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第三卷·虚空裂隙 第十九章·天市迷局
时空通道的微光像被揉碎的星砂，簌簌落在星商街的青石板上。叶妄的靴底刚触及地面，就被一阵喧嚣裹挟——右侧摊位的摊主正用星力托起一块拳头大的紫晶，紫晶内部流转着细碎的闪电，引得周围修行者阵阵惊呼；左侧穿兽皮裙的下界商人蹲在地上，铺开的麻布上摆着数十颗牙齿状的矿石，每颗都在微微搏动，像是有生命般；更远处，穿长袍的中界修士正用三枚“星髓币”换走一卷泛黄的法则卷轴，交易成功的瞬间，卷轴上的符文突然亮起，在半空投射出半阙残缺的星图。
“这就是天市宫？”青禾的声音里裹着惊奇，她指尖刚触到摊位上那块蓝光星石，星石突然炸开一团萤火，在她掌心凝成一只透明的星蝶，振翅飞了半尺又化作光点消散。她缩回手，脸颊泛着兴奋的红，“传闻天市宫是天垣十二宫的‘交易中枢’，果然名不虚传。可这里这么热闹，哪像藏着天棺碎片的样子？”
叶妄没接话，指腹摩挲着怀中洛书龟甲的边缘。龟甲传来的共鸣比在紫微宫时清晰了数倍，像有人在耳边轻敲，每一次震动都精准地指向街道尽头那座楼阁——楼阁通体由半透明的星晶砌成，共分九层，每层檐角都挂着星纹铃铛，风一吹就发出玉石相击的清响。最顶端的尖顶嵌着枚人头大的紫水晶，阳光透过水晶折射出的光晕里，隐约能看到与天棺碎片同源的法则纹路在流转。
“那座楼是什么地方？”他问向旁边整理星图的老者。老者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星纹袍，闻言抬头，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恢复成昏沉的样子，捋着山羊胡笑道：“小友是第一次来天市宫吧？那是‘天市阁’，天市宫的心脏。里面藏着的宝贝啊，能让中界修士打破头——上古法则秘卷、星兽内丹、甚至还有未完全溃散的神格碎片。”
“这么厉害？”青禾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那岂不是谁都能进去？”
“哪能呢。”老者敲了敲摊位上的青铜罗盘，“想进天市阁，得先拿‘入阁令牌’。要么用同等价值的宝物换，要么……”他压低声音，“闯过‘三问关’。不过啊，近百年能闯过的，一只手数得过来。”
叶妄的指尖在罗盘边缘轻轻一点，罗盘上的指针突然疯狂转动，最后死死指向天市阁的方向。他心中了然，刚要迈步，怀中的洛书龟甲突然发烫，阿箬的声音带着久违的急促在脑海中炸开：“小心，天市宫的热闹是假象！我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和当年封印我的力量同源，甚至更杂，像是糅合了上百种邪祟的魂念！”
“熟悉的气息？”叶妄脚步一顿，不动声色地扫过周围——穿红袍的修士正唾沫横飞地吹嘘自己的星器，可他眼底深处没有半分神采；卖星果的小贩笑着接过星髓币，手指却在暗中掐着诡异的印诀；连刚才那敲罗盘的老者，捋胡子的动作都带着机械的重复感，像是被设定好的傀儡。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街道尽头传来，盖过了所有喧嚣。六匹银白星马踏空而来，马蹄下拖着淡蓝色的星雾，马车上的鎏金栏杆缠绕着星辰花，每片花瓣都在发光。车帘被一只戴着玉镯的手掀开，露出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女子梳着双环髻，鬓边簪着星蓝石，粉色宫装的裙摆绣着流转的星轨，手中团扇轻摇，扇面上“天市流萤”四个字带着淡淡的法则波动。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可是来天市宫寻宝物的？”她的声音像浸过星露，软得能掐出水，目光落在叶妄身上时，带着钩子般的黏连感。
叶妄的心神莫名一荡，眼前突然闪过幻象——星商街的摊位化作云雾，女子坐在天市阁顶层的宝座上，手中把玩着块天棺碎片，冲他笑得魅惑。“小心！”阿箬的声音像冰锥刺破幻象，“她身上有‘噬魂花’的气息！那是上古邪物，花瓣能吸人神魂，当年我就是被这东西暗算，才被棺翳抓住的！”
叶妄瞬间清醒，掌心的金色锁链“唰”地展开半尺，链尖泛着冷光：“你是谁？为何会有噬魂花的气息？”
女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化开，比刚才更艳了几分：“公子好敏锐的感知。小女子是天市宫的星姬，负责为天市阁招揽有天赋的修行者。”她纤指点向叶妄怀中，“公子身上带着天棺的气息吧？想必是来寻碎片的。若想进天市阁，我可以帮你弄到入阁令牌，只要……”她拖长了语调，眼波流转，“陪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叶妄的锁链又伸长寸许，链身的符文开始发烫——那是遇到邪祟时的预警。
“星陨谷。”星姬的团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双含着水光的眼睛，“那里藏着枚上古星核，能压制天棺碎片的反噬。只要公子帮我拿到星核，入阁令牌双手奉上，天市阁内的宝物任你挑，包括……你要找的碎片。”
“叶大哥，别信她！”青禾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声音发紧，“我在太微宫的古籍上见过星陨谷的记载——那是‘噬魂地’，进去的人神魂都会被碾碎成星尘，从来没有出来过！”
