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 172 年秋末,一支浩浩荡荡的商队正沿着中原通往东莱郡的官道缓缓前行。这支队伍是吴家堡派往登州府的贸易队,由经验丰富的赵老根带队,二十辆马车首尾相接,车厢里装满了吴家堡的特产 —— 陶坛装的 “桃山白酒”、粗布裹的牛肉干、陶罐盛的辣椒酱,还有些精铁打造的小刀、农具,都是中原商户点名要的货。
此时已近深秋,官道两旁的树木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偶尔有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打在马车上 “沙沙” 作响。赵老根勒住马缰,抬头望了望天色,对身边的伙计喊道:“大伙儿加把劲,前面就是上郡了,咱们在那儿歇一晚,明天再赶路!”
伙计们应了一声,纷纷加快了脚步。上郡是中原与东莱郡之间的小郡,因靠近洧水河而得名,郡城不大,却因地处要道,成了过往商队的歇脚点。赵老根的商队刚进郡城,就被一阵淡淡的烟火气吸引 —— 不是柴火的烟,倒像是某种油脂燃烧的味道,带着点独特的香气。
“赵队,你闻,这啥味儿啊?” 一个年轻伙计抽了抽鼻子,好奇地四处张望。赵老根也觉得奇怪,顺着气味往街边走,只见几家农户的屋檐下,挂着些拳头大的黑褐色膏体,有的装在陶碗里,正燃着一团橘红色的火焰,火焰稳定,没有浓烟,照亮了农户门口的菜地,比油灯亮多了。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农正坐在门口,借着火焰的光编竹筐。赵老根走上前,拱手问道:“老丈,打扰了,请问您这燃着的是啥东西?看着不像油灯啊。”
老农抬起头,笑着指了指陶碗里的膏体:“这是‘洧水膏’,从洧水河边采来的,能点燃照明,比油灯省劲儿,还没烟。” 他拿起一块没点燃的洧水膏递给赵老根,“你摸摸,刚采来的时候软乎乎的,像猪油,放几天就变硬了,能存好几个月。”
赵老根接过洧水膏,入手先是有点软,捏了捏,质地像凝固的蜂蜜,表面光滑,凑近闻了闻,有股淡淡的土腥味,却不难闻。“这东西能采不少吗?” 他心里一动 —— 吴家堡的工坊晚上赶工、护卫队夜间巡逻,都要用油灯,植物油消耗大,还容易熏黑屋子,要是这洧水膏真好用,买回来给堡里用,可是省了不少事。
老农点点头:“洧水河边多着呢!每年秋天,河水浅了,河底和岸边的石缝里就会渗出这膏体,用陶罐一舀就上来,晒两天就变硬了。咱们郡里不少人家都采,自己用不完,还能卖给过往的商队,换点粮食。”
赵老根心里有了主意,跟老农商量:“老丈,我是吴家堡的商队,想收些洧水膏带回去,你看能不能帮我联系下乡亲们,越多越好,价钱好说。”
老农一听,高兴得直点头:“能行!我这就去喊乡亲们,你们在郡里的客栈歇着,傍晚就能给你们凑齐!”
当天傍晚,农户们就背着装满洧水膏的陶瓮,陆续来到客栈后院。赵老根让人挨个检查 —— 洧水膏都是黑褐色,有的刚采来还带着点湿气,软一些;有的晒了几天,已经变硬,敲起来 “咚咚” 响。他按 “软膏一斤十文,硬膏一斤八文” 的价钱,收了足足一车洧水膏,装了二十个大陶瓮,每个陶瓮里都垫了干草,防止颠簸时膏体碎裂。
“赵队,这东西真能用上?别白花钱啊。” 有伙计不解地问。赵老根拍了拍陶瓮,笑道:“咱们堡里晚上用灯多,这东西要是真能照明,比买植物油便宜多了,就算没用,也不算亏,就当给堡里带个新鲜玩意儿。”
第二天一早,商队继续赶路。装洧水膏的马车走在队伍中间,赵老根特意嘱咐赶车的伙计:“慢着点走,别太颠,要是膏体漏出来,可就白费功夫了。” 伙计点点头,把马缰绳放得松了些,马车走得平稳,陶瓮里的洧水膏没溅出一点。
走了七天,商队终于回到吴家堡。马车刚进交易中心的大院,就有人围了上来 —— 大家都好奇这一车陶瓮里装的是什么。赵老根指挥着伙计把陶瓮搬下来,堆在大院的角落,用帆布盖好,然后让人去通知耶律娟:“耶律主事,我们从外地带了些能照明的玩意儿,您来看看?”
