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宝,赵老一行百人多,在情人岛外围浩浩荡荡聚合,朝着里面走了进来。
他们穿着破旧的骑兵军装,有的布料已经洗得发白,缝补的针脚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有的肩头留着弹孔撕裂的痕迹,被一块颜色相近的布片草草补上。
还有的袖口磨出了毛边,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布满疤痕的小腿。
有些人走路也不太方便了。
黄老的右腿是假肢,每走一步都发出“咔哒咔哒”的清脆声响,却始终保持着均匀的节奏,没有丝毫拖沓。
旁边的李老瞎了左眼,蒙着一块发黑的粗布,右手紧紧攥着一根枣木拐杖,杖头被摩挲得光滑发亮,脚步沉稳得不像个八旬老人。
还有个姓王的老兵,左腿膝盖受过重伤,走路一瘸一拐,每挪动一步都要皱一下眉,额角渗出汗珠,却硬是没哼一声。
但他们的眼神,依然好像冲锋的骑兵。
那是一种淬过战火、经受过生死考验的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锐气,还有藏不住的期待,像追星赶月般,朝着情人岛核心区域望去。
“老赵,你说咱们今儿个真能见到小萝卜头吗?”
队伍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兵凑到赵老身边,声音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忐忑。
赵老重重点头,沙哑的声音里满是笃定。
“一定能!咱们这么多老弟兄,跨越千山万水赶来,就是为了见他一面,为他讨个公道,没人能拦得住!”
“可不是嘛!”
旁边一个断了左臂的老兵接口,空荡荡的袖管随风摆动。
“那孩子才八岁啊,替父从军,在边境杀了七个毒枭、两个雇佣兵,立了那么大的功,结果呢?功劳被战狼抢了,还被污蔑成‘魔童’,全网通缉,这事儿搁谁身上能忍?”
“战狼那帮人也太离谱了!”
有人愤愤不平。
“当年咱们骑兵连打仗,哪次不是把功劳让给兄弟部队?可从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抢一个孩子的军功,还倒打一耙,简直刷新下限!”
“陈老当年为了国家,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伤,他的后人怎么能被这么对待?这要是让九泉之下的陈老知道了,得多寒心?”
议论声此起彼伏,每个老兵的脸上都带着悲愤,脚步却愈发坚定。
他们都想见见媒体报道里那个命途多舛的陈老的后人,那个八岁就扛起重担的小英雄,想亲口告诉他,骑兵连的老前辈们还在,没人能欺负陈家的人。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拉着警戒线的外围。
然后,他们果然看到了十多个骑兵后裔,还有他们举起来的铁血战旗。
战旗是暗红色的,边缘有些破损,红缨早已褪色,却依旧在风中猎猎飘荡,像一团不灭的火焰,透着一股庄严而厚重的气息。
有人双手举着泛着冷光的铁血战剑,剑身刻着的“铁血”二字苍劲有力,仿佛还能看到当年饮血沙场的锋芒。
还有几个人合力捧着那块“国家柱石”牌匾,牌匾上的烫金大字虽有些斑驳,却依旧熠熠生辉,那是陈家用无数先烈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至高荣耀。
只不过,这些人都被画着油彩脸的人,挡住了。
那些黑衣人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深浅不一的油彩,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身形彪悍,气势汹汹地守在警械线内侧,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在外围与内部,拉了警戒线,温局带着的执法队,反而用不上。
他们刚刚将签订了保密协议的民众,一一送回去。
温局站在警戒线旁,眉头紧锁,心里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闷得发慌。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漂亮女人。
她一直在哭,眼睛都哭肿了,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看起来格外可怜。
温局知道她的遭遇,也同情她的处境。
他刚才亲眼看到,她隔着人群,远远望见了她的姐姐林欣——也就是陈榕的母亲。
姐妹俩眼神交汇的瞬间,满是思念与担忧。
她刚想冲过去,就被国安的人死死拦住,只能对着姐姐的方向哭喊,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那对穿着西装、婚纱的夫妻,最终还是被总务审判庭的人强行带走了。
陈树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却被戴上了冰冷的镣铐。
林欣的白色婚纱上沾满了尘土和草屑,原本象征幸福的礼服,此刻却显得格外狼狈。
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里满是绝望和无助,频频回头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包括方唐审判长,也被来自总务的审判庭人员,强行拉走了。
他一路上都在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浓浓的愤怒和失望。
“都是一群天坑!和平时期,对自己人,真的狠!”
