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殿内,沉水香的烟气袅袅盘旋,在雕花梁间绕了几圈才缓缓散开,将满殿的沉默拉得愈发漫长。李无桀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骨节间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抬眼看向主位的玄清道长和旁站的玄尘子,目光扫过殿角那盆因之前激战余波而歪斜的兰草,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宗主,太上长老,我选第一个办法——离开青云宗,前往万兽山脉历练。”
“你疯了!”陈长老猛地从座椅上弹起,动作太急带得桌角的青瓷茶杯“哐当”一声斜倒,琥珀色的茶水溅出半杯,顺着桌沿滴落在青砖地上。他指着殿外方向,声音因激动而发颤:“万兽山脉那地方是北域有名的凶地!里面不仅有开了灵智的千年妖物横行,更有无数杀人越货的散修悍匪盘踞,你一个人去,跟送命有什么区别!”
玄清道长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拂尘上的玉坠,语气带着几分恳切:“无桀,你再好好想想。悟道崖的聚灵阵经过三月前的修缮,灵气浓度比以往提升三成,里面还藏着宗门留存的两枚‘元婴丹’,等你突破元婴再出来,届时三圣宫也得让你三分,这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正是因为危险,我才更要去。”李无桀上前一步,打断玄清道长的话,眼神坚定如寒铁,倒映着殿内的烛火微微发亮,“悟道崖闭关虽能保我安全,但三圣宫和焚天阁不会给宗门喘息的时间。之前黑风山脉一战,我们已经折损了五名内门天才,我不能再让更多师兄弟因我而死。我走了,他们的目标就只有我一个,青云宗才能安稳。而且万兽山脉自古就传有葬神渊的线索,我既能避祸,又能查探父母的下落,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玄尘子拄着桃木拐杖的手轻轻一顿,拐杖头的铜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声。他浑浊的老眼缓缓眯起,仔细打量着李无桀,眸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那是看到后辈有担当的欣慰:“好小子,有你爹李乘风当年的风骨,敢作敢当。但万兽山脉凶险远超黑风山脉,你孤身一人……”
“他不是孤身一人。”一道清脆的女声从殿外传来,打断了玄尘子的话。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慕寒烟提着月白色的裙摆快步走进来,裙摆下的绣鞋沾了点尘土,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她脸色还有些术后未愈的苍白,唇色也偏淡,却刻意挺直了腰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无桀去哪,我就去哪。我的冰系真元最能克制万兽山脉里阴寒的妖物,疗伤术也能帮他处理伤势,算不上拖后腿,至少是半个助力。”
“寒烟!”李无桀猛地转头看她,眼中满是诧异和关切,快步上前想扶她,“你伤势还没彻底好,上次为了挡大长老的攻击燃烧了精血,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受苦?听话,留在宗门养伤。”
“我伤势早就没事了!”慕寒烟避开他的手,从腰间的绣花荷包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青花瓷瓶,倒出一枚莹白的疗伤丹吞了下去,随即抬手凝聚真元,一团冰蓝色的光晕在掌心缓缓旋转,带着淡淡的寒气,“这是陈长老给的‘玉露丹’,我已经吃了三天,再加上我阴阳体质的自愈力,早就恢复九成了。而且你忘了?三年前我们在黑风山脉被困在迷雾谷,还是我凭着冰系真元感应到的出口方向,这次去万兽山脉,我的感知力说不定还能派上大用场。”
玄清道长看着两人相护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捻了捻胡须:“罢了,寒烟的阴阳体质确实是万兽山脉阴邪妖物的克星,有她跟着,无桀也多份保障。既然你们意已决,宗门也不拦着,但该准备的东西必须备足,绝不能马虎。”他说着从宽袖中摸出一枚巴掌大的白玉符,玉符上刻着繁复的云纹,隐隐有灵光流转,旁边还放着一卷泛黄的兽皮地图,“这枚‘青云护心符’是宗门镇库之宝,由三位元婴长老联手炼制,能硬挡一次元婴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关键时刻捏碎即可。这张地图是北域全域图,用百年雪狼皮鞣制的,防水耐磨,上面标注了万兽山脉的险地、妖族聚居点,还有葬神渊的大致方位——不过葬神渊常年被血色迷雾笼罩,地图上只标了范围,具体入口得靠你们自己探查。”
李无桀双手郑重地接过玉符和地图,指尖触到玉符时,能清晰感觉到里面蕴含的浑厚真元,像握着一团温暖的阳光。他躬身深深行了一礼,腰杆弯得极低:“多谢宗主厚赠!这份恩情,弟子没齿难忘,他日定当百倍报答青云宗!”
