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浩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震撼,瞳孔里还残留着刚才搏杀的残影,连呼吸都忘了调匀。
他刚才还死死攥着拳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冷锋是什么人?
战狼的顶尖特种兵,实力很强那种。
他真怕陈榕一个应对不当就栽了。
作为全程目睹前因后果的记者,他比谁都清楚陈榕的处境有多难。
被抢功、被污蔑、被全国通缉,现在还要面对特种兵的追杀。
一个八岁的孩子,要扛下这么多本不该属于他的风雨,想想都让人心疼。
可眨眼间,局势就来了个180度大反转。
那个刚才还维持着十四五岁少年身形、肩宽腰窄、透着少年人特有挺拔感的陈榕,竟像会缩骨功一般,骨骼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咔嚓”声,不过眨眼功夫,就瞬间变回了八岁孩童的模样。
小小的拳头攥得紧实,带着与那瘦小身形极不相称的沉稳力量,快如闪电般砸中冷锋面门,紧接着又一脚精准命中要害。
罗浩看得清清楚楚,冷锋的脸瞬间扭曲变形,额头上青筋暴起,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那种疼,作为男人,他一眼就能懂,是钻心刺骨、让人瞬间丧失所有反抗力的剧痛,连顶尖特种兵都扛不住。
这哪里是个八岁孩子?
分明是个藏着雷霆手段、心思缜密到让人胆寒的狠角色!
明明可以凭实力正面硬刚,却偏要先用身形变化麻痹对手,再出其不意一击制敌。
这份心智,连成年人都未必能及。
“罗记者……你扮成医生出去,这个人交给我就行。”
陈榕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没有丝毫刚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喘息。
小小的手掌提着晕死过去的冷锋,动作轻松得像提着一只轻飘飘的布袋,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与年龄严重不符的沉稳和笃定。
他的眼神清澈却锐利,扫过罗浩紧张到泛白的脸,语气里没有命令的强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人下意识地想要听从。
罗浩猛地回过神。
他往前凑了两步,急切地问
“你要怎么办?他是战狼的核心队员,其他战狼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外面还有巡查组、龙炎的人,说不定还有更多特种兵在搜捕你,你一个人怎么扛得住?”
他看着陈榕小小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孩子明明才八岁,本该在父母身边撒娇打闹,放学回家有热饭吃,周末能去公园玩。
可这个孩子却要替父从军,在边境斩杀毒枭和雇佣兵、立下赫赫战功后,不仅没得到应有的荣誉,反而被抢功、被污蔑成“魔童”、被追杀,连家人都要受到牵连。
换做任何一个成年人,面对这样的绝境,恐怕早就崩溃了。
可陈榕却始终挺直着脊背,没喊过一句苦,没露过一丝怯。
这份坚韧,让他这个成年人都自愧不如。
“你直接走,别参与进来。”
陈榕的脚步没停,朝着大厅门口走去,声音淡淡的,却像一颗定海神针,稳稳扎在罗浩心里。
“这是我的命运,是我陈家的事,我是陈老的后人,我和我父亲都是军人,陈家的人没有退缩的道理,我会扛下来,不该让你跟着受牵连。”
他知道罗浩是好意,是想帮他伸张正义。
可这件事牵扯太大,涉及到部队体系、军功归属,甚至还有背后的权力博弈。
罗浩只是个记者,卷入进来只会引火烧身,他不能连累无辜的人。
“不行!”
罗浩急忙追上两步。
“功劳是你的,真相还没大白,你被人抢功、被污蔑成魔童、被特种兵追杀,这些我都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怎么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我们一起扛!”