温局听着这话,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楚。
他从事执法工作这么多年,见过不少黑暗和不公,却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如此憋屈。
陈家是国家柱石的传承者,陈老当年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守护了一方安宁,可他的后人呢?
八岁的孩子替父从军,立了大功却被抢功、被污蔑。
孩子的父母被强行带走,面临不明不白的审判。
连那些想为陈家讨公道的人,都被无情阻拦。
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温局在心里暗自质问,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他只是个地方执法队的负责人,上面有层层命令,他没有权力干预总务审判庭的决定,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格外难受。
“陈榕那个孩子,明明是个英雄啊。”
温局在心里默默想道。
他看过视频,也做了调查,知道那个八岁的孩子在边境孤身一人,面对穷凶极恶的毒枭和雇佣兵,没有丝毫畏惧,亲手斩杀了九个敌人,知道对方在西南演习中,又一次斩杀雇佣兵,救了被困的百姓。
为此,他特意向上级申请,要给那个孩子颁发一等功勋章,要让他成为所有人的榜样。
没想到,他来迟了。
他到西南的时候,那个孩子的军功已经被战狼冒领了,甚至还被安上了“私自行动、扰乱军纪”的罪名,被逼得不得不反抗,才发生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这样的孩子,本该被当成宝贝一样呵护,被授予荣誉,被万人敬仰,可结果呢?
被污蔑成“魔童”,被全网通缉,被追杀,连家人都要受到牵连。
而那些真正作恶的人,那些抢功的、污蔑的、构陷的,却依旧逍遥法外,甚至还能堂而皇之地组建审判庭,对英雄的家人下手。
“这世界,有时候真的太不公平了。”
温局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无奈。
突然,脚步声响起来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整齐,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温局听到了周围隐约的议论声。
“那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很多人走路的声音!”
“看到铁血战旗了!是陈老的后人在里面!”
“快!骑兵集合!不能让陈老的后人受委屈!”
“骑兵,冲锋!为小萝卜头讨公道!”
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昂扬的气势,冲破了现场的压抑。
温局心里一动,下意识地转过头。
然后,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正朝着警戒线走来,一眼望不到头,人数远超他的预料,粗略一数,竟然超过百个了!
这些人看起来都不太年轻了。
大多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那是岁月和风霜留下的痕迹。
有的身形佝偻,背驼得像一座小山。
有的带着明显的伤残,不是少了胳膊就是缺了腿,还有的眼睛看不见,需要旁人搀扶。
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们的杀气。
那种杀气,不是恃强凌弱的蛮横,而是一种历经生死、看淡荣辱的凛然正气,是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
这一刻,温局似乎看到了一群年轻冲锋的骑兵,看到了他们骑着战马,挥舞着战刀,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模样;似乎看到了那股生生不息的铁血军魂,在这些老兵身上延续、回荡,从未消散。
温局的眼眶有些发热。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骑兵连的精神能传承这么多年,为什么陈老的威望能一直留在这些老兵心里。
那是因为他们心中有信仰,有正义,有对战友、对国家、对人民的绝对忠诚。
他们当年为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从不计较个人得失。
如今,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英雄后裔,他们又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哪怕年事已高,哪怕身有伤残,也绝不退缩。
“这才是真正的军人啊。”
温局在心里感慨无比。
对比那些躲在背后搞阴谋诡计、迫害自己人的人,这些老兵的形象,瞬间高大得像一座山。
这些人到了警戒线的附近,停下了脚步。
赵老拄着拐杖,往前迈了一步,踩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打破了现场的短暂沉默。
他抬起头,朝着警戒线内侧的黑衣人,高声喊道。
“打开警戒线!我们要见陈将军的后人!”
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情人岛的上空。
“反对迫害陈老的后人!”
“还小萝卜头清白!”
“我们要见小萝卜头!”
百余位老兵齐声附和,声音整齐而响亮。
对面的油彩脸黑衣人脸色凝重,为首的一人往前站了一步,沉声道。
“各位老同志,前方戒严,我们是奉命执行任务,请你们不要为难我们,尽快离开。”
“奉命执行任务?”
赵老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讥讽。
“你们奉的是什么命?是迫害英雄后裔的命吗?陈老的后人立了大功,却被人抢了军功、污蔑成魔童,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功臣后人的?”
“老同志,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里面有复杂的情况。”
黑衣人首领语气依旧平静,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们只是在执行命令,维护现场秩序,请你们不要冲动。”
“复杂的情况?”
