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真真没说话,径直朝着陆怀渊跑去。
陆怀渊被高兴扶坐在“黑豹”的驾驶位上,左侧小腿缠着厚厚的纱布,暗红的血迹渗出来,在白纱布上晕开。
“陆叔,怎么样?伤得严重吗?”严真真蹲下来,手指颤抖着想去触碰纱布,又害怕弄疼他。
“就是少块肉,不打紧。” 陆怀渊挤出个笑容,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阁主没事吧?”
“没事,多亏了莫洋,不然就着了那个哈利的道了。”
严真真转头看了眼莫洋,后者正弯腰拍打着裤腿上的泥土,扬起一片灰蒙蒙的尘雾。
“怎么回事?”陆怀渊皱起眉头,伤口的疼痛让他不自觉地抽了下嘴角。
“他在故意引我们追他,被莫洋发现了。”严真真声音里带着后怕,“说不准他已经在前面挖好了陷阱在等我们。”
“看来我的感觉没错。”陆怀渊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受伤的腿,“我刚才就隐隐觉得这个哈利对我们留了一手。
以他的攻击完全可以不给我们留一丝反应时间。而我,也不可能只是受点皮外伤。”
高兴倒吸一口凉气,“老陆,你是说,如果刚才不是那个金发孙子留了一手,我们现在可能已经是冰冷的尸体了?”
“恐怕是的。”陆怀渊的声音很轻,却像块大石头砸在每个人心上。
“你本来就是冰冷的,”莫洋的手搭上了高兴的左肩,又说道,“先离开知爱县吧。回去再从长计议,这个哈利,恐怕不好对付。”
高兴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哼~老子还有三分之一是热乎的。”
这句话勾起了严真真的好奇,她歪着头问:“你们说的什么意思?高兴有三分之一是热乎的?”
莫洋弯腰捡起背包,拍打掉上面的泥土,“回去让他给你解释吧。在外面也不好解释。”
“什么意思?”严真真不依不饶。
“高兴只有脱衣服才能解释清楚......”莫洋坏笑着说。
“变态!”严真真瞪了他一眼。
高兴骑着“黑豹”凑过来,“别听他瞎说,用嘴也能说清楚。”
“诶~那为什么跟我说就一定要脱衣服?”莫洋继续逗他。
“因为你说要坦诚相待的,我就是随了你的愿,真真,他才是真正的变态。”高兴气呼呼地说。
“差不多行了,哈利说不定还没走远呢!一点警惕都没有吗?”莫洋皱着眉头打断了高兴。
“拉倒吧,他要杀我们,刚才就杀了。真当我笨蛋吗?”高兴满不在乎地说,随后转头问严真真,“我们接下来去哪?”
“你为什么不问我?我们才是一伙的吧?”莫洋插了一句。
高兴疯狂地开始摆手。
“一边儿玩去,大人谈事情,小孩别插嘴。”
“你......”
莫洋刚要发作,严真真开口了:“回西京城,光济会在霓虹国的分会就在那。”
三人斗嘴着往回走,陆怀渊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他想起严真真的父亲,那个总是一脸严肃的男人。
“老严啊,真真又笑了。你走后,我就没再见她笑的如此开心了。也许,你选择莫洋,是对的......”
他低声喃喃自语,风把他的话吹散在荒凉的空气里。
——
再次回到西京城已是第二天凌晨。
三辆越野车驶过巨大的歌舞伎町牌楼,霓虹灯牌的光透过车窗,将莫洋的脸庞,染上了同样的色彩。
即便已是深夜,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
醉汉的呕吐声、站街女的调笑声、小混混的叫骂声混在一起,像锅煮沸的脏水。
车队拐进一幢高楼的地下室入口,在一扇巨大的钢铁门前停下。
铁门足有两人高,表面布满铆钉。
“轰隆”一声,厚重的钢铁大门打开时,就连地面也跟着颤动,扬起一层细细的灰尘。
高兴打开车窗,几乎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眼睛瞪得老大,“我滴个神诶,真真诶,你这个分部是按照核打击标准建的吗?”
严真真翘着二郎腿,故作淡定地说:“小见大怪,分部而已,还上不了台面。”
但她眼里藏不住的得意,还是被莫洋看了个正着。
“可是,为什么要建在歌舞伎町里面呢?”莫洋回想起刚才车窗外闪烁的霓虹灯,上面的广告画着穿着暴露的女人,眼神空洞地笑着。
严真真转头问陆怀渊:“这个嘛......陆叔啊,为什么要选这里啊?”
陆怀渊的脸一下子红了,推了推眼镜,支支吾吾地说:“这个嘛......”
高兴抢着说:“哦哟,都是爷们儿,都懂。图个方便嘛,对吧。”
“图什么方便?”严真真一脸茫然。
莫洋抬手给了高兴后脑勺一巴掌,“尽瞎扯什么呢?信不信我都告诉你姐?老老实实听老陆说。”
陆怀渊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说:“咳......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也不怕你们笑话。
最初光济会在霓虹国就是做这方面生意的。
你知道的,这事儿,门槛低,来钱快,有实力就能干。
再说了,这生意在霓虹国也是合法的。”
“现在呢?”严真真追问道。
“你这个当阁主的都不知道吗?”高兴惊讶地看着她。
“干嘛,不允许吗?当阁主很忙的好不好,哪有空管这些,我有陆叔!”严真真理直气壮地说。
其实,如果不是高兴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严真真还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就像她之前说的,她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哈哈,老传统,还没有丢。”
陆怀渊打着哈哈,心里却涌起一丝无奈,船大了难调头,何况是光济会这艘巨舰。
随着越野车的进入,车后的钢铁大门又开始缓缓合上。
莫洋发现,大门内没有任何他想象中的光济会分部该有的样子。
里面看起来和普通停车场没什么两样,水泥地面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停车线,几盏昏暗的灯挂在天花板上,像几只病恹恹的眼睛。
还没等他开口问,车子就在两台电梯前停下。
莫洋第一个下车,站在电梯门前愣住了。
电梯轿厢门亮得能当镜子,映出他狼狈的模样:胡子拉碴,头发油腻地贴在头上,脸上的油污能刮下来炒一桌子的菜。
严真真走到他身边,递来一部手机,“累了吧,我带你去休息会儿,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
“嗯,这几天不是在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莫洋接过手机。
电梯门打开,里面的奢华让他咋舌。
三面不锈钢轿厢壁泛着金色的光,巴洛克式的雕花繁复得让人眼晕。
更奇怪的是,电梯没有上升,反而开始下降。
“你们的西京分部得是有多深啊?”高兴看着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深度数值,咽了口唾沫。
直到下降了129米,电梯才停下,这已经相当于四十层楼的高度。
门开的瞬间,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怀渊率先走了出去,站在走廊里,右手微微抬起,“这边走,我带你们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