罗浩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被安上“煽动舆论”的罪名,就算要上军事法庭,就算会丢了工作,也绝不能让陈榕孤军奋战。
他是记者,报道真相、伸张正义是他的天职,眼睁睁看着一个八岁的小英雄被如此不公对待,看着抢功者横行霸道、污蔑者肆无忌惮,他做不到袖手旁观,更做不到明哲保身。
可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陈榕已经提着冷锋走出了大厅门口。
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孤勇的力量,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无比,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思。
明明是个孩童,却让人莫名觉得可靠,仿佛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能扛过去。
罗浩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心里又急又无奈,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
与此同时,情人岛的临时集结点。
几十名曾经被困在婚礼大厅的民众,正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犹豫,在工作人员递来的保密协议上签字。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过,拂动着人们凌乱的衣角和头发,也吹不散每个人脸上的凝重。
“大家放心,只要签订保密协议,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一名身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拿着喇叭,语气尽量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这件事比较特殊,涉及到一些保密信息,希望大家能理解,不要影响到自己的工作和家庭。其他事情,不信谣、不造谣,一切等官方通知就好。”
民众们互相看了看,眼底满是纠结。
有人低头看着手里的保密协议,手指微微颤抖。
情人岛发生的一切,太过颠覆认知。
一个八岁孩子徒手拆炸弹救了所有人,本该是英雄,却被污蔑成“魔童”,生死不明,还要被通缉。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他们这些亲历者有满肚子的话想说,想为那个孩子讨个公道。
可他们身后有家庭,有父母要赡养,有孩子要抚养,有稳定的工作要维系,没人敢拿自己的未来赌。
“签吧,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呢,孩子今天在幼儿园没人接,老师都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一个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拿起笔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是情人岛一个服务员,上有老下有小,每个月要还房贷车贷,实在经不起任何折腾,只能选择妥协。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跟上,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此起彼伏。
有人签字时手在发抖,签完后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有人签完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婚礼大厅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愧疚和不甘。
他们知道那个八岁的孩子是英雄,却因为自己的顾虑,没能为他做些什么,甚至连为他说句话都不敢。
“唉,那孩子是真勇敢,可我们也没办法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小声嘀咕着,眼里满是惋惜。
“别说了,小心被听见。”
旁边的老头赶紧拉住她,眼神里满是慌乱。
“这种事不是我们能管的,保命要紧。”
就在所有人都签完协议,拿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时,一道身影突然挡在了撤离通道的出口处。
来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大校军装,肩章上的星星在阳光下格外醒目,熨烫平整的军装没有一丝褶皱,领口的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衬得他身形挺拔,自带一股威严。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擦得一尘不染,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
整个人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压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我是军部总务的人。”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瞬间压过了周围的风声和人们的低语。
“既然大家签订了保密协议,就该知道这协议具备完全的法律效力,不是走个过场那么简单。”
安涛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像冰冷的探照灯,不放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语气里的警告意味十足。
“一旦有人再私下讨论此事,或者通过微信、微博、抖音等任何渠道发布有关情人岛的视频、文字、图片,哪怕是一句话、一张模糊的照片,你们将会被国安局直接带走审查。”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威慑,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人们心上。
“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你们的所有通讯记录、行踪轨迹都会被全程监控,一旦查实,后果自负——有可能,你们将会再也回不来,因为你们的行为,危及了国家的战略安全。”
人群瞬间陷入死寂,刚才还带着一丝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错愕和惶恐。
不少人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手里的行李差点掉在地上。
他们签协议之前,工作人员只说了“不影响工作家庭”“等官方通知”,根本没说这么详细,更没提“回不来”这种可怕的后果!
这哪里是保密协议,分明是一份禁止他们开口的“封口令”!
“什么意思?这是威胁我们吗?”
一个年轻小伙子下意识地小声嘀咕,声音里带着恐惧和不满。
他亲眼看到陈榕不顾一切,挺身而出,扛着炸弹,让他们撤离。
年轻小伙子心里本就为那个孩子打抱不平,听到这样的威胁,忍不住生出一丝抵触。
“嘘!别说话!”
旁边的朋友赶紧拉住他,压低声音急道。
“军部总务的人,权力大得吓人,别给自己惹麻烦!”
小伙子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敢再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脸上满是不甘。
安涛像是没听到那声嘀咕,依旧维持着冷漠的神情,目光掠过惶恐的人群,没有丝毫停留,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方唐身上。
那里,方唐审判长正手持铁血战剑,与孙馆长并肩而立。
铁血战剑的剑身泛着冷冽的寒光,剑身上刻着的“铁血”二字苍劲有力,格外醒目。
旁边还立着一块暗红色的牌匾,上面“国家柱石”四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庄严和厚重,那是陈家用无数先烈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荣耀。
看到安涛的瞬间,方唐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手里的铁血战剑下意识地握紧了几分,指节泛白。
是安涛?
