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世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他差点都疯了:
“卧槽?这就盘算着给你秦奶奶续命了?再说了,”
他掰着手指头算,
“秦良玉万历二十七年嫁的马千乘,那会儿也就二十出头吧?
如今撑死四十有八,比老夫大不了几岁!”
他越想越来劲,又掰起另一只手:
“还有那个李定国!
让老夫算算……万历四十八年生人,天启三年……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你妹!
那娃现在才两岁!这会儿还在陕西某处尿炕呢!
你确定要火急火燎去见个穿开裆裤的娃娃?”
尤世功重重地咳嗽一声,正想提醒这位思维跳脱的大当家聊点实际的,
钟擎却已经望着远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唉,可惜我来得太晚。
要是早几年,马千乘不至于冤死狱中,
秦邦屏、秦邦翰两位将军也许能躲过浑河那场死劫……
还有个秦民屏呢!尤世功忍不住打断,
《明鉴》里白纸黑字写着,他明年才会战死!
钟擎一拍脑门:
瞧我这记性!竟把这位小老弟给忘了!
他激动道:
没错,明年平定奢安之乱时,秦民屏率部撤退途中遭伏,死战不退,最终力竭而亡……
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
秦家,当真是一门三忠烈啊。
这话像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尤世功记忆的闸门。
他眼前闪过万历四十四年的山海关,蓟辽总督王象乾的军令下,他与秦邦屏、秦民屏三人并辔出关。
那时弟弟世威、世禄还守在山海关驻操营,秦氏兄妹驻防欢喜岭。
分别前夜,六人在岭上摆开酒碗,星光洒满铠甲的宴会,成了多少年后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邦屏兄弟当年总说,等打退建奴,要请我吃重庆的火锅……
尤世功嗓音沙哑,泪水突然像潮水一样涌出,
可浑河一战,他们兄弟再没回来……
钟擎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递过一方手帕。
待尤世功情绪平复,钟擎一把把自己的手帕从他手里给抢了回来,
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所以啊,战死的先烈我们只能铭记。但那些还活着的英雄,能救一个是一个。
绝不能再留遗憾了!
尤世功红着眼睛重重点头,忽然想起什么,
大当家,既然要救人...刑部大牢里还关着王化贞和汪文言,这二位在史书上也是留了名的,要不...
卧槽!
钟擎吓得往后蹦了三步,不可置信地指着尤世功,
老尤你认真的?
光看名气不看人品?
王化贞丢广宁葬送几十万军民,汪文言就是个搅浑水的政客!
我要这两个祸害干啥?
给咱辉腾军这锅好粥里扔老鼠屎?
他痛心疾首地摇头,宁缺毋滥啊大哥!
尤世功讪讪地摸鼻子:
我这不是想着...多个人多份力。
那也不能捡到筐里都是菜!
钟擎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忽然压低声音,
不过,尤大哥,咱们除了救老熊之外,还得弄一个人出来。
尤世功好奇的问道:
钟擎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是宫里那位怀胎十月未产的裕妃张氏。
老尤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一脸懵逼,也更加特么的无语。
他实在想不通这唱的是哪一出:
把熊廷弼老大人从诏狱里捞出来,这他娘的是正经事,是雪中送炭,是救国家栋梁。
可你钟大当家顺手去偷皇帝老儿的妃子算怎么回事?
这玩意儿它能是顺便干的事儿吗?
难道说……老尤心里猛地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眼神都变了:
眼前这位神通广大的大当家,居然跟那三国里的曹阿瞒一个臭毛病,就好人妻这一口?
可不对劲啊,人家曹丞相也没听说有啥专门惦记大肚子婆娘的癖好啊!
再说了,老尤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裕妃到底是哪路神仙。
在他印象里,宫里头那些娘娘,不是关系盘根错节的勋贵之女,就是善于钻营的官家小姐。
这位裕妃,她是有啥天大的本事?
难不成她还能穿着宫装提着剑上前线带兵打仗?
或者能去额仁塔拉的学堂里教书育人?
总不能是打算让她挺着个大肚子去草原上放羊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题外话:各位大佬,咱得在这儿插一句交代清楚。
按正儿八经的历史,这位裕妃张娘娘,
得等到天启三年五月十八日,因为怀上了龙种,
才被正式册封为裕妃,那会儿她年纪大概十七岁,真正的预产期得算到同年八月去了。
可咱这本小说,它打根儿上就是一通胡说八道,
作者本人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货色,一切设定都得给剧情让路。
所以呐,为了让故事能顺下去,
这个不靠谱的作者就把裕妃登场的时间线偷偷往前挪了那么几个月。
您各位看个热闹就行,千万别拿着史书来较真儿,不然准得气吐血。
尤世功这边脑子里的吐槽都快溢出来了,简直是槽多无口。
可站在他对面的钟擎,却只是嘴角微微一挑,
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压根没在意他的鄙视,
仿佛心里早已有了另一本清清楚楚的账。
钟擎收起先前玩笑的神色,整了整衣领,目光定定地看向尤世功:
尤大哥,你别小看宫里这个弱女子,她可也算得上是一位忠烈之人。
他把手帕塞进衣兜里,沉声道:
史书上记了一笔,说她性子,
不肯巴结客氏和魏忠贤那伙人,这就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今儿个是五月二十,
钟擎屈指算着日子,
再熬几天就是她所谓的预产期。可到时候要是没动静,
客氏和魏忠贤就要给她扣个欺君罔上的罪名,硬说她假怀孕争宠,当场废为宫女。
尤世功攥着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咯响。
这还不算完,
钟擎微眯着眼,恨声说道:
他们把她关进官墙之间的夹道里,整整十四天不给吃喝。
最后赶上暴雨夜,又渴又饿,才十八岁就这么没了。
下葬的时候,连个妃嫔的名分都没有,还是按宫女的身份埋的。
老尤又怒了,幸好这里没有树,他只好一拳砸在身旁的土墙上,夯土往下掉。
救!必须救!魏忠贤这条老狗!客氏这个妖妇!
连个怀胎的女人都不放过,简直畜生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