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那处矮山,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高兴已经在这里守了至少三个小时,他倚靠着一棵枯树,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大脑的无力感愈发明显,他喃喃自语道,“麻烦了,食物也没有,营养液也没有,这么耗下去,怕是要先趴下了。这回大意了......”
看着漫天的星星,离天亮应该也是不远了。
“噌~”
远处那大石头的方向传来了震颤的动静。
高兴看见,随着石头移向一边,一个露着昏暗火光的洞口出现在了石头原来的地方。
“主人请放心,吾等定不辱主人之所托!”一个低沉而坚定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嗯,很好,事成之后等待汝等的,皆是封疆拜侯!名留千古,在此一举,可明白?”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威严与蛊惑。
“小的明白,请主人慢走。”
随后,高兴看见,两个身影从那洞口走出后,那石头就紧接着挪回了原地。
“易之,你可有把握?这死士还未到可堪大用之时,还欠些火候啊。”
“时不我待了,那武曌恐怕连明日的祭礼都挺不过去了,吾等再不出手,一旦遗诏公布于天下,那就是吾二人大限之时!”
“以吾二人之秘术,可保那武曌之性命,吾等让其何时死,她便活不过那时。”
“长兄,你以为我是担心武曌之性命吗?是那假仙人是吾等称帝的最佳良机!一旦错过,吾等即便登基,这龙椅怕是也坐不安宁的,汝怎会不知其中之利弊?”
“可那假仙人,吾二人可有能力对付之?以那几人在长安城的身手观之,怕是不容小觑。若是敌不过,吾等必死。”
张易之眼神阴鸷,扫视着空旷的四周,沉声道,“吾等二人,已无退路可言,朝堂之上皆为吾敌。武曌薨逝之日,便是吾等身死道消之时。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何不拼个你死我活,有何可惧!”
张昌宗眼中闪过狠厉,“吾愿随易之共赴险途!”
话音刚落,二人毫不犹豫地向着马车方向快步走去。
等到二人上了马车远去之后,高兴才敢从不远处的草丛后钻了出来,随着小腿矢量推进器的展开,“轰~”的一声飞向空中。
在他看来,“二张”两兄弟肯定是顺着原路返回,因为一路跟过来之后,高兴并没有发现回城还有其他的路。
为了起飞时的动静不被“二张”听到,他只能等着马车走出足够远后,才升空跟上。
“阿嚏~阿嚏~”千米高空的气温只剩下了个位数,身上只剩下的半截衣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冷风呼呼地往衣服里钻,让高兴忍不住一直打喷嚏。
他接通了耳中的无线电。
“阿嚏~真真,‘二张’从那个地道里出来了。阿嚏~”
“他们现在是要回城吗?”
“应该是吧,走的还是来时的那条路。”
“计划有变,你假装暗杀之后就地埋伏,莫洋会让崔玄之去接应你,你等到‘二张’的死士出现后,与崔玄之一起,断了死士的后路,与我们这边一起动手。”
“计划怎么变了?”高兴心中满是疑惑。
“回来再跟你解释,你现在按计划进行。”
“那你让崔玄之来的时候给我带套衣服,对了,再多带点吃的,我脑子快死机了。”
“带衣服干嘛?”
“哎呦,一言难尽了呐,叫他带就对了。阿嚏~”
“知道了。”
看了一眼身下只有手掌大小的马车,高兴加大了矢量推进器的推力,躲入云层后向着道路前方飞去。
因为不断打颤的牙齿让他知道,这空中的低温他怕是挺不了多久,所以他只能选择在马车的前方进行埋伏。
“那里不错!”
高兴在空中发现了一个小土坡,刚好就离着那回城的道路不远,而在小土坡之上,视线更是毫无遮挡,他站起身就能看到五里外的情况。
“阿嚏~”高兴在那小土坡上落定时,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快点来快点来,我又冷又饿,哎呦欸,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马夫的吆喝声,由远及近。
高兴精神一振,抬手指向马车驶来的方向,右手指尖分开两半后,那液态金属再一次在缺口处成型。
其实,这液态金属并不只是高兴体内的系统入侵探针,它原本的作用,是暗杀。
入侵系统不过是高悦顺手加的一个功能罢了,因为高兴体内的液态金属储备,可不止这一点。
就在高兴准备发射时,马车突然在马夫一阵急促的拉拽下,停在了道路中间。
“大人有何吩咐?”马夫勒住缰绳,恭敬地向着车厢内问道。
“汝跟着吾等可有多少时间了?”张易之冰冷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
“回大人,再过四月,便是四年整了。”马夫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可有家室了?”
“已然娶妻,还未生子,小的谢大人的关心。”
“嗯,家人何在?”
“皆在洛阳城中......额啊......”马夫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寒光闪过,一柄利剑猛然从他胸膛穿出。
他瞪大双眼,惊恐地低头看着胸前露出的半截剑锋,鲜血顺着剑身的血槽喷涌而出,瞬间浸透了下半身的衣物。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从车厢里冲出来的张昌宗一脚踹下马车。
张昌宗厌恶地将沾满鲜血的长剑丢在马夫尸体上,嫌弃道,“腌臜之血,此剑不要也罢,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去吧,这辈子,只能怪你命不好。”
张易之也从车厢里钻了出来,跳下车后,用帕子抓起那把长剑又在马夫的尸体上刺了几剑。
确认马夫已经毫无生机后,说道,“吾于汝说过,莫要杀于马车之上,这满溢腌臜之血,叫人如何再驱车?”
“吾不知这剑竟会难以拔出,才造成如此局面,现下看来,吾等可骑马返程。”张昌宗解释道。
高兴看到那车车夫惨死在“二张”兄弟的手里,直觉地虎躯一震,他心中对于这两人的厌恶几乎就要压过心里的理智。
即便在此之前,高兴见过的死人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但没有一个能够让他像现在这样感到愤恨。
他知道,那马夫的死,不过是因为知道了死士的所在之地!
“畜牲!”
高兴的嘴中忍不住骂了出来,随后抬手指向张易之的方向,液态金属所凝成的银针“嗖~”的一声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