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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官渡之战\/第212章\/孤军入险境,锦囊藏神机\/

黎明未至,汴水之上仍压着一层夜的铅。营外的芦苇被露水窝得沉,风一过,芒尖齐齐抖,像千百柄藏在泥里的小刀。军鼓未鸣,营中却已有人影起落:陷阵营挑了三百,甲缚皮,披黑毡,脚底缚麻,连呼吸都被勒在胸腔里,像一群准备钻进地缝的影子。

牙帐内,吕布立在舆图前,背影与画戟并成一道冷直的线。贾诩与陈宫分立左右,沮授抱笏而立。火盆里炭红一明一暗,照得四人的目光都像藏了锋。

“庞虞来信。”沮授两手捧一只竹筒,微微俯身,“黎阳中枢仓外设有‘堤眼’,新修未久,石缝未合。若从堤眼下的‘泥龙肠’钻入,可绕开三道外岗。然此路仅容单行,且有水涡暗流。若兵多,必惊水。”

陈宫沉眉:“兵少则势孤。孤军入险,非不得已不为之。”

贾诩轻笑,指尖捻了捻一枚蜡封的小囊:“兵少未必势孤。势,取于心与天。此三囊,名为‘心、气、命’。至险之地,按时而启。非死境,不得轻启;启一囊,弃一念。”

吕布转身,视线自每个人脸上掠过,最后停在张辽身上。张辽已束好额带,身形像拉满的弓。他半跪接令。

“辽,领陷阵一百为骨,魏延带锐甲百五为牙,曲义以重盾五十为背。元舅引‘鸩’二十潜符。庞虞为内应。目标包括三:一是‘堤眼’,二是仓外‘号房’,三是‘粮簿与印绶’。本次不焚大仓——”吕布一字一顿,“只焚‘账’。”

陈宫目光一动:“主公欲断其账?此为刀刃之计。”

“账碎,则人疑;人疑,则兵乱;兵乱,则胜可取。”吕布淡声,“昨夜堤伏,孟德未尽破我,然已介入。仓不必焚尽。焚尽,功归火;焚其账,祸归人。”

贾诩将三只锦囊递与张辽,分别以赤丝、青丝、黑丝缚口:“赤名‘心’,‘若见非常之旗号、闻非常之角,开之。’青名‘气’,‘若见势偏,不知所决,开之。’黑名‘命’,‘若陷围,啖此囊,弃爱与怒,唯取活路。’”

张辽收囊,目光如铁:“末将记。”

“再有一事。”吕布忽道,“此行,无救援。”

帐内一静。魏延咧了咧嘴,却没有出声;曲义只是点头,像多背了一面盾也无妨。沮授微微垂眼,拇指指腹轻轻摩在笏边,木纹划过皮肉,传出冷冷的触感——这触感提醒他:利器不可颤手。

“去。”吕布提戟,戟锋轻晃,灯焰一跳。

——

芦苇荡里,水气黏着皮肤。行至‘泥龙肠’,前路只剩一道缝:苇根纠缠成壁,泥水裹着碎石,偶有气泡自下而上,嘟的一声破,往四散甩出一圈黑。张辽躬身先入,肩背如弓弦,膝盖、脚腕、腰腹像在与泥结拜。他身后是一名瘦长的‘鸩’——手腕上缠着蜡油线,指尖扣着指虎短刃。他们一前一后,像两尾深入水底的黑鱼。魏延耐不住,贴在第三位,眼里火亮,笑却勒在嘴角里不敢露出牙。

“静气。”曲义在后压阵,低低吐一字。沉稳的声音像往乱水里丢了一块石,水便收了一收。

‘泥龙肠’越走越窄,泥水漫至小腿根。前方忽然一凉,张辽的脚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蹭了一下。他腰一沉,手刀斜下,指虎在水底送出一寸冷。手背一沉,像扎进了泥包的肚。抽回来时,有细细的血丝在水里散,迅速被黑吞。

