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林烈去无火关前挑战,和守关的武七思打了几个回合,武七思就拍马往阵里跑。林烈喊道:“你无非是想引我进阵,我倒要进去看看这阵到底是什么名堂!”追到阵前,武七思往阵里一闪,一下子就没影了。
林烈冲进阵中,只看见里面轻云慢悠悠飘地着,薄雾笼罩四处,远处的山峰忽隐忽现,稀疏的树林一会儿露出来、一会儿又被雾遮住。他定了定神,下马慢慢往前走,云雾渐渐变稀,太阳也透出点光亮,四周还有行人来往,到处是花香和鸟叫,看着倒挺适合闲逛。
迎面有一座高耸的白石牌楼,上面写着“不周山境”四个大字。穿过牌楼,路边远处有一座高山,特别陡峭。林烈远远看见山下站着一个壮汉,不知道为啥气得暴跳如雷,喊了一声,一头就往山上撞去。只听“呱刺刺”一声巨响,像打了雷似的,震得林烈耳朵里全是钟、磬的响声;再看那山,居然被壮汉撞塌了半边。塌了的地方尘土漫天,烟雾弥漫,一下子天昏地暗,吓得林烈赶紧躲开,心里想:“吓死我了!从没见过这么硬的头!就算他的头是纯钢做的,也撞不通山啊,大概是这股怒气撑着他。看来孟子说的‘至大至刚’,还是挺有道理的。”
往前走了走,又有一个壮汉站在那儿,同样怒气冲冲。忽然,一只比水牛还大的老虎,直奔壮汉扑过去。林烈急了:“这人手里没带武器,这可怎么办!”眼看老虎离壮汉没几步,就要扑到他身上,只听壮汉大喊一声,睁圆眼睛,眼角一下子裂开,溅出几滴血,直往老虎脸上喷去。老虎沾到血,身子晃了晃,差点摔翻,吼了一声就逃跑了。
林烈惊讶道:“刚才那人用头撞通山,已经够奇怪了;没想到这人眼角的血还能打虎,真是奇上加奇!难道他眼睛能放弹丸?就算能放,弹丸也顶多给老虎挠痒,老虎怎么会怕?看来他眼角的血比弹丸还厉害,以后说不定能叫‘铁血’呢。这么推想的话,‘气’这东西,居然还有大用处。”
又走了一会儿,看见前面有个妇人在烧火炼石头。林烈上前问:“大娘,您炼这些石头有啥用啊?”妇人答:“因为有个壮汉把不周山撞坏了,天的支撑也被震得有点裂缝,我炼这些石头是要去补天。”林烈心里琢磨:“原来石头能补天,怪不得古代杞国人会担心天塌下来呢。”
说完,就继续往前走,只见路边出现一片战场,一个黑脸大将在里面厮杀,打得烟雾漫天。只听他喊了几声,声音像打雷一样,震得林烈耳根嗡嗡响,其中能听清一句“力拔山兮气盖世”。林烈点点头:“气能盖过天下,怪不得孟子说‘气能充满天地之间’呢。”
在阵里逛了好久,林烈觉得肚子饿了。路边有不少店铺,走近一看,卖吃的只有酒馆、茶馆,还有蒸饼、馒头之类的。他随便走到一家蒸饼铺,刚要进去,就看见里面坐着一个穿周朝衣服的人,不知道为啥跟人吵架,气得头发一根根竖起来,把头上的帽子都顶飞了。
林烈吐了吐舌头:“这人的头发这么硬,要是被他用头发打几下,那可受不了!还是离他远点吧。”于是走到隔壁的馒头铺,里面又有个周朝人,靠在桌子上,不知道气啥,胡子一根根竖起来,把桌子都戳翻了。林烈吓得赶紧走开:“这人更惹不起!要是他发起火,用胡子往我身上戳,还不得戳几个洞!”
