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牺牲”的第二十天。
南部军区,第九集团军。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营区门口,一条巨大的黑色横幅,从大门顶端,一直垂到地面。
“沉痛悼念卫国烈士秦峰同志!”
白底黑字,触目惊心。
从营区大门到礼堂,每隔十米,就有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肃立站岗。
所有军训的学生,整齐列队。
他们知道,今天,有一个特殊的“战友”,要回家了。
……
军区礼堂。
这里,正在举行一场规格极高的追悼会。
军区的一号首长、二号首长,以及各部门的主要领导,悉数到场。
礼堂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秦峰的黑白照片。
照片是军训时拍的,小伙子穿着迷彩服,眼神清澈,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照片下面,没有骨灰盒。
只有一个……黑锅。
这,就是秦峰的“遗物”。
龙战胸前别着白花,作为护送英雄遗物的代表,坐在第一排。
表情肃穆而沉痛。
昨天,两天前带着秦峰的“遗物”,抵达了南部军区。
连长周海龙,亲自带着人来接他。
一见面,那个七尺高的汉子,眼圈就红了。
拉着他的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晚上,酒桌上,周海龙端着酒杯,敬他。
“龙排长,秦峰……勇敢吗?”
“勇敢!”龙战几度哽咽。
几杯酒下肚,又开始缅怀起厨子英勇事迹。
“他走的时候,痛苦吗?”周海龙也是心如刀割。
龙战当时喝得有点多,把他那套在北方利剑基地追悼会上的说辞,又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什么“冒着炮火逆行冲锋”。
什么“将龙国界碑外扩五十公里”。
什么“为了龙国,舍生忘死”。
直听得周海龙和指导员,当场泪洒酒桌,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
“好样的!不愧是我七连出去的兵!”
“英雄啊!真正的英雄!”
龙战被他们哭得,自己都快信了。
现在,站在这庄严肃穆的礼堂里,看着秦峰的遗像,龙战心里直发毛。
“厨子,你个狗日的,可别半夜来找我啊……”
“老子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为了让你走得风光……”
追悼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用低沉而悲痛的声音,宣读着秦峰的“英雄事迹”。
当然,版本是经过龙战“艺术加工”后的版本。
台下,一片压抑的抽泣声。
军区首长亲自上台,为那口黑锅,盖上了鲜红的龙国国旗。
“全体起立!鸣枪!为英雄送行!”
“砰!砰!砰!”
礼堂外,三声枪响,划破长空。
……
秦峰牺牲的消息,终究还是震惊军区。
操场上,数千名军训学员,看着大屏幕,听着广播。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都预感到了,有大事要发生。
周海龙穿着笔挺的常服,出现在屏幕中。
一夜之间,这个铁打的汉子,仿佛苍老了十岁。
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起皮,胡子拉碴。
他手里拿着一份稿子,可那张纸,在他的手里,却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旁边的指导员,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了话筒。
“同学们,同志们。”
指导员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了整个营区的角落。
“今天,我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向大家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
“我们的战友,我们的同学,来自南部第九集团军七连的优秀学员兵,同时也是大学生军训营代表,秦峰同学,也是我们的秦峰同志,在执行‘利刃-2号’边境反击任务中,为国捐躯,光荣牺牲。”
“轰!”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秦峰牺牲了?”
“不可能!这绝对是谣言!秦峰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
“不是还说他去北方执行秘密任务了吗?怎么就……”
震惊!
窒息!
僵硬!
石化!
……
各种情绪,在数千名学员中蔓延。
怎么回事?
那个在大学军训营创造了无数奇迹的大一男生,就……殉国了?
赵虎呆若木鸡,人都麻了。
李浪如遭雷击,嘴唇有点发白。
刘伟更是一脸懵逼,感觉像在做梦。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天的梦,秦峰在梦中向他们道别。
“峰……峰……峰哥牺牲了?我没听错吧。”
“我不信,峰哥那么厉害,怎么可能牺牲!”
“不不不……这不对,剧本不是这样演的。”
三人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们的好同学,就这样牺牲了!
可眼前一切,由不得不让他们相信。
魏凯和石磊,听到秦峰牺牲的消息,内心猛然一跳,整个人都激动得发抖了。
“没什么不对的,秦峰这小子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喜欢作,现在把自己作死了,多是他咎由自取。”
魏凯声音不大,但赵虎三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秦峰这小子终于把自己玩脱了吧,还真以为打仗是军训啊。”
石磊也开始补刀。
两人明显阴阳怪气,满眼的幸灾乐祸。
他们早就想整死秦峰了,一直苦于没机会。
现在好了。
听到秦峰牺牲的消息,心里彻底爽了!
与此同时。
人群中,还有一人,身子猛地晃了一下。
是沈幼楚。
她的小脸一震,原本暗淡的脸上,有了一丝莫名的光芒。
秦峰死了?心魔死了?
那将来没人虐我了吗?
对!那家伙死了,没人再可以虐我了!
我苦苦坚持了这么久,有什么意义!
一切都是没意义的!
那条舔狗该死!哈哈……
听到秦峰牺牲的消息,她内心一阵轻松。
整个人好像重新恢复了一样。
那不可一世的“神仙姐姐”,被无数男人追捧的沈幼楚。
终于……可以脱离心魔了。
她的世界里,听着指导员的悼词,越听越顺耳了。
“……秦峰同志,在国家和人民最需要的时刻,挺身而出,用他年轻的生命,扞卫了龙国的尊严……军区党委研究决定,追授秦峰同志少尉军衔,一等功,并追认为‘卫国烈士’……”
后面的话,沈幼楚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切,重新开始了。
她要重新做回那高傲的“神仙姐姐”。
“下面,我们为秦峰同志,默哀一分钟。”
追悼会现场,所有官兵纷纷脱帽默哀。
一分钟后。
周海龙重新收拾心情,终于抢过指导员话筒。
“兵,是什么?兵,就是保家卫国!”
“兵,就是随时准备为这个国家,流尽最后一滴血!”
“秦峰,是我们的兵!是你们的战友!是大学生中的骄傲!是年轻人的先驱!”
“他没有死!他只是用另一种方式,活在了我们所有人的心里!”
“我决定了,从今天起,训练量,翻倍!”
“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训练场上。
数千人的怒吼,汇成一股声浪,直冲云霄。
那声音里,有悲愤,有不甘,更有被点燃的,熊熊的战意。
“三天后,秦峰同志将下葬于南部军区烈士陵园。送英雄!”
周海龙吼出了最后一句话。
“送英雄!”
“送英雄!”
“送英雄!”
……
现场士兵集体附和,声音无比高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