“水蛭。”‘鸩’于耳边轻声,“堤眼新修,水脉乱,物来栖。”

三十余步,前方一线青白。那是透过堤石缝隙漏下的晨光。张辽停,伸指叩石,叩叩两声,随后以指节在石上划了一个极小的“人”字——内应的回号。片刻,石缝上方三块石轻轻挪动,露出一只蒙了油布的篮,篮里伸出一只手,五指微颤。是庞虞。

“快。”他在上方连吐气音,压得喉咙发疼。

陷阵三百如一条黑鳗,自石缝下挤入。庞虞眼圈青,衣衫未整,他以肩膀抵住其中一块石,咬牙撑着。众人一一过缝,他近乎发抖的手却稳稳落在每一人的臂弯上,像在数活命的珠。

爬出堤眼,天地骤然开阔,却仍在低低的堤身阴影之下。堤上新涂石灰未干,有一股刺鼻的灰腥味。前方不远,是仓外的‘号房’——一座矮屋,屋檐悬着三只铜铃。铃不鸣,但在风里轻轻碰,发出蚊鸣一样的细响。号房之外,有两名士卒半倚半卧,靠在门槛边,槊斜插在地,槊穗上的白缨脏得发灰。

庞虞压着声音道:“号房有‘螺纹灯’,十息一旋。昨夜有人调过其速,今晨仍未复原。此非我人所为。”

张辽目光一凝。昨夜堤伏,今晨灯速再改——曹孟德的手,像蜘蛛一样扩开来。他最先想到的不是退,而是“快”:快入、快夺、快乱、快退。

“分。”他低声吐令,“沮授、‘鸩’与我走账房;魏延取号房;曲义控堤角。庞虞——你去‘印绶处’,如遇审配家将,报我名:云中张文远。若其不信,便报‘吴门旧事’,他会懂。”

“吴门旧事?”庞虞一愣,旋即点头。这是‘鸩’所设的一串旧暗语,能绕开门第之争,直抵“能否办事”的粗线。

三队如水分叉。魏延猫着腰潜到号房檐下,指尖轻挑铜铃下的细线,铃舌被他以油绳绕住,死死止住。他贴门,耳朵贴住门板,听了两息,猛地抬腿,膝撞门扣,门板一震,一脚踹入。内中两人尚未起身,被他双掌一推,后颈重重碰在墙角,晕死过去。魏延回手,从门后取下三枚角,耳贴角口,轻轻吹了一个“长-短-短”的调子。外头风一抹,从堤上掠过,象是在应。

账房在仓院深处,门外立着两根画了朱线的木桩。沮授触桩,指腹一凉——朱线未干。门帖所用的泥也新,颜色发青。这说明昨夜以后,有人换过封条。谁?郭图?审配?还是……曹操的人?

张辽手背一翻,指虎扣刃,刃尖插入门缝,与木榫轻轻磨了两下,便听“喀”的一声,榫断。门内光线暗,账架一排排如林。最里面,是“印绶处”,厚木柜上钉了两把黄铜锁。沮授一眼便看出钥匙眼上有细细的划痕——有人试过。

“先取账。”他道。

‘鸩’手起刀落,账架上最上层的三个帐本被一刀带下。张辽以刀脊轻轻划开“粮簿”封背,抽出其中一页。纸上密密麻麻,都是船号、重量、入仓时辰。最下角有一个“寅”字被故意写成“彡”,这是内线留的“已过手”的记号——这些账页可以拿走,拿走不会立刻暴露。沮授挑了三页,塞入怀中,回身时目光陡然一凝:柜角落着一只细小的木匣,匣面刻着“河内”两字,旁有一个极小的“曹”字。

张辽与他对视,一个眼色:曹孟德的影子,确实到了仓院。

“青丝。”张辽低声。

他解下“青丝”锦囊,刺破蜡封,抽出薄薄一页。上书短短两行:“若见非常之人迹而计未成:勿贪‘火功’,先毁‘文目’。毁之法:油火少许,烟足以乱眼;火不及木,急退。”

