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老和尚之后,蒙在林知意心底的阴霾仿佛被一阵清风吹散开来,逐渐变得稀薄直至消失不见。她轻轻地转动着手中那串散发着淡淡檀香气息的佛珠,完全没想到老和尚竟然会如此主动地将这珍贵的佛珠赠予于她自己!
正当林知意沉浸在这份意外之喜时,突然间,一阵低沉而又震撼人心的雷声从远处传来——
轰隆隆……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仿佛整个天地都为之颤抖起来。
林知意心头一紧,连忙抬头望向天空,但见刚才还是碧空如洗、阳光明媚的景象瞬间已被滚滚而来的浓密乌云所遮蔽。
林知意和俆止宁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伐,想要尽快离开这条狭长幽暗的小径。经过一番努力,他们终于成功踏出了小径的范围。可当他们再次回首望去时,却发现身后的小径已经完全被黑暗吞噬,只剩下几盏微弱的灯笼在风中摇曳,透出丝丝诡异的光芒。
此时此刻,摆在他们面前的道路出现了分叉口,同时也意味着他们面临着三个截然不同的抉择:其一,可以选择前往承香寺,暂避即将倾盆而下的暴雨侵袭;其二,在那个亭子稍作歇息,耐心等待这场暴风雨过去后再继续赶路下山;其三,则是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径直朝着山下走去,不过这样一来或许就要冒一些淋雨的风险了。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如墨般厚重地堆积在一起,暴雨仿佛随时都会倾盆而下。然而,尽管天色昏暗得让人无法分辨具体的时辰,俆止宁仍然凭借着他对时间的敏锐感知力,结合他们上山时的时刻、途中在小径稍作停歇的时长等因素,精确地推断出了当前所处的时段。
此刻,距离与林达事先约定好的申时正尚有足足一个时辰之久。但面对这变幻莫测的天气状况,没人能确切知晓这场雨究竟何时才会降临人间,更无从得知它将会持续多久。
倘若因避雨而与林达兄妹错过,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这种忧虑同样萦绕在林知意心头,使得她与俆止宁一拍即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立刻启程下山。
此时此刻,绝大多数正准备下山的香客们纷纷惊慌失措地朝着寺庙里狂奔而去。显然,这些人打算暂时留在寺内等待雨过天晴后再行下山。亭子之中原本还坐着几位香客,眼见此情此景,亦经不住寺中小沙弥热情洋溢的盛情相邀,匆匆忙忙起身奔向承香寺。唯有俆止宁一行三人婉言回绝了小沙弥的好意,并在其饱含关切之意的再三叮嘱声中毅然决然地下山离去。
然而,还没等三人走完几级台阶,天空中的乌云便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原本晴朗的天空眨眼间变得阴沉灰暗。仅仅片刻工夫,太阳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压抑的氛围,悄然躲进云层之中,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昏暗。
当他们走到半山腰时,突然听到一阵清脆而急促的声响——噼里啪啦! 俆止宁连忙将外衫脱下来,将栎儿从头盖到了脚。
抬头望去,只见无数颗黄豆大小的雨点正从天空倾泻而下,它们狠狠地砸向地面后再次弹起,宛如盛开的朵朵水花。起初,这些雨滴还比较稀疏,散落在地面上,各自晕染出一个个黑色的小点;但转眼间,它们迅速连成一片,仿佛一块无边无际的水帘笼罩着大地。
林知意三人只感觉到那些冰冷刺骨的雨点打在自己的脸颊和身体上,带来一阵阵刺痛感。不过这种疼痛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没过多久,他们全身的衣物都已被瓢泼大雨浸透,紧紧贴附在肌肤之上,让人浑身湿漉漉、凉飕飕的。
更糟糕的是,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量的雨水沿着陡峭的石阶奔腾而下,犹如一条条汹涌澎湃的小瀑布。
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三个人必须得格外谨慎才行,不仅需要时刻警惕以防一不小心就滑倒摔跤,同时还要精准地找准每一级台阶落脚之处,以免稍有不慎便会从陡峭的山坡滚落而下。
起初那会儿,他们尚且能够隐约看到一些下山去的香客身影,但随着时间推移和路程增加,不知道是否因为不断洒落的雨幕遮挡住了视线,在此后的行程里,他们再也没能瞧见任何一名其他的香客踪迹。
使尽浑身解数,三人终于相互搀扶着艰难地下到山脚,林知意惊讶地发觉,这次下山所耗费的时长居然比当初上山时还要多出不少!
此时此刻,天空中的雨点丝毫没有减弱其倾泻之势,而原本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街道现在却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寥寥数个零散分布的小商贩,正慌乱无序地整理着自己售卖的物品准备撤离现场。
放眼望去,整个街道都被积水淹没形成一片片大小不一的水洼,徐止宁眼见此景,毫不犹豫地把早已全身湿透的栎儿背起放在背上,然后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水洼继续迈步向前行进。
就这样,林知意和俆止宁轮流背着栎儿艰难前行。尽管两人交替背负,但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里,栎儿还是乖巧地趴在俆止宁宽阔而温暖的后背上。只有林知意强行把栎儿从他的背上拉下来,然后故意板起脸装作生气的时候,俆止宁才会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让林知意也背一段路。
然而,没过多久,俆止宁就会突然出现在林知意身后,二话不说便伸手接过栎儿,重新将其安置在自己宽厚坚实的肩膀之上。
面对如此霸道且固执己见的俆止宁,林知意感到十分无奈却又无计可施。于是乎,她只好一边默默地跟随着俆止宁继续前进,一边焦急万分地左顾右盼,希望能够尽快发现林达兄妹二人的踪迹。
然而事与愿违,无论她怎样努力张望寻找,眼前所见唯有一片荒芜凄凉、人迹罕至的旷野,根本不见半个人影。这不禁令林知意心中愈发焦虑不安起来……
无奈之下,三人只得朝茶肆走去。眼看着行程已过一半,这场雨似乎终于有要停歇的迹象,原本阴沉昏暗得吓人的天空逐渐变得明亮起来,但仍未完全放晴。
然而,令人担忧的是,自始至终都未见林达兄妹的踪影。林知意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按理说,像林梧那种性子,多半会一直待到庙会结束,然后才不情愿地离开吧?可我们明明就是在下山途中才遭遇这场突如其来的降雨啊!按照正常速度行走,哪怕中间稍有延误,怎么可能走到半路还是没能追上林达他们呢……”
想到这里,林知意越发焦急不安,脑海里不断闪过各种可能的情况——莫非他们临时找了个避雨之处藏身其中?又或者是遇到了什么意外状况、身陷困境之中无法脱身呢……
林知意将心中所想告诉给徐止宁后,他不禁心头一沉,然而表面却不露声色,反倒柔声安抚起林知意来:“知意莫急,说不定林达他们早已返回茶寮了呢!”
尽管林知意颔首示意,表示认同徐止宁所言,可实际上,她并未因此感到丝毫宽心。只是,她不愿让这份担忧表露在外,以免令徐止宁与栎儿更为焦急不安。
继续前行了一段路之后,倾盆大雨逐渐转为细密如丝的小雨。随着雨幕消散,视线得以延伸,林知意能够看清的范围也变得更远些。就在这时,只瞧她快步向前迈出一小步,紧接着俯下身去,从路旁的一处泥洼里拾起一件东西。
待得她直起身时,手中赫然握着一个沾满泥浆的小泥人。林知意抬起衣袖,轻轻擦拭掉泥人身上的泥水,待到泥人的本来面目显现之际,她的脸色骤然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