旁边的李老摘下蒙着眼睛的粗布,露出浑浊却锐利的右眼,死死盯着黑衣人。
“能有多复杂?无非就是有人想抢功,想打压陈家!当年我们跟着陈老打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敌人的枪林弹雨我们都不怕,还会怕你们这些吓唬人的说辞?”
“就是!”
断了左臂的老兵往前站了站,指着里面的铁血战旗。
“那是我们骑兵连的战旗,是用无数弟兄的鲜血染成的!那块牌匾是陈家的荣耀,是国家对英雄的认可!你们凭什么挡住我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见陈老的后人?”
“今天不打开警戒线,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王老兵一瘸一拐地往前挪了两步,语气坚定。
“就算饿肚子、受冻,我们也绝不离开!”
老兵们纷纷附和,有的握紧了拳头,有的挺直了脊背,有的甚至解开了上衣的扣子,露出胸口纵横交错的伤疤。
那是他们当年为国家流血的证明,是他们最荣耀的勋章。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坚定的信念。
当年跟着陈老,就算弹尽粮绝、身陷重围,他们都没有退缩过。
现在为了陈老的后人,为了心中的公道,他们更不可能轻易放弃。
温局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对峙,心里五味杂陈。
他很想帮这些老兵一把,很想打开警戒线让他们进去,很想为陈家说一句公道话。
可他不能。
上面的命令很明确,不能让无关人员进入核心区域,尤其是这些来“闹事”的老兵。
他没有权力违抗上级的命令,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心里满是愧疚和无奈。
“这些老兵都是国家的功臣啊。”
温局在心里想道。
“他们当年为了国家,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却要为了一个孩子,在这里受这种委屈,这太不公平了。”
他转头看向那些黑衣人,心里忍不住吐槽:“你们这些人,对着自己的老前辈,也能下得去手拦着?就不觉得脸红吗?”
可吐槽归吐槽,他也知道,这些黑衣人只是在执行命令,他们也没有选择。
现场外面,本来要离开的一些民众,脚步停下了。
他们有的已经坐上了返程的车辆,却又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有的刚走没几步,又转头往回张望。
还有的干脆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警戒线这边的情况。
议论声瞬间炸开了锅。
“我去!这么多老兵!这阵仗也太吓人了吧!”
一个年轻男人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震撼,忍不住压低声音惊呼道。
“我的天,这些老兵看起来年纪都不小了,他们是来干嘛的?”
旁边一个女人好奇地问道。
“还能干嘛?肯定是来帮那个小英雄的啊!”
一个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敬佩。
“那个叫陈榕的孩子,不是救了我们所有人吗?这些老兵应该是来帮他讨公道的。”
“原来是这样!”
女人点了点头,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敬意。
“这些老兵也太让人感动了吧!这么大年纪了,还为了一个孩子奔波,真的太不容易了。”
“可不是嘛!”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推了推眼镜,感慨道。
“那个小萝卜头也太惨了,八岁替父从军,立了大功却被抢功、被污蔑,换谁能忍?这些老兵站出来帮他,太对了!”
“战狼那帮人也太下头了!抢一个孩子的军功,还倒打一耙,简直不配穿那身军装!”
有人愤愤不平地骂道,声音里满是愤怒。
“还有那个总务的人,也太离谱了吧!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了人家的父母,这是想把陈家赶尽杀绝啊!”
“我真的服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黑心的人?小萝卜头是英雄啊,是救了我们命的英雄!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英雄的家人?”
“说真的,要不是那个孩子,我们现在可能都活不成了。”
一个老太太抹了抹眼睛,语气里满是感激。
“他那么小,却那么勇敢,抱着炸弹就冲出去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幕。”
“是啊,我当时就在现场,吓得腿都软了,是那个孩子救了我们所有人。”
一个中年女人附和道,满脸愧疚。
“可我们呢?签了个保密协议,就什么都不敢说了,什么都做不了,想想真的太愧疚了。”
“要不……我们回去看看?”
有人犹豫着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
“那些老兵都来了,我们也应该为那个孩子做点什么吧?”
“别啊!”
旁边一个男人赶紧拉住他,脸色有些发白。
“我们签了保密协议的!上面说了,要是泄露现场的情况,或者参与相关的事情,会被处罚的!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可不敢冒这个险。”
“我也不敢。”
另一个女人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
“我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要是因为这事丢了工作,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实在不敢赌啊。”
“唉,我也想帮那个孩子,可我真的没那个胆子。”
有人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愧疚。
“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他,希望那些老兵能帮他讨回公道。”
“是啊,我们没办法了,只能靠那些老兵了。”
“希望小萝卜头能平安无事,希望他能沉冤得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