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稳定器”藏匿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后,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寒淹没。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如何倒在床上的。意识几乎在接触枕头的瞬间就沉入了漆黑的深渊。
没有梦。只有极致的、补偿性的沉睡,修复着她过度消耗的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一片寂静中醒来。窗外仍是深夜,万籁俱寂。
没有缘由地,她感到一种强烈的指引。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清晰的“直觉”,如同内心深处的罗盘指针,坚定地指向一个方向。
穿上衣服,悄无声息地离开家。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她没有丝毫犹豫,遵循着那莫名的指引前行。
脚步最终停在了一个地方——城市边缘,一个废弃已久的无人民俗博物馆。仿古的建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破败阴森。
指引的感觉在这里最为强烈。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锈蚀铁门,走入荒草丛生的庭院。月光如水,照亮了庭院中央的石板路。
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她从未见过,却莫名感到一丝熟悉和安心的老人。他穿着朴素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温润而深邃,仿佛能看透时光。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等待了千年。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向寒伸出了双手。那姿态,并非索取,而是迎接。
寒瞬间明白了。他就是指引的终点,是“核心”的接引人,或者说,是“核心”的一部分。
没有疑问,没有迟疑。一路上的不安和重压,在见到这位老人的瞬间,化为了奇异的平静和信任。她走上前,将怀中小心包裹着的“稳定器”,轻轻放入老人手中。
老人的双手稳稳接住。在那瞬间,“稳定器”表面的符文极其短暂地亮了一下,仿佛在与老人共鸣,然后彻底归于沉寂,仿佛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普通的古老器物。
老人对寒微微颔首,目光中充满了赞许和…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他依旧没有言语,但一段温和的意念流入寒的心中:
“辛苦你了。约定的物归原主,断裂的链条得以续接。他的牺牲,你的勇气,都不会被遗忘。界限,将由我们继续守护。”
寒明白了。她的任务,至此,终于完成了。那个跨越了梦境与现实、连接了牺牲与传承的使命,画上了句号。
老人再次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抱着“稳定器”,转身缓缓走向博物馆深处阴影,身影逐渐变淡,最终如同融入月光般消失不见。
寒独自站在荒芜的庭院中,心中一片澄澈和平静。那份沉重的压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完成使命后的虚脱感和淡淡的怅惘。
她转身离开。推开铁门,回到寂静的街道。
走着走着,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那废弃的博物馆。
就在那一瞬间——
她清晰地看到,在博物馆最高处的飞檐翘角上,在清冷的月光背景下,一个模糊而优雅的、纯白如雪的蛇形虚影,盘绕其上,静静地、温柔地注视着她。
它的目光,与她曾在老宅废墟梦境深处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随即,白影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
寒怔在原地,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
白蛇…稳定器…界限…
那些散落在不同梦境中的碎片,在这一刻,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隐隐串联了起来。
她似乎触碰到了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加宏大、更加古老的真相的冰山一角。
而她自己,早已身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