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秋仿佛没有察觉到这几人心思的暗涌，将视线转向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霍家代表身上。
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请教”意味：“关于霍家旁系参与此次绑架事件的相关人员，不知霍家后续打算如何安排处置？我也好同步调整omega联盟的后续监察名单，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霍家代表霍纵明心中猛地一凛，硬着头皮站起身。
他知道这是秋后算账，但不得不试图维护家族颜面，并尽可能保住仍有旧情和利益牵扯的伊卡讷·巍，“林执政官放心。”
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既然新法案已定，星盟铁律如山，我霍家定当严格遵守，绝不徇私。至于伊卡讷·巍将军……”
霍纵明换上沉痛的语气：“他毕竟曾为星盟立下赫赫战功，身上旧伤无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俗话说，法理不外乎人情，他年事已高，又经此打击，是否……能否酌情，小惩大诫，留他安度晚年？
也算是全了我们对功勋老臣的最后一点体面。”
一番话冠冕堂皇，实则字字句句都在为伊卡讷·巍脱罪求情。
毕竟如果这次林砚秋能够放过伊卡讷·巍，那么以后若是霍家也出现了类似的事情，那霍家想借机让林砚秋放过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砚秋闻言，轻轻颔首。
他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理解的温和笑意：“霍代表说得在理。子不教，父之过，庞德作恶，伊卡讷·巍将军确有失察之责。
但将军戎马半生，保护万千民众，功勋卓着，确实不应以死抵过，寒了其他将士的心。”
霍家代表刚暗自松了口气，以为事情有转机。
却见林砚秋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体贴，内容却让霍家代表瞬间如坠冰窟：“不过，我听闻老将军近来似乎年迈昏聩，颇为痴迷供奉些不伦不类的邪物，心智恐已不清。继续留在外界，只怕于他声誉有损，也易再被奸人利用，晚节不保。”
他微微前倾，看着霍家代表瞬间惨白的脸，如同一位真心为对方考虑的盟友，提出“完美”解决方案：“正好，我知道一处清静之地，环境特殊，最是适合此类‘心神涣散’之人颐养天年。定能让他‘安心静养’，再无外物打扰，彻底斩断与那些邪祟的牵连。”
林砚秋微笑着，继续“贴心”地补充，“哦，对了。记得老将军素爱热闹，喜欢与三五好友聚会畅谈。
为了免他寂寞，我会将他那些志同道合、一同参与邪祀聚会的‘好友’们，也一并送去陪他。
人多，也热闹些，互相有个照应，不是吗？”
“放心。”林砚秋的笑容完美无瑕，却让人不寒而栗，“功勋之臣，星盟绝不会忘记。只是此事牵扯过广，为免寒了其他英雄的心，保全老将军一世清名。”
“不如，就从今日起，对外宣告伊卡讷·巍将军已于多年前在某场隐秘战役中为国捐躯、壮烈牺牲了吧。
史书也当如此记载。
这也算全了他最后的体面，成全一段千古佳话，让后人铭记他的功绩，而非晚年的污点。”
活着，但社会性死亡，并永堕炼狱。
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被彻底修改。
这才是对伊卡讷·巍这种看重权势、声誉远胜性命的人，最极致、最残忍的惩罚。
霍家代表身体控制不住地微晃，脸色灰败如纸。
霍纵明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omega执政官，拥有何等狠辣决绝的手腕。
任何侥幸和算计，在他面前都如同纸糊的城墙，不堪一击。
林砚秋不再看他，目光缓缓扫过会议室内的核心几人。
他的语气重新变得沉静而威严：“庞家为虎作伥多年，党羽众多。清算不可避免，但其中若有能迷途知返、主动交代、戴罪立功者，驱逐出核心权力层，留其性命，以观后效，也非不可。”
他的声音骤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肃杀：“至于那些至今仍不知悔改、企图负隅顽抗、甚至还想暗中搞小动作之辈，便让他们随庞家的野心一起，彻底消弭于历史长河之中。”
“史册不会写下你们的名字，星盟不需要蛀虫，更不需要冥顽不灵的叛徒。”
“今日之事，望诸位谨记于心。”林砚秋的语气平和下来，却带着千钧重量，“星盟的秩序不容挑战，法律的尊严不容践踏。望诸位日后约束好手下之人，恪尽职守。”
他最后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即便做不到绝对的善良与正义，那么，明哲保身，独善其身，亦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
“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一群卑劣之躯，顶替真正的凤凰坐上高堂。
你们要记得，即使再晚，自有人将伪劣的牲畜从那高台上拉下来。”
“真正的英雄不应该被遗忘，作恶的人也绝不能青史留名。”
“各位，好自为之。”林砚秋站起身，结束了发言，“散会。”
他不再看任何人，包括脸色苍白的霍家代表，径直走向门口。
谢沉舟几乎同时迈步，无声地跟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形成一种默契的守护姿态。
林寰也收起光屏，淡然起身。
赵屹珩和季临交换了一个眼神，沈奕风撇撇嘴，将匕首插回鞘内。
陆川早已候在门外，见林砚秋出来，立刻恭敬地侧身引领。
战略会议室的门缓缓关上，将一片死寂和难以言说的震撼留在身后。
霍家代表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昂贵的内衬。
他知道，霍家这次，必须做出选择了，而且是没有回头路的选择。
*
季临走在稍后一些的位置，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依旧冷静。
他走到林砚秋和谢沉舟面前，微微颔首，语气平稳而高效：“后续的清算和交接工作需要立刻跟进，我先带人去ISmod分部了。”
得到林砚秋一个淡淡的“嗯”和谢沉舟的眼神示意后。
他便不再多言，领着属下雷厉风行地离开，背影挺拔如松。
另一边，沈奕风显然还没从“身边睡了好几年的老狐狸居然是Alpha联盟最高话事人”这个惊天大瓜里回过神来。
他一把抓住赵屹珩的手臂，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人往走廊旁边带。
沈奕风嘴里絮絮叨叨，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原来你上次骗我说出差，实际上去接任话事人的职位了，你不是说你已经退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