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推门进冷库,冷气扑面而来,左臂骨符却烧得发烫。他没停步,右手捏住银针往胸口扎下去,动作干脆利落。程三喜跟在后头,裤兜里的朱砂袋还在冒烟,他边走边拍打,嘴里嘟囔:“这玩意儿怎么自己烧起来了?” “你动它,它就缠你。”赫东声音低沉,“别碰。” 关舒娴走在最前,刀已出鞘,脚步放得很轻。王瞎子铜铃贴着皮袄晃,声音闷在布料里。伊藤健落在最后,罗盘藏在公文包夹层,指针斜向赫东背影。 冰柜排列整齐,冷雾弥漫。赫东走到最里侧,蹲下身,指尖拨开一层薄霜。地面露出半截青铜匣角,表面刻着和骨符相同的纹路。他盯着看,呼吸变慢。 “就是它。”王瞎子说,“霜魂匣。当年守山人把命钉进去的地方。” 赫东没应声。他划破指尖,血珠滴在匣面。符文瞬间吸干血液,冰层底下传来闷响,像心脏在跳动。程三喜腿一软,差点跪倒:“操,又来这套?” “没活透。”王瞎子铜铃猛地停住,“他在等签字——赫东,你得用自己的血把整道符临摹一遍。不然阵眼炸开,咱们全得陪葬。” 关舒娴刀锋一转,劈开挡路的冰块。碎冰飞溅,露出匣体全貌。“法器在下面。”她说,“但你要临摹骨符,霜灵会顺着血爬进你身体。” 赫东已经动手了。血沿着刻痕走,每画一笔,皮肤就烫一分。程三喜想冲过去拽他,被关舒娴拦腰抱住。“让他弄。”她声音绷得死紧,“打断的话,反噬更狠。” 伊藤健站在门口没动。罗盘指针疯狂打转,他嘴角扬起来:“用医学镇痛扛萨满反噬,你是第一个这么干的。” 赫东没理他。血画到最后一笔时,整条左臂血管暴凸,像有东西在皮下爬。他抓起柳枝蘸露水,在锁骨下方连点几下,剧痛顿时减半。冰层突然裂开,寒气卷着灰烬腾空而起,聚成模糊人形。 “守山人?”程三喜嗓子发颤。 人形没答话,只伸出焦黑的手,掌心躺着一页泛黄纸片。关舒娴瞳孔骤缩——那纸角残缺,和她父亲留下的笔记本边缘完全吻合。 “当年我没死。”人形开口,声音嘶哑,“仪式被打断,我就把魂钉进法器里。现在轮到你接班了,赫东。” 赫东抹掉额角血汗:“接什么班?” “容器序列。”守山人残魂指向他胸口,“七件法器对应七个活祭品。你改顺序,就得自己顶上空缺。签了字,你的命就是新阵眼。” 程三喜终于挣开关舒娴,扑过来要抢骨符:“疯了!这玩意儿会把你冻成冰雕!” 赫东反手扣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抢走它,万人坑的怨气今晚就冲垮县城。”他转向关舒娴,“你爸当年选了封印,我选填坑——有区别吗?” 关舒娴握刀的手在抖,刀尖却稳稳指着守山人:“法器给我。容器的事,之后再说。” 守山人残魂突然笑起来,笑声带起寒风四溅:“晚了。血契已成,你现在退出,程三喜第一个爆体而亡。” 程三喜僵在原地,裤兜里的朱砂袋无风自燃,青烟直冲他面门。赫东一把将他扯到身后,血手按在骨符中央:“我签。” 冰层轰然塌陷,露出埋在地下的青铜匣。守山人残魂化作寒流,钻进赫东左臂。皮肤表面浮现出和骨符一模一样的纹路,正随脉搏明灭。 王瞎子铜铃重新响起,这次清脆得刺耳:“第三件法器到手。下一个地点在天池——伊藤先生,您祖父的《黑水手札》缺失页,写的就是那儿。” 伊藤健笑容僵住。公文包里的罗盘“咔”一声裂开细纹。 赫东低头看手臂,符文闪烁不定。他抬眼望向关舒娴:“你爸当年,是不是也在这儿签的字?” 关舒娴没说话,只是把刀收回鞘中,伸手从守山人留下的纸页里抽出一角。上面墨迹未干,写着两个字:天池。 程三喜瘫坐在地,喘着粗气:“你们……真打算一路签到死?” 赫东没回答。他弯腰捡起霜魂匣,匣底还粘着一块未化的冰。冰里,隐约映出一张苍老的脸——和王瞎子一模一样。 王瞎子铜铃忽然不响了。他缓缓抬头,眼窝凹陷处竟有光闪过:“不是我。是你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