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洋扯着嘴角尬笑两声,“这光头到底还能给我们多少惊喜?”
“他?”严真真顺着他的目光扫过去,可还没等看清,高兴就一缩脖子,手忙脚乱拽过陆怀渊的胳膊,把人往身前一拉,整个人躲在后面,只露半只眼睛偷偷瞄过来。
严真真无奈地摇了摇头,才抬眼望向莫洋,“他是个可怜人。”
话音顿了顿,她声音软了些,“我跟你说过我父亲,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说说你的家人?”
“这是查户口还是相亲呐?”莫洋立刻敛了沉色,又摆出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严真真既然都听见了,再藏着掖着也是徒劳,反而坏了信任。
可真要把那些事说出口,心口还是像堵了团棉絮,别扭得很,他撇了撇嘴,故意抬杠,“啥,没规定说你向我说了你的父亲,我就得告诉你我的家人呀?”
“哼——”严真真的眉梢带着点嗔意,指尖带着劲儿戳在莫洋腰侧的软肉上,“你这不就是耍赖吗?”
“别戳别戳,”莫洋躲到一边,手还护着腰,“我也没说不说啊,可是,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呀!”
严真真眼底的光在低头时瞬时散去了,“你曾经在李耳面前说过,你还没有找到你想要的答案,所以你还不能死……我不知道你要找的答案是什么,但应该是关于你的家人的,对吗?”
莫洋这才忽然明白,严真真心里藏的,从来不是追问,是担心。
女人总爱绕着弯给暗示,从不明说,以前他最烦这种磨磨唧唧的沟通方式,可此刻对着严真真垂着的脑袋,他心里那点烦躁,竟是化得没影了。
深吸了一口气,莫洋缓缓呼出,“你是觉得如果我们折在悬崖之下的话,都是你的责任?还害得我违背了我对于我自己的承诺?”
严真真没有开口,低着的头微微侧向一边,轻点了点头。
莫洋握住严真真的肩头,“别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揽,你的肩膀能扛起多少重量?而且......”他顿了顿,看向身前,“他们进入盘龙山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们!”
严真真轻轻摇了摇头,“你说的,我都懂。”话音刚落,她忽然抬眼看向莫洋,眼底亮着点执拗,“你也做过队长,你该知道,当作为领导者的时候,有些责任不由得你不扛起来!”
“我知道。”莫洋轻吁一口气,拇指轻轻蹭了蹭她的肩头,“所以,我陪你一起扛。”
他抬眼望向悬崖的方向,“再说了,谁说下去就一定死?知爱县那么险我们都活下来了,这次也一样!”
“嗯——!”严真真猛地抬头,眼里重新亮起光,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去看看高兴准备得怎么样了!”
古灵精怪的笑意重新回到她眼底,可转身背过莫洋时,耳尖的红却像浸了胭脂,顺着耳廓悄悄漫到下巴,连脖颈都染了点粉。
当一个人有了与自己坚定站在一起的同伴时,由此而生的坚毅,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般简单。
不远处的高兴早就瞧见他们,立刻把胳膊举得老高,手跟小旗子似的挥得飞快,“快来看看!林北现在可是‘投影侠’!”
话音刚落,肩后突然传来金属关节错动声,银灰色三段式机械臂从他背后骤然弹出,动起来与真的手臂几乎一样灵活。
多光谱仪稳稳嵌在机械臂顶端,任凭高兴怎么移动,仪器底座如同焊死在上面似的,半分晃动都没有。
冷调绿光从仪器前端倏然射出,在他操控下直直罩住莫洋,从发梢到鞋尖都浸在惨绿里,连眼白都泛着青。
高兴双手抱胸晃着脑袋,“啧啧啧,再给你胸前缝件灰布褂子,就跟刚从坟里爬出来的僵尸没两样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敛了笑,双手在胸前飞快结成剑指,重重一跺脚,连眉梢都拧出戏腔似的弧度,竟是模仿起道士作法,但动作夸张了百倍。
嘴里还呜哩哇啦念得热闹,“有请英叔上身......呀呀呀——”
莫洋翻起白眼,心中刚才因他泛起的暖意瞬间荡然无存,抬手一张抓在了高兴的正脸上,手腕一用力,将他推了个四仰八叉。
他连看都没看地上龇牙咧嘴的高兴,转头对陆怀渊开口,“陆叔,可以走了吗?”
“陆叔?”陆怀渊一下没反应过来。
什么时候改口了?不是一直喊自己老陆的吗?只有严阁主才会这么温声叫 “陆叔”。
难道这小子和阁主......
他眼角余光扫过莫洋,心里刚打了个转,就被严真真的声音打断。
“陆叔?!”严真真的提醒脆生生的。
陆怀渊这才猛地回神,忙不迭应,“哦哦哦,能走了,都准备好了!”
“那就出发吧,”莫洋一边说着,伸手抓住高兴的手腕,将他拉了起来,轻掸去了对方身上的灰尘。
“去哪?”陆怀渊试探着问道。
“哦,忘了跟你说明计划了,”莫洋转向陆怀渊,“你们在悬崖上埋伏,我们三人下去,想办法把这些意识体引上来!到时候,我们前后夹击!”
“什么?”陆怀渊后退了半步,视线紧紧钉死在严真真身上,声音都提了些,“阁主,你要下去?”
“对!”严真真的回答没半个多余的字。
陆怀渊还是不信,眼神先粘在严真真紧绷的侧脸,又飘到莫洋那儿,眉峰拧得能夹碎石子,那眼神明摆着是“你赶紧劝劝”。
莫洋迎上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还泛着红的脸颊,瞳孔飞快往严真真那边扫了扫,眼尾轻轻一挑,意思再明白不过“劝不动,你上”。
陆怀渊倒抽一口冷气,“嘶——”的一声刚到嘴边,严真真已经抬手抄在他面前,掌心朝他压了压,声音里没半分商量,“不用多说,现在不管你说什么,都改不了我的决定!”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就这样!”
陆怀渊脸上的表情已经比哭还难看,嘴唇抖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阁主,我跟你一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