对方怎么来了?
方唐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安涛这个时候来,绝不可能是单纯为了督促民众签保密协议,一定有更深的目的。
毕竟,在西南审判庭的话,安涛也出现了,还是在龙老的授命之下,当了临时审判长,将他这个货真价实的审判长赶下台。
安涛没有理会那些惶恐的民众,径直朝着方唐的方向走来,步伐沉稳,每一步踩在地面上,都发出沉闷的声响,带着无形的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
他走到方唐面前站定,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冷得像冰,没有丝毫温度,甚至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从职位上来说,你这个审判长,应该叫我一声首长。”
安涛的语气不紧不慢,却带着一股天然的上位者威压。
“你作为部队的审判长,拿着军部授予的审判权,本该维护部队的纪律和体系,却在这里干着质疑部队体系的事,你觉得合适吗?”
方唐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冰冷,握着铁血战剑的手紧了紧,却没有开口。
他心里清楚,安涛的话句句戳中要害。
联动普通民众、在公开场合质疑部队的审判结果,确实是军中大忌,很容易被扣上“煽动民众、动摇军心”的帽子。
可他实在无法容忍陈榕受到如此不公的对待。
那个孩子,替父从军,在边境孤身一人斩杀毒枭和雇佣兵,在西南军事演习中,悍不畏死,出手救下了百姓,干掉了雇佣兵……
可换来的是什么?是功劳被抢,是被污蔑成“魔童”,是被全国通缉,连家人都要被牵连送上军事法庭。
这不是一个正义的审判该有的样子,更不是一个英雄该有的结局。
作为部队的审判长,他的职责是维护正义、彰显公平,而不是盲从体系、纵容不公。
“我知道你对那个孩子的审判结果不满。”
安涛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依旧冰冷,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巡查组也确实去西南调查了,按理说,你该等着调查结果,相信部队的处理流程,而不是在这里煽风点火,带着一群不懂军务的民众闹事。”
“你带着一群普通民众,提着一把战剑,扛着一块牌匾,就在这里公然质疑部队的体系,还联动民众造势,试图用舆论逼迫部队改变审判结果,这很不明智。”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
“不过,作为总部的人,我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人要干什么,也不在乎那些老兵闹得有多凶——在绝对的权力和体系面前,这些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打小闹,翻不起什么风浪。”
方唐的眉头紧紧蹙起,眼神变得愈发冰冷,握着铁血战剑的手微微收紧,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压抑的怒火。
“那你要干什么?”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安涛来者不善,对方的眼神里藏着更深的算计,绝不仅仅是为了阻止这场“民间审判”那么简单。
安涛缓缓抬起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一丝冷光,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目的性。
“那个孩子,陈榕,目无法纪,仗着自己有功勋身份,就肆意行凶,导致龙炎特种队的队长龙战身亡,这是铁打的事实,不容辩驳。”
“他的父母,作为监护人,没有尽到管教的责任,纵容孩子手持凶器、肆意伤人,甚至犯下杀人重罪,难辞其咎。”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像是在宣读一份早已定下的判决。
“他们都应该接受审判!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重组审判庭,重新审理陈家的案子,给龙炎特种队一个交代,给龙战一个交代!”
“养不教,父母之过。”
安涛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陈榕行凶杀人,他的父母有罪,必须为他们的失职付出应有的代价,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方唐的脸色瞬间大变,瞳孔猛地收缩,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安涛的真实意图。
对方哪里是为了“审判”,分明是冲着陈家的传承来的!
方唐沉着脸,往前踏了一步,铁血战剑的剑尖微微抬起,指向安涛的方向。
剑身泛着的冷光映照着他愤怒的脸,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警惕和愤怒。
“你根本不是为了审判,你是想借着审判庭,拿走陈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