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就怪怪的......”奶奶穿好鞋,嘟囔了一句,便抬手打开了防盗门。
“咔嗒——”门锁里齿轮咬合的脆响刚落,莫洋像被电流窜过似的从沙发上弹起来,箭步冲向防盗门,透过猫眼,他看见奶奶刚走进电梯。
电梯门终于合上的瞬间,莫洋早就握住门把的左手猛地一压,防盗门被他推开的同时,他的右脚已经迈出了门槛。
因为开门的力道,莫洋几乎是被自己的大力带出了门口,下一刻,恐怖的失重感瞬即袭来,眼前的走廊竟是在眨眼间变作漆黑的深渊。
猝不及防的莫洋反应过来时,整个身子已经是一个黑暗中的自由落体。
直到身下昏黄的光圈晃了晃,莫洋才“啊——!”地一声从床上惊坐起来。
跳下床站在衣柜的镜子前,他看到自己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白的如同白纸,他舔了舔嘴唇,舌尖蹭到一层发涩的皮。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连这个房子都出不去?”莫洋抓挠着自己的股沟,“这到底是梦,还是楚门的世界?”
房门外,奶奶开门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莫洋没有打开自己的房门,而是躲在门后,将耳朵紧紧贴在了门板上。
他觉得,如果自己没有出现,或许奶奶就不会躲着他打电话。
等了片刻,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那声音,如同锯齿,每一声都切割在莫洋的神经上。
“喂——”奶奶这一次果然没有回房间接电话。
“现在吗?”
只是,莫洋只能听到奶奶的声音。
“你现在才跟我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话音顿住,空气静得能听见奶奶的呼吸,沉默了半刻,压着声音继续说道,“坐标我已经给你们了,为什么还是追着我们不放?”
“你不要得寸进尺!”这句话突然拔尖,又猛地压下去,语气里藏着狠劲,“莫洋要是出了任何问题,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最后一次,从此之后,我们再无瓜葛!”
奶奶挂断电话,脚步声响起时,莫洋发现竟然是朝着自己的房间走来。
莫洋的心脏像被一只冷手攥住,连呼吸都卡在喉咙里,鼻息里全是自己发烫的气。
脚步在房门口顿了半晌,再次响起后,朝着防盗门的方向渐渐远去,随后,一阵门锁的声音响起后,整个房间陷入了死寂。
莫洋轻轻转动房门上的把手,慢慢转了半圈,门轴“吱呀”响了一声,他立刻顿住,等了两秒才敢把门缝推到一指宽,眼睛贴上去望,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缓缓拉开了房门,蹑手蹑脚走到家门口,左眼抵上了防盗门上的猫眼,还没看清什么。
“嘀——!!”
窗外突然传来的起床喇叭声就像一柄大锤,狠狠砸在莫洋的耳膜上,惊得他“唰”地一缩脖子,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但不过只是一瞬,反应过来的莫洋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阳台上跑去。
他不敢探出身,只把下巴搁在围栏上,眼睛从栏杆的缝隙里往外瞟,他惊讶地看见奶奶正拉开了一辆黑色宝马轿车的副驾车门。
车门关上的瞬间,黑色宝马车的引擎便爆发出轰鸣,朝着小区的出口驶去。
莫洋眯起眼睛,想把车牌记下来,可那车牌的位置却像蒙了层磨砂玻璃,不管怎么睁大眼睛,都只能看见一团灰蒙蒙的影子,就跟第一次看奶奶的手机屏幕一模一样!
莫洋指尖扣着铁栏,上身往前倾了倾,想把楼下那团模糊的影子看真切些。
一团浓雾恰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出现,从楼下地砖的缝隙里争先恐后地冒出来,顺着墙体往上爬,不过三秒,乳白色的雾团就裹住了阳台,连近在咫尺的对面楼窗都成了模糊的光斑,彻底挡住了他的视线。
——“别看了!”
一个温柔地女声在从客厅突兀传来,虽然对方已经压着声音,但依旧惊得莫洋原地蹦的老高,膝盖也随之在围栏上磕出脆响。
“谁?!”他攥紧拳头,目光飞快扫向客厅方向。
——“啧——除了我还能是谁?你给我过来!”
“迁迁?”那语气里的熟稔让莫洋一怔,仔细辨了辨,才松了口气,肩头也在这一刻松了下来。
他转身走回客厅,只见餐桌旁的椅子上,诸葛迁迁正托着腮,双手捏着筷子,夹起最后一点橙红的蟹肉往嘴里送。
她放下筷子,舌尖舔了舔唇角。
——“这江蟹生果然是绝味,吃一口就忍不住想第二口。可惜啊,这味道只能从你记忆里调出来,比起真嚼着蟹肉的鲜劲,还是差了丝烟火气。”
莫洋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眼神钉在诸葛迁迁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在我的梦里?”
诸葛迁迁从纸盒里抽了张纸巾,顺着拇指到小指,一根根擦得仔细,抬眼时眼尾微微上挑,斜睨他的眼神里带着点“你怎么这么笨”的嫌弃。
——“你的梦不就是我的梦吗?既然是我的梦,那我不是想来就来?”
“这也行?”莫洋眼里的疑惑散了些,又往前凑了凑,“那你找我,总不只是为了尝这口江蟹生吧?”
诸葛迁迁把擦完手的纸巾揉成小团,手腕轻轻一扬,纸团在空中划了个浅弧,落进旁边的垃圾桶。
——“你个不省心的东西,我要是再晚来一步,你的肉体和意识就就要陷入间离的状态了!这严真真也真是的,这药的药性这么烈,也敢给你随便吃。”
莫洋的眼睛瞬间瞪圆,放在桌沿的手不自觉攥紧,“间离状态?什么意思?”
诸葛迁迁对着莫洋翻了个极大的白眼。
——“疯子知道吧?诶,那就是肉体和意识进入的间离状态。简单的说,就是你的意识跟肉体的联系被切断了!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来了吧,再晚一点,你就可以安心地在精神病院等待世界末日了。”
“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吧?”莫洋垂着脑袋,声音跟蚊子似的嘟囔了一句。
诸葛迁迁的眼底瞬间窜起火星,手往桌上一拍,瓷盘都震得晃了晃。
——“什么?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把你吊起来打?!”
莫洋立马抬眼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话刚说完,他突然眼睛一亮,手掌“啪”地拍在桌上,刚才的蔫劲全没了,“对了,迁迁,为什么我碰不到奶奶?也出不了这个房间,而且有些东西看过去,都是一团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