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夜,上京的夜色格外浓重,墨色的云层遮住了星月,只有悦来楼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风中轻轻摇曳。叶青云的客房内,油灯的火苗跳动着,映得桌上的地图忽明忽暗 —— 他正和玄机子、袁七分析赵德海走私商队的路线,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踩着猫步靠近,又迅速停在门外。
“是段有鹏。” 叶青云抬眼,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警惕。袁七立刻起身,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缓步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 只见段有鹏穿着一身夜行衣,脸上沾着泥土,左臂隐隐渗出血迹,正警惕地扫视着走廊,确定无人后,才轻轻敲了三下门。
袁七打开门,段有鹏闪身进来,反手关上房门,压低声音说:“首领,出事了!刘二没走成,人失踪了!”
“什么?” 叶青云猛地站起身,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怎么回事?详细说!”
段有鹏靠在墙边,喘了口气,才缓缓说道:“按照约定,今晚子时,我会去赌场后门接刘二和他家人离开。可我到了地方,等了半个时辰,都没见到人。我悄悄潜入赌场后院,发现刘二的住处被翻得乱七八糟,他妻子和孩子也不见了,只在地上看到一枚刘二常戴的铜戒指 —— 那是我之前给他的,让他遇到危险就留下信号。”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我在赌场附近探查了一圈,发现赵不仁的人在四处搜寻,还听到他们说‘那个叛徒跑不了’。更麻烦的是,悦来楼附近多了不少陌生人,有的装作小贩在楼下摆摊,有的在对面的客栈里盯梢,看模样都是赵不仁的人,咱们应该被监视了。”
叶青云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借着灯笼的光往外看 —— 果然,楼下街角处,一个挑着货担的 “小贩” 正频频抬头往悦来楼二楼看,眼神根本不在货物上;对面客栈的屋檐下,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靠在柱子上,看似闲聊,目光却始终锁定着悦来楼的大门。
“还好暗卫都提前隐藏好了。” 玄机子抚着胡须,语气沉稳,“段有鹏之前安排暗卫乔装成悦来楼的伙计、住客,还有的藏在附近的民宅里,赵不仁的人只盯着明面上的人,暂时发现不了他们。”
袁七攥紧拳头,咬牙道:“赵不仁这混蛋!肯定是发现了刘二的破绽,把人抓起来了!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让暗卫动手,把刘二救出来?”
叶青云摇摇头,眼神沉凝:“不行。现在咱们被监视,一旦动手,就会落入赵不仁的圈套,不仅救不出刘二,还会暴露咱们的计划。而且,赵不仁既然敢动手,肯定早就做好了防备,硬拼只会吃亏。”
他走到桌前,打开一个木盒,里面整齐地叠着几叠银票。他抽出三叠,每叠五万两,总共十五万两,递给段有鹏:“刘二是为了咱们的计划才身陷险境,就算他不在了,这笔钱也必须送到他家人手上。你安排可靠的暗卫,避开赵不仁的监视,找到刘二的妻子和孩子,把这十五万两交给他们,告诉他们,这是刘二用命换来的,让他们拿着钱离开上京,找个地方安稳过日子。”
段有鹏接过银票,指尖微微颤抖,语气坚定:“首领放心,就算拼了命,我也会把钱送到!”
“小心点。” 叶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避开主干道,走小巷,暗卫的联络符你带着,遇到危险就发信号。”
段有鹏点点头,转身从后窗翻了出去 —— 为了不引起注意,暗卫们早已在悦来楼的后墙上做了手脚,能悄无声息地进出。看着段有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袁七忍不住问道:“首领,刘二他…… 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叶青云沉默片刻,眼神里带着几分沉重:“很难。赵不仁心狠手辣,刘二背叛了他,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刘二。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保住他的家人,不让他白白牺牲。”
玄机子叹了口气:“赵不仁此举,不仅是为了报复刘二,更是在向咱们示威。他知道咱们在针对他,想用刘二的死来震慑咱们,让咱们不敢再动手。”
“他想错了。” 叶青云的语气带着几分冰冷,“刘二的死,只会让我更坚定扳倒他的决心。等虎啸山那边的消息一到,咱们就立刻行动,让赵家父子血债血偿!”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客房内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的火苗偶尔噼啪作响。叶青云坐在桌前,盯着地图上虎啸山的位置,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心里默默盘算着 —— 唐不三的骑兵应该已经在走私商队必经的山道上埋伏好了,只要商队出现,就能一举截下铁器,拿到赵德海走私的证据。可现在,刘二出事,他们被监视,计划的节奏被迫放慢,只能等待虎啸山的消息,再做下一步打算。
天快亮时,段有鹏终于回来了。他浑身是汗,脸上带着疲惫,还有难以掩饰的悲痛。“首领……” 他走到叶青云面前,声音沙哑,“刘二他…… 没了。”
叶青云的心猛地一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怎么回事?他妻子和孩子呢?”