贾诩的字,非常冷静。沮授只看了一眼,心底已有了“该舍”的念头。‘鸩’从袖中摸出一小囊油,油不多,却烈,敷在“河内”、“清河”两匣与一册“转发簿”的角上。张辽点火,火苗一跳,先只是一点黄,随后吐出一团白烟,轻而快,直冲梁上。帐房里的灰尘遇烟,潮水般往下坠,眼前一阵迷。

“退。”张辽几乎不看火,只看门外的风。他对“风”的敏感来自多年马背生涯:风若顺,旗易飘,烟易走;风若逆,烟回头,呛人。此刻风顺——是天帮他们。

三人未出房门,外边已起一阵喧。魏延在号房前吹起了另外一种角——“短-短-长-长”的节拍。这是袁军“夜惊”号。他用的是号房原角,调的是袁军老调。仓院一片乱。有人提了水冲来,却先找号房;有人提错了桶,提的是鱼油,泼在了廊下,火星一沾,白烟更盛。远处又有角声起,是另一个方向的“警急”。那是曲义在堤角以木桩敲石作的“假角”,节拍稍慢,却足以迷眼。院外乱脚如雨,骂声里夹着审配家将的口音。庞虞挤在乱军中,抬着一块写有“审字”的牌,指指点点:“退后!退后!谁让你们喷鱼油的?”

——人心乱时,最听得见的,是“牌子”。

庞虞一个转身,便贴到“印绶处”。他从怀里抽出一条白帛,裹在手上,抓住黄铜锁一扭一折,锁“喀”的一声断。柜内“印绶”、部门“鱼符”、三两木牍杂列。他不看大印,只摸那只小小的“廪墨印”——布票、草料票全靠它。他用力一握,印面上“官廪”二字被他生生掰裂。他的指缝被铜刃割破,血顺着“官”字的竖笔流下,将“廪”字染得像一条红线。庞虞呼出一口气:这是他为自己洗的一笔旧耻。

“走。”沮授按住他破开的手,低声。

四人掩入烟后。曲义的身影在堤角一闪,像一块黑石。堤上有弩,他早算过。他的盾像门一样竖起,木面厚重,边缘上敷着薄薄一层油。油在灰里发亮,能滑箭。两箭落在盾面,咯的一声弹开,箭尾轻颤不入。曲义横盾一压,在堤角立出一条窄窄的遮,三人如鱼游过。

“赤丝。”张辽忽然低道。

沮授明白。他解“赤丝”囊。囊里是一段帛,帛上写:“非常之角,必非仓角。若闻之,勿迎战——以‘空院之火’示‘人已退’,令敌弃追入虚;再以‘堤身之水’扑之。”帛末有一行字被重重圈了三笔:“水胜火,火胜人,人胜水。”

“水胜火,火胜人……”沮授把这句默在心里。张辽一挥手,‘鸩’将早备的水囊割开,水往廊下一浇,火焰遇水,不灭,反而腾起大量白雾,像把整院的眼睛都糊住。魏延见状乐了,拎着号角一吹,一串怪调,像哭像笑。彼时另一边的角声也起,那调子略高,像“曹营”的。两者互相咬着,仓院里的人彻底乱了。

撤回堤眼,仅差十步,堤上忽然鼓声大作,夹着车轴滚动之声。曲义的脸色一冷:“床弩车。”

“我去。”魏延一把把角塞给‘鸩’,两步跃上堤身侧的斜坡。他不直上,斜着走,脚底像踩在风里,三步一落,刚好踏在石缝稳处。小弩矢如雨,他用刀脊一拍一拨,矢如细蛇,被他拍得一歪,又插进了旁边人的腿。近了。他忽然伏地,用刀尖在石缝里一撬,撬起一块小石,往前一点一丢,石落在车轮前,轮一颠,床弩的准星偏了一线。他顺势翻身上去,刀柄一横塞入弩机,猛地一拧,“咔嚓”一声,弩机卡死。魏延抬腿就是一脚,把车撞下堤身。下边正好是曲义的盾墙。重车坠来,盾墙弧形一引,力道被分,车沿着弧滑,侧身翻进了苇荡。人喊声一片,被苇根捆住的车像一只落水的鸟扑腾了两下,便沉了半口。

