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达再次走到衙差面前,询问通判大人何时会来。然而,得到的回答却依旧如前,毫无变化。这让林达心头的无名之火猛地蹿起,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不满,决定再稍作等待。
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林达让林尔和林杉留在原地,他则去包子铺买点包子馒头回来充饥。
当林达赶到包子铺时,却发现包子已经全部售罄。无奈之下,他只得选择购买馒头来填饱肚子。
林达本来只欲购买二十个馒头,然而,付钱的时候,他的手指摸到了钱袋里的银子和铜板。他将银子和铜板倒在手心里,数了数,共计三百五十二文。林达想了想,干脆把这些钱全部换成了馒头。
由于包子铺现存的馒头并没有那么多,于是,林达和掌柜约定好,晚些时候再来取剩下的馒头。
林尔和林杉饿极了,看到馒头,瞬间双眼放光。只见他们左右手各自拿着一个馒头,开始风卷残云般地吃了起来。三个馒头下肚,腹中那股难受的饥饿感才稍稍得到缓解。
填饱肚子后,瞌睡渐渐袭来,于是,他们便背靠着墙壁,慢慢地打起瞌睡来。毕竟,昨晚因为忧虑和恶劣的环境,他们的睡眠时间有限,现在自然是困得不行。
说来也怪,以前当乞丐的时候,他们经常风餐露宿,席地而眠,那时候倒头就能睡着。可如今不过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却在地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尽管哈欠连天,上下眼皮沉重得就像灌了铅一样,几乎要贴到一起了,但林达还是强忍着困意,没有让自己睡着。他时不时地就询问一下衙差,通判大人是否已经过来了。
然而,随着他询问次数的增多,衙差的态度也越来越不耐烦。但林达并没有因此而生气,他只是默默地忍受着,毕竟现在他们还在人家的地盘上,而且他有求于人,不能轻易得罪。
眼见太阳逐渐西沉,太阳光不再那么炙热,林达心急如焚,他再也按捺不住,再次询问那位衙差。然而,那衙差却仿佛变成了一个只会机械重复同一句话的木偶,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肯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那些捕快们终于从县衙里走了出来。与之前那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的模样相比,他们现在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一个个精神奕奕、容光焕发,仿佛在县衙里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和滋养。
待那些捕快们离去后不久,衙差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关闭县衙大门,结束一天的工作。
自始至终,林达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县衙大门,他一直在等待那位通判大人的出现。可是,直到县衙大门缓缓关闭,他连通判大人的一丝影子都没有看到。
这一下,林达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一般喷涌而出。他猛地冲上前去,拦住了衙差的去路。衙差完全没有料到林达会突然冲过来,一个措手不及,差点就撞在了林达的身上。
这一天,林达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向衙差询问情况了,衙差本来就对他的纠缠感到极度不耐烦。此刻,见林达竟然还敢拦住自己的去路,衙差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他怒不可遏地伸出手,用力推了林达一把,想要将这个讨厌的家伙推开。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盛怒之下的林达,其体力突然间犹如火山喷发一般,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原本想要推开林达的衙差,不仅未能如愿以偿,反而被林达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揪住领口。
衙差平日里仗着身上那身皮,虽说不至于公然欺男霸女,但也确实是个让人不敢轻易招惹的角色,谁见了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可如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竟然如此大胆,竟敢揪住他的衣领。而且看这情形,这小兔崽子似乎还在暗暗使力,难道他还妄图通过衣领将自己提起来不成?
衙差心中的恼怒瞬间被点燃到了极点,如果自己真的被这个小兔崽子给提起来了,那他以后在这地界上还如何能有半点威望可言?想到此处,衙差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林达的束缚。
然而,林达的手却如同被黏住了一般,不仅没有丝毫松动,反而从一只手变成了一双手,紧紧地抓住衙差的衣领。随着林达手上的力道不断加大,衙差只觉得自己的脚尖逐渐离开了地面,整个人都悬在了半空之中。
这种被人拎起来的感觉,让衙差既感到羞愧又无比恼怒,但事关男人的脸面,他终究还是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毕竟,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就大喊大叫,引得旁人围观,那他可就真的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衙差虽然表面上显得气势汹汹,但实际上内心却有些发虚,他色厉内荏地对林达喊道:“快放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就算我只是个小小的衙差,那也不是你这种普通老百姓能轻易得罪的!识相的话,就赶紧把我放开!”
然而,林达对于衙差的威胁根本不以为意,他紧紧抓住衙差的衣服,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见通判大人!”
听到林达的要求,衙差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他嗤笑一声,原本的焦急神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满满的神态。
“想见通判大人?”衙差嘲讽地说道,“我自己都很难见到通判大人一面,你以为你是谁啊?通判大人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实话跟你说吧,通判大人早就知道山贼的事情了,但俗话说得好,抓贼拿赃,捉奸拿双。通判大人说了,只有等山贼真的进入了你们村子,他才会派捕快去捉拿山贼。所以啊,你们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有这功夫,还不如赶紧回你们村子去,说不定还能给你们的家人收个尸呢!”
