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道红衣倩影自殿门缓步而入。
那是一位身穿红裙的少女,容貌清丽,气质温婉。她步伐不急不缓,神态从容,仿佛并不在意殿中压抑肃杀的气氛。
众修士见状,纷纷松了口气,神色也稍稍缓和了几分。
夜大人见到少女面容,脸上的冷意也终于褪去几分,语气罕见地柔和下来:
“柔儿,你也来了大梦世界?”
少女正是夜柔,夜大人的亲妹。
夜柔微微颔首,美眸环顾大殿之中那些跪伏的身影,轻笑一声:
“什么事能让哥哥这般头疼?不妨说与我听听,说不定……柔儿能替你解解忧。”
夜柔不过凝气五层,气息微弱,远未达到能自主进入大梦世界的程度。
但整个大梦世界的大梦之修都明白,在这片血雨腥风的世界里,唯有她,是夜大人的逆鳞。
哪怕夜大人杀伐果决、铁血无情,只要夜柔在场,他便会三分收敛、不动真怒。
此刻她现身,意味着哪怕接下来一整年,夜大人也不可能再如过去那般肆意妄为。
夜大人目光再次扫向殿下跪伏之人,眸中寒意仍在,他怎么不知道是这些下属为了怕他引起大梦世界动荡而请来的夜柔?
但转向夜柔时,却只余温和宠溺:
“柔儿,你自幼博览群书,尤其精通古典秘卷,修为虽不是你的强项,但才思敏捷、过目不忘,在这方面,同辈之中无人能与你相比。”
“为兄近日,确实遇上一件……难题。”
“哦?”夜柔露出几分好奇,轻轻转过身坐在夜大人身侧,“不知是怎样的难题,让哥哥这般烦心?”
夜大人略作思索,将近日玄榜异动、关于‘诡’和‘陆离’的线索一一说出。言辞中虽未明言焦虑,但眼神中已有隐隐杀意未平。
听到“诡”之一字时,夜柔神色微凝,缓缓抬眸:
“‘诡’的灵体之说,我倒在《乾元幽论·异灵篇·第七章》见过记载——其曰:‘灵体而无形,入梦境而化万象,或称诡物。性不可测,嗜气血与神识,游于界缝,常以梦中之人现形。’”
“而在《太古梦藏录》第九卷,也有一段类似记载,提及‘诡灵之属’,多诞生于天梦降临之后,常伴有异象、遮蔽因果。”
“……”
夜柔一口气说了不下十个与“诡”有关的古籍典故,条理清晰,旁征博引,让在场众人无不叹服。
不愧是夜柔!
她的学识之深,早已远远超出寻常修士所能企及。
“若是夜柔小姐资质再高些,恐怕又是一位不下夜大人的天才人物。”
“听说夜柔本就是夜大人的大脑,很多决断,都是出自她之手。如今她本人也来了大梦世界……外海联盟那些人,哪还斗得过我大梦之修?”
“陆离……怕是藏不住多久了。哪怕无需异瞳,很快,夜柔小姐便能推演出他的下落。”
殿下几名修士低声议论,语中尽是敬服与期盼。
殿上,夜柔微微一笑,轻声道:“不过,哥哥,关于此事我还需再斟酌几日。最好能亲眼见一见那陆离,只有亲眼见到,才能更有把握推演玄榜异动的真正因果。”
夜大人听罢,目中露出满意之色,点头笑道:“好。关于查出陆离的下落,我已有安排。大梦世界有一异瞳,或许能为我等找出陆离。”
他转眸,语气骤冷:“刘庭,吴越!”
下方两道人影应声而出,神色肃然。
“你二人,即日起,负责夜柔在大梦世界中的安危。若她出了半点差池。你们家族……整个大梦大陆上,将再无容身之地。明白了吗?”
刘庭与吴越对视一眼,齐声躬身:“属下,谨遵大人之命!”
这两人皆是天榜前五十的强者,是大梦大陆本土势力中最核心的一批战力。
他们各自背后的家族在大梦大陆也算得上不小的势力,但和夜家相比,简直如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好啦,哥。”夜柔唇角含笑,语气轻快,“好久没来大梦世界了,我想出去走走,说不定还能有些意外收获。说不定……能比所谓异瞳更快找出陆离的下落!”
夜大人点了点头,只是再度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
夜柔便带着刘庭与吴越,从大殿中缓步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恢宏宫门之外。
……
“此处,是首次发现陆离的地方吗?天榜二百四十的何洋被杀,随后二百三十的莫琪也死于非命?莫琪死前,仅发出了一道传音符?”
夜柔负手而立,缓缓走入这片灰黄碎石的城区边缘,四下一望,视线落在地上几处脚印,以及残留的一丝金气波动上。
吴越在一旁低头应道:“是的,小姐。此地极为偏僻,靠近世界边缘,少有人至。”
夜柔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慢慢绕着场中走了一圈,随后停下,指尖轻轻掠过空气中仍未完全散去的灵力余波。
“莫琪的传音符……为何只来得及发出一道?”她自语道,语气却不似疑问,倒更像陈述,“说明他并未遭到围攻,而是瞬间被人击杀,连求援时间都没有。”
她微微低头,半蹲在地,目光落在那一处淡淡凹陷的地面。
“这里,何洋死前停留过……脚印凌乱,不像是主动应战,倒像是仓皇抵御,剑气残痕内敛,不曾肆意外泄。”
她语声很轻,却让人不由得屏息。
“他不是冲杀而死,而是……被一击重创后,在原地挣扎。”
说到此处,她忽然轻轻笑了笑,抬起头看向吴越:“你还记得,何洋是什么性格?”
吴越思索片刻:“桀骜,贪利,行事张扬,但也不算愚蠢。对了,何洋此人经常会出手掠夺一些低阶修士的金气,正在谋划冲击天榜两百之事!”
夜柔点点头,“一直喜欢杀人夺气的修士,却不曾想猎物变成了夺他命的凶兽。”
“若是你,与人联手擒拿目标,是会先开打,还是先试探?”
吴越脱口而出:“自然是先试探,稳稳压下,谁也不愿无故折损。”
“不错。”夜柔收回目光,声音低柔,“所以他死得太快了,说明对方出手之前,让他放松了警惕。”
“他的第一杀,不是血气冲顶之下的爆发,而是谈笑之间,忽然出手。”
她站起身来,双手垂在身侧,轻声道:“先以金气试探,引何洋动手,故意显露破绽,引其贪念,待其传音呼援,再于援军将至未至之时将其一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