星姬的脸色冷了下来，团扇“唰”地合上，扇骨敲在掌心发出脆响：“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那是凡夫俗子的下场。以这位公子的修为，只要跟着我走，保管安然无恙。”她看向叶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诱惑，“公子，这是你唯一能快速进入天市阁的机会。凭你现在的实力，三问关至少要耗三个月，等你拿到令牌，碎片早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叶妄突然笑了，锁链“咔嗒”一声收回掌心：“我对星核没兴趣，也不需要旁人帮忙。”他抬步走向天市阁，青禾急忙跟上。经过马车时，他侧头瞥了眼星姬，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还有，收起你的魅惑术。对天棺守护者没用。”
星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看着两人的背影，团扇猛地攥紧，扇骨深深嵌进掌心。街道上的喧嚣不知何时停了，刚才还讨价还价的修行者们齐刷刷转过身，眼神里的麻木被凶狠取代，像被扯断提线的木偶，动作僵硬地围拢过来。“敬酒不吃吃罚酒！”她的声音尖利如枭，“那就别怪我用强了！”
“他们被操控了！”青禾的星爆符“啪”地燃起来，金色的光浪推开前排的人，“叶大哥，怎么办？伤了他们就等于伤了无辜！”
叶妄深吸一口气，猛地抬手拍向地面——星辰法则顺着掌心涌入青石板，以他为中心，一道淡金色的波纹向四周扩散。波纹所过之处，修行者们的动作突然停滞，眼神中的凶狠像潮水般退去，露出茫然和痛苦。“都醒醒！”他调动法则之力，声音带着穿透神魂的力量，“你们被邪物操控了！看看周围，这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一个穿兽皮裙的下界商人捂着头跪倒在地，痛苦地嘶吼：“我的头……刚才好像被什么东西啃着……”；卖星果的小贩抱着摊位哭：“我怎么会在这？我明明在浮岛收果子……”
星姬见状，眼中闪过怨毒，手中的团扇突然化作把漆黑的匕首，匕首尖缠绕着缕缕黑烟——那是被噬魂花炼化的神魂碎片，每一缕都带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她身形一晃，化作道粉影直扑叶妄后心：“找死！”
叶妄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侧身避开的同时，金色锁链如灵蛇般窜出，精准地缠住匕首。两股力量碰撞的瞬间，星姬的宫装突然炸开，露出底下覆盖着黑色鳞片的躯体，脖颈两侧伸出三根骨刺，嘴角裂到耳根，露出尖细的獠牙——哪还有半分美人模样？
“噬魂妖！”阿箬的声音带着恨意，“上古时期被天棺初代守护者封印在星陨谷，没想到你竟然逃出来了！”
“桀桀桀……”噬魂妖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金属，“那老东西早就成了枯骨，谁还能困得住我？”她猛地发力，匕首上的黑烟暴涨，试图顺着锁链钻进叶妄体内，“今天就让你尝尝神魂被啃噬的滋味！”
叶妄眼神一凛，锁链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那是天棺碎片的力量。金光所过之处，黑烟瞬间消散，噬魂妖发出凄厉的惨叫，被震得连连后退。“天棺之力……你竟然能调动天棺之力！”
“不止呢。”叶妄一步步逼近，锁链在掌心盘旋起舞，“你刚才说，天市阁里有天棺碎片？还说有幕后黑手？”
噬魂妖被金光逼得贴在墙上，鳞片脱落处渗出墨绿色的血：“是又怎样！那碎片……是天市侯让我看管的！他就在天市阁顶层，你有本事去问他啊！”
“天市侯？”叶妄心中一震，锁链猛地收紧，“他是谁？和棺翳是什么关系？”
“他是……”噬魂妖刚要说什么，突然剧烈抽搐起来，鳞片下的血肉开始融化，“他来了……他不让我说……”她最后看了眼天市阁的方向，眼中充满恐惧，身体化作一滩黑泥，只留下枚散发着腥气的鳞片。
周围的修行者们还在清理混乱，叶妄捡起那枚鳞片，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青禾扶着个腿软的修士，抬头看向天市阁：“叶大哥，现在怎么办？噬魂妖说的是真的吗？天市侯会不会就是棺翳？”
叶妄望着天市阁紧闭的大门，门环上的星纹正在缓慢转动，像是在计数。他握紧怀中的洛书龟甲，甲片传来的共鸣越来越急，仿佛在催促。“不管他是谁，天棺碎片就在里面。”他抬脚走向大门，“三问关也好，天市侯也罢，总得闯一闯才知道。”
天市阁的大门是整块星晶雕琢而成，上面刻满了细密的符文。叶妄伸手按在门上，符文突然亮起，在他掌心凝成行字：“第一问——何为守护？”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星商街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只有个苍老的声音在空旷的门廊里回荡：“此为天市阁第一关，答不对者，神魂留于此地。”
叶妄的指尖微微颤抖，脑海中闪过太微宫的断壁、阿箬消散前的眼神、青禾此刻担忧的脸。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而坚定：“守护不是困锁，是让被守护者，有勇气自己站着。”
话音落下的瞬间，星晶门上的符文“咔哒”一声，裂开了道缝隙，露出里面幽深的阶梯。青禾松了口气，急忙跟上：“叶大哥，你好厉害！我刚才差点以为要答‘守护是永不后退’呢。”
叶妄没有回头，目光落在阶梯尽头的微光上——那里，第二关的考验已在等待。而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天市宫的迷局，远比噬魂妖的伪装更复杂，天市侯的真实面目、天棺碎片的秘密、阿箬提到的熟悉气息……所有线索都缠绕在这座热闹非凡的宫殿里，像团越收越紧的网。
他握紧锁链，迈出了踏入天市阁的第一步。阶梯上的星光突然亮起，在他身后铺成条闪烁的路，又在青禾跟上后，悄然熄灭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