衙差越说越激动,情绪愈发失控,以至于他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言辞,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林达听到这些话,气得双眼几乎要瞪裂,他的拳头紧紧握起,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狠狠地砸向衙差那张嚣张的脸。
然而,就在拳头即将与衙差的脸颊接触的一刹那,林达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俆止宁说过的话。这些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林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怒火,他意识到与这样的人计较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于是,他毅然决然地收回了已经挥出去的手,猛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衙差完全没有料到林达会突然收手,他失去了支撑,身体猛地向前倾倒。由于惯性,他踉跄了好几步,最终还是无法稳住身形,“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
衙差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则艰难地抬起来,颤抖着指向林达的背影,怒不可遏地吼道:“你……”
然而,林达对衙差的叫骂声充耳不闻,他的步伐坚定而迅速。他径直走到林尔和林杉身边,轻轻地推了推他们,将两人叫醒。然后带着两人一起去包子铺取回了馒头,最后,林达赶着骡车,载着林尔、林杉和满满一车的馒头,缓缓地驶出了城门,朝着村子的方向驶去。
在路上,林达面色凝重地将衙差的话转述给了林尔和林杉。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巨大的压力。
林达背对着弟弟们,继续缓缓说道:“如果你们怕死的话,就去林记等我。倘若村子能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一劫,那我们再做兄弟。但如果村子注定逃不过这场灾难,你们就换个地方好好活着。你们现在也长大了,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大哥,等到以后逢年过节,来我坟前上一柱清香,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林尔和林杉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大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从第一天跟着你开始,我们就认定了你一辈子。我们又岂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大不了十三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而且,我们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多活一天就赚一天!虽然咱们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咱们若能同年同月同日死,那咱们下辈子就还能当兄弟!”他们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林达的深厚情谊以及面对生死的无畏勇气。
林达紧紧地握着缰绳,时不时挥动着马鞭,驱使着骡车在崎岖的道路上疾驰。车轮滚滚,扬起一片尘土,仿佛要将他的烦恼和痛苦都远远地抛在身后。
然而,尽管骡车跑得飞快,林达还是清晰地听到了林尔和林杉的对话。他努力地想要忍住眼泪,可是焦急悲伤和感动幸福交织在一起,在他的眼眶里打转。终于,一滴眼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被风吹起,向后飞去,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最终砸在了林尔的手背上。
林达生怕自己的哽咽声会被林尔和林杉察觉,于是他连忙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痛,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嗯”。这声回应之后,他便紧闭双唇,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林尔突然感觉到手背上一阵凉意,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天空。此刻,太阳已经西沉,天边的晚霞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将整个天空染成了橙红色。然而,天空中却连一朵乌云都没有,显然不可能下雨。
“真是奇怪,怎么下雨了?”林尔喃喃自语道,心中充满了疑惑。
一旁的林杉听到了林尔的话,也好奇地抬头望天。他眨了眨眼睛,仔细观察着天空,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即使快要天黑了,可这哪里有要下雨的样子?咦?不会吧?二哥,难道你那么倒霉,有鸟拉屎在你的身上了?那我可得坐得离你远一点。”说着,林杉抱着手里的馒头,迅速地往一旁挪了挪。
林尔看到林杉的动作后,也连忙抱紧怀中的馒头,紧紧地跟随着林杉一起挪动。直到无处可挪时,林尔才毫不犹豫地抬手给了林杉一记狠狠的暴栗。
这一下可把林杉打得够呛,他疼得龇牙咧嘴,嘴里不停地“嘶嘶”叫着,但却并没有还手,只是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和林尔嬉闹起来。兄弟俩就这样你一下我一下地打闹着,笑声在骡车上回荡。
林达听到兄弟俩的打闹声,心中那块沉甸甸的石头仿佛突然被人搬走了一样,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起来。
就这样,林达赶着骡车,趁着天黑之前进入了村子。
听完林达的讲述,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这个该死的狗官!”
听到这句话,林达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位。其实,这一路上他都在担心会与山贼正面相遇,或者是山贼已经先他们一步到了村子里,而林知意还没来得及带着村民们躲藏起来。
他实在是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村子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害怕看到满目疮痍的景象,害怕看到满地的尸体,更害怕那些尸体,会是他熟悉的、昨天还在和他说笑的活生生的人。
众人得知来人是林达后,先是热情地寒暄了几句,然后便迅速回到各自的位置,继续埋伏起来。毕竟,山贼何时会来袭还是个未知数,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才能给山贼来个措手不及。
在征得林知意同意之后,林达迅速行动起来。他先将拉车的骡子从车上解开,然后驱赶着它向山上奔去,让它自行逃命。接着,林达把骡车上的馒头拿下来,交给了李德清,由他负责分发给大家。
至于林达他们兄弟三人,在向李德清再三保证一定会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绝对不会与山贼正面交锋后,他们并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转移到山上去,而是选择留在了村子里。
就这样,众人静静地埋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个人都在与瞌睡虫和蚊虫作斗争。他们不仅要忍受身体的不适,还要尽量保持安静,以免发出任何声响,引起山贼的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