又走到一家肉包铺,里面蒸的肉包冒着热气,两边坐着好多犯人,都戴着枷锁,脸色蜡黄、身形消瘦,一个个唉声叹气。林烈拱手问:“各位为啥犯了这么重的罪?我看你们人人叹气,是不是受了冤枉,误判了啊?”众人都叹着气说:“这都是我们自作自受,哪有什么冤枉!”说着指了指蒸笼:“我们的罪全是因为它惹出来的,还弄出了人命,现在后悔也晚了。希望将军能劝劝世人,把‘忍’字时刻放在心上:就算运气不好,只要有‘忍’字,不管啥事儿都能逢凶化吉,不会遭这种罪了。”
林烈刚要说话,忽然闻到一股枣香味,旁边有一家枣糕店。他把马拴在外面,走进店里找了张桌子坐下。再看店里吃糕的人,个个面黄肌瘦,都带着病容,刚把糕吃下去,就皱着眉吐了出来;勉强再吃一口,过一会儿还是吐了。还有不少肚子胀得很大的人,同样瘦得只剩骨头,吃饭都费劲,一个个愁眉苦脸,看起来特别可怜。
林烈又拱手问:“各位为啥得了这么重的病?是不是运气不好,染上了这种怪病啊?”众人还是叹气:“这病跟运气没关系,全是自己造的孽!”说着也指了指蒸笼:“都是因为它,日积月累,弄得吃不下东西,也没药能治,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希望将军劝劝世人,把‘耐’字时刻放在心上:就算运气不好,只要有‘耐’字,不管啥事儿都能转祸为福,不会得这种病了。”
林烈盯着蒸笼看了看,心里想:“怎么这儿的蒸笼这么害人!那边的人被它害得犯了重罪,这边的人被它害得不能吃饭。太可恶了,等我吃了枣糕,再跟它算账!”于是大声喊:“快拿枣糕来!”店里的伙计虽然答应了,却把枣糕端给了别的桌子。
林烈急了,喊道:“你这小子!大概是我来晚了,就不肯把糕先给我,难道我还不如那些露着胳膊、衣服破洞的乞丐吗!再不给我拿,我就揍你几拳!”伙计见他发火,只好把别的桌子剩下的冷枣糕凑了一盘,端给林烈。
林烈一看是冷糕,顿时火冒三丈,拿起盘子,连糕带盘朝着伙计的脸砸过去。盘子正好砸在伙计脸上,伙计喊了一声“打死我了”,满脸是血,一下子摔在地上。这时,店里四处蒸笼的热气直往外冒,林烈骂道:“我正想跟你算账,你还敢朝我冒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双手举起大刀,对着那些蒸笼左一下右一下乱砍。
没一会儿,他自己的火气引动了阵里的邪火,四面的热气都往他口鼻里扑,林烈脚下一绊,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第二天,谭太、叶洋进阵去探消息,结果也没了音信。文芸特别着急,偷偷让人抓了一个武七思的士兵,仔细搜查,从他胸前搜出一张黄纸,上面写着“皇唐娄师德之位”。众人特别高兴,立刻洗澡焚香,写了好多张一样的黄纸,分给士兵,像之前破酉水阵那样,让每个人念一声“戒”字,戴在胸前。
到了晚上,文芸派魏武、尹玉、卞璧各带一千兵马进阵,让余承志、洛承志带人马在后面接应,只等阵里放号炮,就冲进去。可没想到,等了好久,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石头沉进大海。
文芸又把那个士兵提出来,严刑拷问,士兵受不住,才说出实情:原来就算胸前带了黄纸,还得写一个“忍”字,烧了之后跪着吞进肚子里,才能在阵里自由进出;而且绝对不能生气发火,一旦犯了,就有生命危险。文芸让人把士兵关进囚笼,照着他说的方法做,果然把无火阵破了。
士兵攻进城里,武七思早就跑了。只见城上供着共工、项羽(霸王)、蔺相如、朱亥这些人的牌位,众人立刻把牌位烧了。阵里被困的谭太、叶洋、林烈,都已经没救了,众人只好把他们装殓好。大部队陆续进关,宋素则是负责安抚百姓,一点都不侵犯百姓的财物。文芸又从守酉水关的章家弟兄里,调了两个人来守无火关。
歇了一夜,正要起兵去下一关,女营却传来了消息:文蒒的妻子邵红英、林烈的妻子林书香、谭太的妻子谭蕙芳、叶洋的妻子叶琼芳,都上吊自杀,殉了丈夫。章家、文家的弟兄们听了,都特别伤心,只好把她们的遗体装殓好,和之前牺牲的人葬在一起,还派士兵看守。