此时耶律娟正在贸易部的账房里核对账本,听到伙计的汇报,放下手里的算盘,跟着伙计往大院走。刚到角落,就看到帆布下露出的陶瓮,赵老根掀开帆布,拿出一块硬邦邦的洧水膏,递给耶律娟:“耶律主事,这叫洧水膏,在上郡采的,能点燃照明,您瞧瞧。”
耶律娟接过洧水膏,入手沉甸甸的,质地坚硬,表面有点粗糙,颜色是深褐色,乍一看,倒像是块不起眼的煤炭。“这是煤炭?” 她疑惑地问,用指甲刮了刮,刮下来一点细粉,不像煤炭那样容易碎。
“不是煤炭,您用火试试就知道了。” 赵老根说着,让人拿来一个火折子,点燃后凑到洧水膏旁。火折子刚碰到洧水膏,就 “呼” 地一下燃起一团橘红色的火焰,火焰有拳头大,稳稳地烧着,没有黑烟,只偶尔有一点火星,还带着淡淡的香气,比油灯的火焰亮多了。
耶律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燃烧的洧水膏,伸手在火焰旁试了试温度,不算太高,不会烫手。“这东西真好!” 她忍不住赞叹,“比油灯亮,还没烟,要是堡里用这个,晚上干活、巡逻都方便多了。”
她让赵老根再拿几块洧水膏,有的软一些,有的硬一些,都点燃试了试 —— 软膏点燃得更快,火焰更旺;硬膏点燃慢一点,却烧得更久,一块硬膏能烧一个时辰,比一盏油灯用的油还经用。
“赵队,你跟我说说,这洧水膏是怎么来的?上郡那边多不多?” 耶律娟问道,心里已经在盘算,要是这东西多,以后可以多收些,不仅堡里用,说不定还能卖给其他商队。
赵老根详细地说了起来:“这洧水膏是从上郡的洧水河边采的,每年秋天河水浅的时候,河底和石缝里就会渗出来,当地百姓用陶罐舀上来,晒几天就变硬,能存好几个月。咱们这次收了一车,乡亲们说,要是想要,下次去还能收更多,价钱也不贵。”
耶律娟听得认真,又问了些细节:“采的时候麻烦吗?有没有什么讲究?比如会不会伤手,或者不好保存?”
“不麻烦,就是得在秋天采,夏天河水大,采不到;保存也方便,只要别受潮,放在干燥的地方,能存到明年春天。” 赵老根一一回答,“当地百姓说,这东西除了照明,偶尔还能用来取暖,一小块就能烧好久,就是火力不如柴火大。”
耶律娟点点头,心里更觉得这洧水膏是个宝贝。她拿着一块燃烧的洧水膏,快步往中枢府走 —— 她要赶紧把这个好东西带给叶青云看看,让他也想想这东西能怎么用。
此时叶青云正在书房里看唐不三从虎啸山送来的信,看到耶律娟进来,还拿着个燃烧的东西,连忙站起来:“娟儿,这是啥?怎么还燃着?”
“青云哥,你看这个!” 耶律娟把洧水膏递到他面前,“这叫洧水膏,是贸易队从上郡带回来的,能点燃照明,比油灯还好使,你瞧瞧!”