玄尘子也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储物戒,戒面刻着青云宗的云纹标识,随手扔给李无桀:“这里面有百枚上品灵石,够你们日常修炼和赶路用;还有十瓶‘凝神丹’,遇到妖物突袭时能快速稳定心神;最关键的是这套‘敛息符’,一共五十张,贴在身上能把修为气息稳定在金丹初期,和那些散修没区别。记住两点:万兽山脉的妖族最记仇,除非被逼到绝境,否则别轻易杀它们的族人;遇到穿紫袍、腰佩火焰令牌的修士赶紧躲,那是三圣宫的嫡系弟子,最低都是金丹后期的修为。”
“弟子记下了!”李无桀小心翼翼地把储物戒戴在左手食指上,又转头看向陈长老和张猛。陈长老红着眼眶,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线装古籍,书页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显然是经常翻阅的,他把古籍塞进李无桀手里:“这是你爹当年修炼《九阳神功》的手札,里面有他对‘九阳战神拳’的招式注解,还有他年轻时对战妖物的经验心得,你好好琢磨,说不定能让你那融合了战体的拳法更上一层楼。”
张猛挠着后脑勺,憨厚的脸上满是不舍,他双手捧着自己的开山斧递过来,斧刃上还留着几道砍过妖物的缺口,木柄缠着防滑的黑虎兽皮,是他亲手裹的:“李师兄,这斧子我用了十几年,劈砍类的妖物最顺手,刃口我刚磨过,你带着!等你平安回来,我再跟你学那套能碎巨石的拳法!”
李无桀笑着把斧子推回去,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这斧子跟着你才最有价值,你用它能护着宗门弟子,我带着反而浪费。好好修炼,争取半年内突破金丹,等我回来,要亲自检验你的修为!宗门的后山防卫,就拜托你多照看了。”张猛用力点头,黝黑的脸上满是郑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使劲憋着没掉下来,只是瓮声瓮气地应了声“好”。
当天夜里,三更时分的青云宗后山竹林格外静谧,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洒下细碎的银白斑点,落在地面的枯草上,泛着淡淡的清辉。李无桀和慕寒烟背着简单的行囊,行囊是用结实的帆布做的,里面只装了必要的丹药和换洗衣物。玄清道长和玄尘子亲自送他们到后山的密道入口,入口藏在一棵千年古松的树洞里,外面用藤蔓遮掩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是青云宗传承百年的逃生密道,直通山外十里的乱葬岗密林,从不会被外人察觉。
“出了密道往南走,过了乱葬岗就是青石路,沿着路走三天,就能看到万兽山脉的外围界碑。”玄清道长再次细细叮嘱,伸手拍了拍李无桀的肩膀,“护心符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用,用完会有灵光冲天,容易暴露位置;敛息符每天清晨换一张,正午阳光最烈时效果会减弱,记得躲在树荫下休整。”
“宗主放心,弟子都记着。”李无桀转头看向慕寒烟,见她正低头摩挲着腰间的冰玉簪,那是她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遗物,玉簪上的冰纹在月光下隐隐发亮。他放轻声音问道:“寒烟,真的不后悔吗?万兽山脉里不仅有妖物,还有焚天阁的追杀,可能每天都要打打杀杀,不得安宁。”
慕寒烟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像盛着两汪清泉,她轻轻笑了笑,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当年你从黑风寨的匪首手里救我出来,浑身是伤还护着我跑了三十里路,那时候怎么没问我后不后悔跟着你?再说了,有你这个能越级斩杀元婴修士的高手在,我怕什么?”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带着几分认真,“而且,叔叔阿姨对我有救命之恩,能帮你找到他们的线索,我心里也踏实。”
李无桀心中一暖,刚想再说些什么,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熟悉的机械提示音:【叮!检测到宿主确定新目的地“万兽山脉”,触发支线任务“万兽历练”!任务目标:1. 斩杀十头金丹级妖物;2. 找到葬神渊的准确入口;3. 结识一位妖族首领。任务奖励:系统积分+8000,【不灭战神体】与《九阳神功》契合度提升20%!】
契合度提升20%?李无桀心中一喜,握着龙吟剑胚的手都微微收紧了——现在战体与功法的契合度已经有50%,要是再提升20%,说不定能解锁更厉害的融合招式,比如能同时兼顾攻防的“九阳战体盾”。他迅速压下心中的激动,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玄清道长和玄尘子深深鞠了一躬,腰杆弯得极低,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宗主,太上长老,弟子告辞!他日归来,必带父母消息,定要重振青云宗声威!”