几天后,大军到了巴刀关,扎营安寨。第二天,阳衍去阵前挑战,和守关的武五思打了两个回合,就被武五思引进了巴刀阵。阳衍进阵后,只觉得香风阵阵,花香浓郁,树林里鸟儿叫得婉转,池塘里鱼儿游得自在,到处都是雕梁画栋的房子,挂着珍珠帘子、锦绣门窗,这艳丽的景象,简直像另一个仙境。
于是阳衍下马慢慢走,隐约听到玉佩碰撞的声音,只见两个女子从远处走来,长得极其美丽,世间少见。路边的鸟儿看见这两个美人,早就飞得高高的;池塘里的鱼,也吓得钻进了深处。还有一个美人,不知道为啥用手捂着胸口,皱着眉、睁着眼睛,那娇柔的样子,让人看了更觉得心疼。
阳衍接着往前走,一路上全是绝美的女子:有的手里拿着柳絮,有的拿着椒花,有的拿着写着字的锦缎,有的拿着团扇,有的拿着红拂(红色的拂尘),有的拿着鲜花。每个女子都举止文雅,容貌出众。阳衍想上前跟她们说话,可她们都一脸严肃,他也不敢冒昧,只能心里羡慕,暗自垂涎。看了好久,只好叹口气,往别的地方走。
没走几步,就看到两边全是烟花柳巷,里面有无数美女,个个俊俏风流。阳衍刚想上前搭话,忽然闻到一阵花香,原来路边种着一片芍药,开得特别灿烂。花丛里走出一个美女,怀里抱着琵琶,手里拿着一枝芍药,笑着说:“公子来到这里,就是缘分;要是不嫌弃我,愿意跟我结为夫妻,永远在一起。”
阳衍本来就心神荡漾,一听这话,赶紧接过芍药,说:“承蒙姑娘厚爱,我真是有福!只是不知道姑娘家在哪里?”美女答:“我家离这儿不远,穿过这条花街,过了那条柳巷,前面那片桑树林就是。我先回去煮茶等你,盼着公子早点来。”说完就往桑树林走了。
阳衍高兴得不得了,刚要迈步,又有点犹豫:“难道她要骗我、害我吗?”琢磨了半天,又笑着说:“傻小子!天下哪有美女会害人的道理!况且这么漂亮的姑娘,就算有危险,那也值了!”于是赶紧追上去,开开心心地跟美女走了,后来就遭了难……
第二天,章芹、文萁、文菘也冲进了巴刀阵,结果也没了消息……
又过了一天,武五思让人把阳衍、章芹、文萁、文菘四个人的尸体送到文芸的大营,还劝文芸、章荭:“早点收兵吧!要是还执迷不悟,这四个人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文芸、章荭看到兄弟被害,心里特别悲痛。
消息传到女营,阳衍的妻子阳墨香、文萁的妻子戴琼英知道后,便立刻赶到大营,抱着丈夫的尸体痛哭,姑嫂俩哭完,就自刎殉夫了。
田秀英(章芹妻子)、田舜英(文萁妻子,得知丈夫的死讯,各自拿了文菘的一把宝剑,偷偷骑了两匹马,来到巴刀阵前,一口一个要武五思出来答话。士兵把消息报给武五思,武五思骑着马出来,远远看见田秀英、田舜英,居然高兴地想:“我正孤单寂寞呢,没想到天上送两个绝色美女来!”
一边想,一边走到阵前。刚要仔细问她们的来历,田秀英、田舜英已经右手握剑,左手拉着马缰绳,朝他冲过来。武五思看她们握剑骑马的样子,根本没章法,全是一副柔弱的姿态,既觉得好笑,又有点可怜。他想把两人活捉,可又没办法,只好狠下心:“现在只能留一个绝色的,把长得稍差一点的杀了!”
说着就举起大斧,朝着田舜英的头砍过去。田舜英赶紧把马往旁边躲,大斧砍空了;武五思又砍一斧,才把田舜英劈下马。田秀英一看,不敢怠慢,双手举剑,用尽全身力气,趁机一剑刺向武五思,正好刺中他的肋骨。武五思喊了一声,坐不稳马鞍,摔在地上。田秀英赶紧跳下马,又补了两剑,把武五思杀了。
武五思的士兵见田秀英像猛虎一样,没人敢上前,只好一起放箭。田秀英跳上马,身上已经中了箭,却还是催马往前冲,又杀了几个人,最后被乱箭射死。等文芸得到消息,带兵来接应时,田秀英、田舜英已经死了,幸好把她们的尸体抢了回来。
回到大营,众人发现文菘在阵里没受重伤,居然醒了过来,文芸又惊又喜。大家把牺牲的人装殓好,寄放在附近的庙里。
第二天,宋素和卞璧也被困在了巴刀阵里。文芸这边派人去抓武家的士兵,可偏偏一个都抓不到。众公子正发愁,燕紫琼刚好从小蓬莱回来了。
至于接下来燕紫琼能不能帮众人破阵,就得等下回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