“撤!”张辽这一声,是割在风上的。

堤眼侧的石缝窄得像刀刃。人一一下去,后面的人便要停一息。偏在此时,堤上角声突然换调,极短极急,像一只被掐了脖子的禽。沮授心里一跳:这是曹孟德营中的“断尾”信号——“已识敌计、舍远就近”的意思。若他的人在堤上,必会绕不过‘堤眼’,改走‘回水弯’从侧裹来。

“黑丝。”张辽的声音极低。

他解囊。囊内是三枚小小的药丸与一缕极轻的纸。药丸入口即化,苦得舌根发麻。纸上三句:“弃怒;弃功;弃同。”后又一行细字:“以堤身就堤身——斫石,引水。”

张辽将纸递给曲义:“斫石。”

曲义一言不发,从背后抽出一柄短柄石锤,那锤被皮布裹着,外头又糊一层薄蜡,敲时不响。他与两名陷阵营壮士贴着堤身找缝,选了三处“新灰”。锤落如无声,石灰崩起如雪。张辽以盾沿往缝里生生一顶,石块松,他再抽身一撞,石块下坠,堤身露出一条窄窄的水缝。水立刻从里猛喷,像一条被挤住太久的蛇重见天光,嘶地一下窜出。几息之间,缝变成了口,水沿堤身斜坠,正好浇在堤顶的床弩阵脚下。弩脚木被水一泡,土泥一软,几辆车便歪了。人脚一滑,连人带弩拱下,撞成一团。水顺势灌进苇荡,带着泥与灰,糊住了追兵的眼。

“退——!”张辽压声喝。他最后一个入缝,肩背一转,借石口之力,将自己的身形塞进泥龙肠。他听见身后有一声很轻的“嗯”,像谁咬碎了舌尖。回头看去,庞虞正要入缝,被一支乱箭刮了肩。他连伸手一拽,庞虞的人便“啵”的一声挤进来,肩上血被泥水一糊,立刻黑了。

泥龙肠里,水声嘈嘈,像地底有人笑。曲义压后,盾拖在身后,像一只巨龟在泥里爬。他肩背被石擦破,血也被泥吞,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张辽压得极低的气声:“再十步。再七步。再三步——”

钻出堤眼,一线天光刺眼,竟像烈日。其实天还灰。人一出,‘鸩’便顺手把几块石重新挪回原处,塞住缝。上方追兵的脚步声踏在堤面上,离众人不过两手之隔。几只箭从石缝间斜斜插下,尾羽在石边抖。曲义把盾横在众人头上,肩背一抬,硬挨了三下。箭尾不停地颤,像三根怒着的刺。

“走水——”沮授吐了两个字。

众人再一次潜入芦荡,泥水没过大腿。后方堤上角声仍断断续续。那角声最后居然换成了“齐鸣”,像一个人失了章法在吼。那不是曹营的调,是袁营的——混乱到了极处。

——

回到营时,太阳刚从灰背后探出一指宽。营门外的灰土路被露水浸了半寸,脚印密密如网。军士见陷阵营自水里狼狈归来,眼里先是一亮,随即压下那种亮,换成最纪律的沉默。他们懂:这种时候,不问,便是最大的问。

牙帐里,吕布仍未脱甲。他看见张辽进来,只问:“账?”

