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洋听罢,嘴角都快绷不住了,这高山的演技简直是专业级别的,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乍一看,还真的跟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似的。
他余光瞥见高兴捂着嘴,肩膀已经抖得跟筛糠似的,立马狠狠瞪过去,脚步挪了挪,把高兴身子挡得严严实实。
那女人的注意力都在高山身上,但她对高山的震惊完全不以为然,嘴角微微上扬后冷笑了一声,“不怪你,第一次到这儿的人,听到这句话都是这么个反应。”
高山眼瞳里跟裹了团烧得旺的炭火似的,他又往前跨了半步,目光钉在女人脸上,“你说清楚,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没读过书吗?”女人说话时,侧过头,视线绕过高山,快速地在莫洋三人身上扫了一遍,随后又看向高山,“你们听清楚了,我说最后一次,你、们、都、死、了!”
最后五个字,她每说一个就会顿一下,怕莫洋他们听不清,音调还一个比一个高。
莫洋三人的震惊像潮水漫上脸,可跟高山此刻的神情相比,不过是小浪头遇惊涛。
他眼里先涌出的是震惊,跟着沉下化不开的悲伤,又缠上几缕悔恨,最后竟慢慢松了,透出点认命似的释然。
莫洋只瞥了一眼,心里的大拇指快翘到天上去,这才是表演的层次啊!
下一座小金人不是高山的,他莫洋第一个反对!
果然没选错人!
趁着莫洋他们僵在原地的空当,那女人审视的眼神没停过,一直在几人身上反复横扫。
好在莫洋三人演技也都撑住了,她看了半天没找出破绽,悄悄松了口气,随即板起脸扬声,“喂,你们几个,惊讶惊够了吗?我可没时间给你们耗。”
高山第一个回神,右手扬得又快又狠,下一秒就朝自己的右脸砸去,这一下又急又突然,连莫洋都没想到,被惊得一愣。
不出所料,那手跟透过层雾似的,径直从高山脑袋里透了过去,随后,他的脸上爬满惊恐,“怎......怎么会这样?!我真的死了?我我我......”他猛地跪倒在地,高举起双手,仰天长啸,“啊——我爱的人啊!”
这一嗓子喊出来,莫洋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莫洋一时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跟不跟啊?跟吧?自己那点演技撑不起这场面,不跟吧?现在尴尬得脚指头能抠出三室一厅。
可三人的这份局促,再加上高山撕心裂肺的咆哮,落在田心眼里,倒让她最后一点疑虑也散了。
她侧着身,眼尾扫过高山,手不耐烦地挥了挥,“好了、好了,嚷嚷够了没有?”
高山微微侧头,眼尾飞快扫了眼莫洋,见对方悄悄点了点头,心里也是有了个准,随后,便是打算继续演下去。
他踉跄地从地上站起来,习惯性地在脸上乱抹了一把,再看向田心时,眼里满是迷茫,“你......你是谁?孟婆吗?这阎王都还没给我们判,怎么就要喝孟婆汤了?”
田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角往下撇成一道弧,“孟你个大头鬼啊!你见过这么漂亮的孟婆吗?电视看多了吧你,老娘叫田心!”
“啥?”高山听罢一愣,“甜心?”
“田字格的田!”田心指着高山鼻尖,一字一顿地强调。
听到这个名字,莫洋只觉得反胃,这女人的长相也许还算周正,勉强能跟“甜心”沾点边,可那声音粗得像漏风的破风箱,一开口就把“甜心”该有的温柔劲儿全刮没了,简直是南辕北辙。
高山没再多问,在他看来这名字九成九是假的,只随意拖长了调子“哦——”了一声,又追问,“那你为什么要拦我们的路?我们就算是死了,跟你也没关系吧?”
田心听罢,倒没在意他的质问,脸上反而堆起笑来,那笑,很假又很油,“你们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不知道......”莫洋四人齐刷刷把脖子往前抻了抻,活像四只探头的鹅,声音叠在一块儿,满是没底的茫然。
“这儿——”田心的身子微微欠下去,视线跟着慢悠悠刮过身前四人的脸,末了下颌微抬,故作深沉地回答,“可不是什么地府,这儿叫次元地,是亡者的国度!你们这么莽莽撞撞到处乱闯,当心下一秒就灰飞烟灭!”
“什么?”莫洋手猛地按在胸口,嘶地倒吸口凉气,眉梢故意拧成个疙瘩,“你说的灰飞烟灭......是不是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难不成还要直接拖去下十八层地狱?”
田心重重颔首,指尖在自己掌心敲了敲,“对!不过这儿倒没有十八层地狱的说法,但你们真要是乱闯,下场只会比那还惨。”
莫洋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哪来的转世投胎?意识体的末路只有一条,就是变成启点的食物。
他眼尾扫过田心,见她说话时眼神总往几人身上飘,带着点打量猎物似的算计,分明是瞅着他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想从他们这儿捞点好处才故弄玄虚。
但莫洋没打算戳破,还准备顺着对方的戏码演下去,搞不好还能从田心嘴里套出更多秘密。
莫洋往前凑了半步,声音放得软了些,带着点试探的不确定,“听你的语气......难道你是想帮我们?”
田心抬手半掩着嘴唇,笑声从指缝里滚出来,“还是你这小伙子聪明!对,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话落时,她的目光突然盯住莫洋,一字一顿道,“我——是好人!”
“你要帮我们什么?”莫洋的声音里添了点急切,眉头也跟着松开些,装出副全然信赖的模样。
“帮你们在这儿生存下去,撑到转世投胎的那一天!”田心的话接得飞快,可声音还没飘远,就被高兴的摆手打断。
高兴手腕一甩,高兴嫌弃地摆摆手,“生存?田心姐姐,”他的手指对着自己和身边三人虚划了一圈,“你忘了,我们都已经死翘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