“去吧!”玄尘子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舍,又有几分期许,他抬起拐杖往树洞旁的青石上一顿,“咔嚓”一声轻响,树洞后的石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青云宗永远是你的后盾!要是撑不住了,就捏碎这枚传讯符,我们会想办法接应你!”说着又塞过来一枚黄色的符纸。
李无桀郑重收好传讯符,和慕寒烟并肩转身走进密道。石门在身后缓缓关闭,“轰隆”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外面的月光和竹林的清香。密道里很暗,只有墙壁每隔几步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珠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潮湿和泥土气息,慕寒烟下意识地抓住李无桀的衣袖,指尖有些微凉,轻声问道:“你说,万兽山脉深处,真的能找到葬神渊的线索吗?这么多年都没人找到,我们能行吗?”
“肯定能找到。”李无桀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去,让慕寒烟安心了不少。他放缓脚步,声音沉稳而有信心:“宗主给的地图是当年青云宗先辈探查万兽山脉时绘制的,绝不会错;而且地图上标注葬神渊的位置旁边,画着和我爹手札里一样的火焰图腾,说明这里一定和我父母的事有关。系统都触发了任务,更能确定这里有线索,我们慢慢找,总能找到的。”
两人沿着密道慢慢往前走,脚下的青石板被历代弟子踩得格外光滑,石板缝隙里长着些细小的苔藓,说明经常有人维护。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朦胧的光亮,那是密道的出口,被厚厚的藤蔓遮挡着。李无桀示意慕寒烟停下,从储物戒里摸出两张敛息符,小心地贴在两人的衣襟内侧,符纸一贴上就化作一道微光融入衣料,瞬间,两人身上金丹后期和金丹初期的气息都收敛起来,变成了普通的金丹初期修为,和那些在外历练的散修没什么区别。
“走吧。”李无桀伸手拨开出口的藤蔓,藤蔓上的露珠滴落在手背上,带着清晨的凉意。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杂木林,清新的空气里混着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湿润气息,比密道里舒服多了。月光洒在林子里,将树木的影子投在地上,斑驳交错,远处隐约能看到连绵起伏的山峦轮廓,那灰黑色的剪影,就是万兽山脉的方向。
就在两人准备动身时,远处突然传来几声狼嚎,声音洪亮而凄厉,带着金丹级妖物特有的威压,震得周围的树叶都“沙沙”作响。慕寒烟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往李无桀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道:“是妖狼!气息很凶,好像离我们不到一里路!”
李无桀眼神一凝,拉着慕寒烟迅速躲到一棵两人合抱的古槐后面,用宽大的树干挡住身形,低声道:“别出声,敛息符能挡住它们的灵识探查,只要不主动暴露就行。”他悄悄探出头,借着月光往狼嚎的方向看去,只见三只体型庞大的黑妖狼从林子里跑过,每只都有普通狼的两倍大,皮毛油亮发黑,爪子泛着森寒的白光,嘴里叼着一头血淋淋的羚羊尸体,羚羊的血还在往下滴,显然是刚捕猎回来。
等三只妖狼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慕寒烟才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胸口,胸口的衣襟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好险!这才刚出密道就遇到金丹级妖物,万兽山脉果然名不虚传,比传闻中还要凶险。”
“这只是外围的小妖,真正的危险还在山脉深处。”李无桀从储物袋里拿出那张雪狼皮地图,借着月光展开,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标着“清风镇”的红点上,“我们先往南走,大约走两个时辰就能到清风镇。那是个三不管地带,有散修、有商贩,还有逃犯,鱼龙混杂,正好适合我们隐藏身份,休整一晚补充点物资,明天再正式进入万兽山脉。”
慕寒烟点了点头,跟着李无桀朝着清风镇的方向走去。月光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林子里的虫鸣此起彼伏,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兽吼,交织在一起,像是在为他们的新征途奏响一曲苍茫的序曲。李无桀握着龙吟剑胚的手紧了紧,剑柄上的龙纹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斗志,微微发烫。他心中充满了坚定——三圣宫的追杀、万兽山脉的妖物、葬神渊的秘密,所有的挑战都在前面等着他,但他不再畏惧,因为身边有并肩同行的道侣,身上有宗门的期望,更有不断变强的力量支撑着他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