“在。”沮授双手奉上三页,“河内、清河与一页‘转发簿’。另,廪墨印毁。”

吕布点头:“好。”

“然曹营之影已入仓院。”沮授又道,“‘河内’旁见‘曹’字。堤上角声亦有其调。孟德行‘半步破半谋’,专择我‘奇’处出手。他料我必焚仓,故布堤伏;我不焚仓,破其半步。然彼必不甘,下一步或转‘人事’。”

“人事。”陈宫冷哼,“那就等他的人事。他若能让袁营自乱,我们便省力。若他手深入我营——”他顿住,抬眼看吕布。

吕布指节在案上一敲,像敲在人的心窝:“深入我营者,先死。此事我自有度。”他目光落在张辽身上,忽然微微一笑,“你们身上都有泥。泥,是命。活着回来,就好。”

张辽抱拳:“末将不辱命。然——”他顿了顿,将一只小木匣呈上,“账房中得此。末字‘曹’。主公要不要看?”

吕布未伸手,目光如戟:“不看。交‘鸩’去查。”

“喏。”

贾诩这时才开口,笑意像从灰里钻出来的芽,“‘火胜人,人胜水,水胜火’——你们做得很准。赤丝、青丝、黑丝,三囊皆启,是可喜可忧。喜在用对,忧在局深。囊已尽,下次便不可再照囊行。孟德识得我们的手路就不妙了。”

沮授低声道:“囊者,备而不用;用,须忘其形,存其意。”

陈宫斜他一眼,语气含刺:“元舅今日的手,稳。”

沮授自失一笑,拱手:“多蒙公台提醒‘利则折’。今不贪火功,算是‘不折’。”

吕布看两人一眼,淡淡一笑,却不言何。帐外风穿铃入,叮的一声。他忽道:“黑丝,还有余字否?”

张辽回想:“有,末有一句小字:‘若得俘,可留一人,非将不取。’”

“留了谁?”吕布问。

‘鸩’上前,押来一人。那人衣衫破,发乱,肩上缚着布,布下渗着血。他一见吕布,下意识地想抬头,却被‘鸩’按着,膝一软,跪在地上。沮授认得他,眉微动:“是‘仓计主簿’的从吏,姓阮。”

“阮某。”那人声音哑,“小人不敢欺。昨夜前,有一队陌生人来号房,问‘螺纹灯’如何改,小吏不知,旁人答了。今晨又有人来换封帖,手背有一个‘青点’,像被针刺过。小吏不知其谁。又……又见一匣面刻‘河内’二字旁有‘曹’字,小吏不敢看。”

‘青点’二字一出,‘鸩’领首的眼里有了光。他骤然躬身,“主公,这是曹营里‘幽针’的记号,专记传令之人以防混。若如此,则孟德在仓院的只是‘传令手’,未必有大将。”

吕布轻轻一笑:“未必有大将,便是好消息。去,沿这线抓‘针’,一个不留。”

“喏。”

“庞虞呢?”吕布又问。

“伤不重。”曲义答,“然肩破,需缝。人稳。”

“编‘闸伍’。”吕布道,“给他一柄不锋利的刀,先练背。”

众人皆应。

帐内的火忽然有一点子爆开,溅了几个小星。贾诩看着那几个小星,慢慢道:“袁营未必立乱,但这‘账’一断,会先乱人心。郭图、审配自会咬。孟德会不会趁此递一封信,去某个‘最会犹豫’的人那里?”

陈宫“哼”了一声:“若有人犹豫,便让他不必犹豫。”

吕布忽然把方天画戟放回戟架,伸手将赤、青、黑三色丝带取来,系在戟柄上。他的手指摩过那三缕丝,像在摸一条得胜又未尽胜的路。他抬头,眼里有一寸幽光,“囊不在囊里,在人心里。”顿了顿,他看向张辽,“今晚仍明修栈道。昼夜不绝,做足戏。”

“喏!”