“我找到刘二的妻子时,她正躲在亲戚家,吓得浑身发抖。” 段有鹏缓缓说道,“她告诉我,昨天下午,赵不仁的人突然闯进他们的住处,把刘二抓走了,还威胁她不准声张。后来她从赌场的伙计嘴里听到,刘二被抓后,立刻就承认了和咱们的约定,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就趁看守不注意,吞下了藏在身上的砒霜 —— 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要是事败,就自我了结,不连累家人。”
他顿了顿,语气越发沉重:“砒霜发作时,刘二疼得满地打滚,呕吐不止,身体不停痉挛,最后硬生生疼死了。赵不仁还不解气,说刘二背叛他,让他死得太痛快,就让人把刘二的四肢砍了下来,用麻袋装好,扔到了城外的深山里,说是要喂狼…… 现在,刘二已经尸骨无存了。”
“畜生!” 袁七气得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赵不仁这混蛋!简直不是人!咱们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叶青云的脸色苍白,眼神里却燃烧着怒火,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袁七,别冲动。现在去找他,只会让他抓住把柄。刘二的仇,咱们一定要报,但不是现在。” 他看向段有鹏,“刘二的妻子和孩子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 段有鹏点头,“我给了她十五万两银票,安排暗卫护送他们出城,去了乡下的亲戚家,应该安全了。她让我带句话,谢谢首领还记得刘二,谢谢咱们没有不管他们。”
叶青云点点头,心里却满是愧疚 —— 若不是他们的计划,刘二或许还能活着,虽然被赵不仁控制,至少能和家人在一起。可现在,刘二不仅死了,还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这份债,他必须让赵家父子加倍偿还。
接下来的几天,叶青云几乎不出悦来楼的客房,对外只说身体不适,需要静养。玄机子和袁七也尽量减少外出,偶尔出去采购些必需品,也会被赵不仁的人跟踪,但两人都装作没发现,只是在回来后,把跟踪者的模样、路线告诉暗卫,以便掌握赵不仁的动向。
客房内,叶青云每天都会对着地图发呆,有时会和玄机子分析赵德海可能的应对,有时会听袁七汇报暗卫传来的消息 —— 赵不仁的聚财坊因为之前赔了三十多万两,已经有些周转不灵,开始向其他商铺借钱;赵德海最近频繁出入吏部侍郎府,似乎在密谋着什么;城外的山道上,偶尔会有可疑的商队经过,但都不是他们要等的走私铁器的商队。
暗卫们也没闲着,有的继续监视赵不仁的人,有的则悄悄探查赵德海的私宅,寻找他走私的证据,还有的负责保护悦来楼的安全,防止赵不仁突然动手。段有鹏则每天都会去城外的路口接应,等待虎啸山传来的消息,每次回来,都带着几分失望 —— 唐不三那边还没有动静,显然走私商队还没出现。
夜色再次降临,悦来楼的灯笼又亮了起来,楼下的 “小贩” 还在摆摊,对面客栈的跟踪者还在盯梢。叶青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手指紧紧攥着腰间的玉佩。他知道,现在的每一分等待,都是为了最后的反击,只要虎啸山的消息一到,他们就能立刻行动,为刘二报仇,为上京的百姓除去赵家父子这两个祸害。
客房内的油灯依旧亮着,映得叶青云的身影格外坚定。他在心里默默等着,等着唐不三的消息,等着那个能一举扳倒赵家父子的时机 —— 他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