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军刚换好便服走出产业园，就看见莉莉蹲在马路牙子上，怀里抱着个空的首饰盒，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盒角的皮纹。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连平时翘翘的发尾，都耷拉着没精神。
“咋不进去等？风这么大。”他把外套披在莉莉肩上，才发现姑娘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泪。
“跟门店的人吵了架。”莉莉声音闷得像堵了棉花，“有客户问‘培育钻和天然钻到底哪个好’，我按你教的，说‘看需求选’，结果店长骂我‘胳膊肘往外拐，不推高利润的天然钻，月底喝西北风’。”
周一军没说话，只是拉起她的手往巷口的小饭馆走。这家“老信阳菜馆”他俩常来，老板熟稔地把菜单递过来：“还是老样子？固始鹅块、清炒苋菜？”
“再加个番茄蛋汤，少放盐。”周一军笑着帮莉莉把椅子拉开，“先吃饭，吃饱了再骂回去——不对，是吃饱了咱慢慢说。”
菜刚上桌，莉莉就扒拉着米饭，眼圈又红了：“店长说‘客户要的是被说服，不是听大实话’，可我明明看见那客户是刚毕业的小姑娘，预算就五千，非要让她买一万五的天然钻，良心不安啊。”
“不安就对了。”周一军给她盛了碗汤，“咱卖钻是赚辛苦钱，不是赚黑心钱。你跟客户说大实话，没做错。”
莉莉吸了吸鼻子，突然掏出手机，翻出白天的客户聊天记录：“你看这姑娘，说‘想给妈妈买个钻坠，妈妈一辈子没戴过钻’，我给她推荐了0.5克拉的培育钻，四千八，还帮她刻了‘妈妈我爱你’，她高兴得发了好几个谢谢。店长却说我‘傻，要是推天然钻，能多赚两千’。”
“多赚两千，丢了良心，不值。”周一军夹了块鹅肉给她，“你忘了咱当初关网店，不就是不想跟人卷低价、骗客户？现在卖钻也一样，咱要的是‘客户戴得开心，咱睡得踏实’，不是‘一单赚多少，月底排第几’。”
莉莉咬着筷子，突然笑了：“上午吵完架，我还跟自己说‘不干了’，现在听你这么说，心里舒服多了。”
“不干了也行，”周一军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大不了咱还回产业园，你帮我做品控记录，我帮你对接客户，还是老本行，赚得不多，但踏实。”
这话让莉莉的脸瞬间红了，她低下头扒拉着汤里的蛋花：“谁要跟你一起干……不过，你上次说的‘钻石鉴别开放日’，要是搞成了，我能去帮忙吗？我想给客户讲讲培育钻的好，不是光卖货。”
“求之不得。”周一军笑了，“到时候你负责给客户试戴，我负责讲鉴别，咱俩搭档，比啥都强。”
饭吃到一半，莉莉的手机响了，是白天那个买培育钻的小姑娘发来的：“姐姐，钻坠收到了，妈妈戴上哭了，说‘这辈子没这么好看的首饰’，谢谢你帮我选这么好的！”后面还附了张阿姨戴钻坠的照片，笑容亮得像钻光。
莉莉把手机递给周一军，眼眶又湿了，这次却是笑着的：“你看，这比多赚两千块开心多了。”
“可不是嘛。”周一军揉了揉她的头发，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咱卖的不是钻，是人心——客户的心意，咱的良心，比啥都金贵。”
老板送饭后水果时，看见他俩笑着说话，打趣道：“小两口又聊生意呢？上次你俩帮我闺女选的钻，她戴去学校，同学都问在哪买的！”
莉莉的脸更红了，偷偷掐了周一军一把，却没松开握着的手。
走出饭馆时，夜色已经漫上来，路灯亮得温柔。周一军牵着莉莉的手，慢慢往回走，风里飘着巷口烤红薯的香味。
“以后再跟店长吵架，别自己憋着。”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我虽然不能帮你骂回去，但能帮你扛着——不管是卖钻，还是过日子，咱都一起。”
莉莉抬头看着他，眼睛亮得像星星：“谁要跟你过日子……不过，下次吃饭，你得请我吃烤红薯。”
“没问题，”周一军笑着点头，“加芝士的那种。”
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叠在一起，慢慢往前走。远处产业园的灯还亮着，可此刻他们心里的暖，比钻石的火彩更亮，比路灯的光更暖——原来最好的并肩，不是赚多少 money，是我说“良心不安”，你说“我懂，我陪你”；是我说“想做实在事”，你说“我帮你，咱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