——

夜再来时,风向微转。栈道上麻索绷得更紧,发出嗡嗡的细响。军士往来于梁木之间,脚步合一,像一只看不见的兽在呼吸。堤身那一截被水冲软的地方,已被曲义用木桩与竹笆临时撑着,像一个被缝上的伤口。魏延蹲在堤角,手里玩一颗从床弩上拽下的铁齿,笑得像个偷到鸡蛋的孩。他忽然抬头,望向远处袁营。那边的灯火此刻看不清明灭,只像一片没睡稳的阴。

“文远。”他低低喊了一声。

张辽站在他旁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按在刀柄上。他的眼神和白日里一样冷,可肩膀却比白日里更松了一分。他答:“嗯?”

“黑丝囊好苦。”魏延说。

张辽轻笑:“苦,记得活。”

“活着回来,”魏延咧嘴,“才算赢一半。”

“赢另一半呢?”张辽问。

魏延看着远处,眯眼,像在看一个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让他们互相‘疑’。我们坐着看。”

张辽侧头看他一眼,忽然觉得这昔日桀骜的西蜀少年在汴水边长成了另一种锋。锋不再直刺,而是会在空气里打一个极小的弧,落在别人不知道自己会疼的位置。

——

更深时,吕布一人坐在灯下。他把青丝系在指间绕了一圈,又绕一圈。贾诩放在案边的空囊三只,并排躺着,像三只被剥去皮的蛇。陈宫走进来,停在灯外,半面在光,半面在暗。

“囊用尽了。”陈宫道。

“嗯。”吕布应。

“下一回呢?”

“下一回,”吕布把青丝轻轻一拉,丝线崩直,发出极细的“嘣”声,“就不系丝,系人。”

陈宫看了他一眼,忽然笑:“‘剑不疑,疑不剑’,主公记得?”

吕布也笑,笑里有一丝疲惫:“记得。你也记得一件事——”他抬眼,目光落在帷幕外的黑上,“疑,要让他们多一点。”

风再一次把铃吹响,叮的一声,像答应。帐外的守更在路口踩了一下地,地干,从骨缝里传来一声钝响。吕布闭了闭眼,象是在黑里看见黎阳方向的一点极小的火星,将在两日后以不可逆的方式落进袁营的油缸里。

他合拢手指,轻轻一握。那三缕丝在掌中缠成一团,像一个结。他没有解开。结不在手上,在人心里。心里的结,用来勒住怒,也用来稳住命。

——

第二日,黎阳传来第一道风声:“仓账乱,粮船不敢入汴,审配责郭图不职,郭图反弹,内廷喧然。” 这是‘鸩’以两路送来的。纸上墨未干,脚印斑驳。讯末有一小句:“堤上‘青点’三人,已拔。”

吕布看完,眼神微定。他把纸推给陈宫,又推给贾诩与沮授。陈宫看完,笑里有刀:“好戏开锣。”

贾诩捻纸角,低声:“接下来,是‘人事’争气时。我们只需——”

“稳。”沮授接道。

吕布点头:“稳,等。等一个愿意听的人……或等一个必须说话的人。”

他抬手,轻轻敲案。一声、两声、三声,像昨日,像明日。案上的舆图震了一震,纸面的河道在灯下亮了一线。那一线细光直直落在黎阳之北,落在‘中枢仓’三个字上。

“孤军入险境,”吕布低声道,“锦囊藏神机——今日算一囊。明日,囊在人。”

他起身,取戟。戟锋在灯下斜了一斜,像一条安静的闪电。灯焰顺势往上跳了一寸,像有人在无形处轻轻托了一指。

汴水依旧往东流。风过栈道,麻索轻鸣。营中鼓未响,士卒的脚步却按着看不见的节拍,一步一步往前。谁都知道:这不是终局,但已经把终局往前推了一步。

而在黎阳,某个屋檐下,有人捧着一封信,信上只有七个字:“疑心,是胜败之端。” 他握紧又松开,眼底的光像烛火一样摇晃。

火要烧起来了。可谁先着,谁先乱,谁先疑,谁先折——一切都藏在每个人心里的那只小小的“锦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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