叶青云凑近一看,火焰稳定,没有浓烟,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伸手摸了摸没燃烧的部分,质地坚硬。“这东西不错啊!” 他眼睛一亮,立刻想到了用处,“工坊里晚上赶制铁蒺藜、修火铳,用油灯总熏得工匠们睁不开眼,要是用这个洧水膏,就不会有烟了;还有护卫队夜间巡逻,带几块洧水膏,比带油灯方便,还不怕风吹灭。”
他接过洧水膏,仔细看了看,又问耶律娟:“上郡那边多吗?能不能批量收购?要是能稳定供应,咱们不仅自己用,还能加到贸易货里,卖给西域、北蛮的部落 —— 他们那边晚上冷,照明取暖都需要,这洧水膏轻便好带,肯定受欢迎。”
“赵队说上郡那边不少,秋天采得多,能存到明年春天,价钱也便宜。” 耶律娟笑着说,“我已经让他下次去登州府的时候,多收几车回来,先在堡里试试用,要是好用,再跟当地百姓订长期的。”
叶青云点点头,又让耶律娟找来几个工匠,一起研究洧水膏的用法。工匠们看到洧水膏能燃烧,都很惊讶,有人提议:“首领,咱们可以做些小陶灯,把洧水膏放进去,既能固定,又方便携带,巡逻的时候揣在怀里,比火折子好用。”
还有工匠说:“工坊的熔炉边要是用洧水膏照明,不会有烟飘进炉子里,能保证铁水的纯度,比油灯强多了。”
叶青云听着大家的建议,心里更有底了:“那就这么办!袁七,你安排人做一批小陶灯,专门装洧水膏;赵老根,下次去上郡,至少收五车洧水膏,软的硬的都要,软的用来应急照明,硬的用来长时间燃烧;耶律娟,你跟上郡的农户联系,订个长期供货的协议,保证咱们冬天有足够的洧水膏用。”
众人纷纷领命,开始忙碌起来。袁七让人去陶窑订做小陶灯,每个陶灯做成碗状,底部有个小柄,方便手持;赵老根开始准备下次的贸易物资,特意留出几辆马车,用来装洧水膏;耶律娟则让人写了封信,托上郡的客栈老板转给当地农户,说明长期收购的意愿,还把价钱提高了两文,让农户们更愿意采。
几天之后,第一批小陶灯做好了。工匠们把硬洧水膏切成小块,放进陶灯里,点燃后,火焰从陶灯口冒出来,明亮又稳定,没有一点烟。护卫队的队员们试着把陶灯揣在怀里,巡逻的时候拿出来,风吹不灭,还能暖手,都赞不绝口:“这洧水膏比油灯强十倍!以后再也不用怕巡逻的时候油灯被风吹灭了!”
工坊里也用上了洧水膏。晚上,工匠们在熔炉边摆上几盏装着洧水膏的陶灯,火焰照亮了整个工坊,没有烟味,工匠们再也不用揉着眼睛干活了。“有了这东西,咱们晚上能多赶些活,铁蒺藜、火铳零件都能做得更快了!” 铁匠唐师傅笑着说,手里的铁锤敲得更有劲了。
叶青云站在工坊里,看着明亮的火焰,看着工匠们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欣慰。这不起眼的洧水膏,原本只是贸易队偶然带回的 “新鲜玩意儿”,却成了吴家堡冬季的 “宝贝”,不仅解决了照明的问题,还能提高工坊的效率,甚至可能成为新的贸易商品。
深秋的风从工坊的窗户吹进来,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火焰的温暖。叶青云看向耶律娟,她正和工匠们一起,调试装着洧水膏的陶灯,脸上满是笑容。他知道,吴家堡的发展,就是靠这样一次次偶然的发现,一次次大家齐心协力的探索,才能在乱世中稳步前行,才能让日子越过越红火。
几天后,赵老根的贸易队再次出发,这次的目标之一,就是去上郡收购更多的洧水膏。马车驶离吴家堡的时候,叶青云和耶律娟站在城楼上送行,看着马车渐渐远去,他们知道,不久之后,更多的洧水膏会被运回吴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