的回到了这片曾经挣扎求生的沙漠大陆!
承载她的光流速度渐缓,最终在沙海边缘,一片巨大的风蚀岩柱区域,缓缓停下、消散。
沈若脚踏实地,感受着脚下滚烫的沙砾,呼吸着那熟悉而狂暴的灵气,恍如隔世。
她成功地从艾拉西亚,跨越了不知多少位面,回归了天荒野漠!
然而,还没等她仔细品味这份回归的喜悦,一阵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和呼喝声,便由远及近,打破了沙漠的寂静。
只见一支约莫二三十人的驼队,正狼狈不堪地向着她所在的方向逃窜。
驼队的人穿着破烂,大多带着伤,脸上充满了惊恐和绝望。而在他们身后,烟尘滚滚,数十名骑着狰狞沙兽、手持弯刀、面目凶狠的马贼,正呼啸着追来,口中发出嗜血的嚎叫。
“快跑!他们追来了!”
“跟他们拼了!”
驼队中一片混乱。
眼看马贼的前锋已经追至驼队尾部,雪亮的弯刀就要劈下。
沈若微微蹙眉。
她刚刚回归,本不欲多事。但看着那些马贼肆无忌惮的杀戮气息,以及驼队中人绝望的眼神,她轻轻叹了口气。
也罢,既然遇上,便是缘分。
她抬起手,对着那追得最凶的几个马贼,随意地屈指一弹。
没有任何光芒,没有任何声响。
那几名凶神恶煞的马贼,连同他们胯下的沙兽,动作猛地僵住,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整个人瞬间爆成一团血雾,连同骨骼内脏,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磨成了最细微的尘埃,消散在灼热的空气中!
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
追兵戛然而止。
幸存的马贼们勒住沙兽,惊恐万分地看着前方那片空荡荡的沙地,又看了看沙地边缘那个不知何时出现、衣着怪异、神色平静的绝色女子,一个个如同见了鬼一般,发出惊恐的尖叫,调转方向,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驼队的人也愣住了,劫后余生的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若,随即爆发出狂喜的欢呼。
得救了!
沈若没有理会他们的感激,她的目光,越过茫茫沙海,投向了远方。
天荒野漠……只是中转站。她的下一个目标,是找到当年烈阳神殿的千窟洞,利用那里可能残存的、通往北荒或者中州的线索。
赤岩城,顾宴,珩儿,宸儿……我回来了!
她的身影,在驼队众人敬畏如神的目光中,缓缓消失在了沙漠的热浪波纹里,向着记忆中的方向,迈出了坚定而迅捷的步伐。
真正的归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