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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的沉默。只有门外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门内新泽西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她捂住了嘴,眼泪不受控制地再次涌出,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门外那个男人描述的、那地狱般的失去。

“家……又没了。”郑凯因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得能压垮人心。

“到了北京……滨江姐收留了我……逸仙、镇海、钱老、杨老……他们赏识我,给我机会……让我能读书,能研究……能用自己的知识做点事情……”

“在南海……肇和、应瑞那两个活宝……天天吵得我头疼……还有四大金刚……鞍山、抚顺、长春、太原……她们那么信任我……把我当成可靠的伙伴……”

他如数家珍般地说着,语气越来越轻松,甚至带上了一点调侃。

“后来……定安号沉了,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被皇家财富和维达那两个活宝捞了起来……到了重樱,认识了能代、绫波、雪风、夕立、时雨……还有苍龙……哦,还有天甜橙,那个傻丫头……”

“再后来……去了白鹰。遇到了你,新泽西……”他念出她的名字时,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遇到了企业,大黄蜂,克利夫兰,哈曼,西姆斯……女灶神总想管着我休息……”

“还有你……新泽西……”他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带着浓重的醉意。

“你总是那么有活力……不管我多冷淡,多忙……你总是‘honey’、‘honey’地叫着……像个小太阳一样撞进来……带着好吃的……吵着要一起去吃饭……明明是个强大的舰娘,却总是像个小女孩一样……”

“企业……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比谁都可靠……约克城那么温柔……赤城那家伙虽然偏执得可怕,但对天甜橙也是真心实意……斯库拉、黛朵、天狼星……虽然有时候闹得我头疼……但也是真心实意地照顾我……”

“就连小贝法那孩子……虽然来得莫名其妙……但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会叫我‘指挥官’……会摇摇晃晃地扑过来……心里……心里好像也有块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仿佛要将生命中所有遇到过的好人都数一遍。烈酒放大了他的情绪,也模糊了他的措辞,但那话语中的感激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却清晰地透门而入。

“所以你看啊……新泽西……”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几乎像是在梦呓。

“我其实……真的……没那么惨……对吧?虽然开头是地狱难度……但这一路……真的遇到了好多好多……好人……遇到了……你……和你们”

“我这条命……早就该死在那个爆炸里了……现在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能遇到你们……更是赚大了……”

“新泽西……你说我惨吗?”他问,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醉意和一种近乎天真的困惑。

“跟那些在战火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人比?跟那些被塞壬撕碎、被异生兽吞噬的人比?跟林大爷、慧子阿姨、安安他们比?”

“我他妈……还活着。有地方住,有饭吃,有工作……身边还有你们这群……吵吵闹闹、但真心实意对我好的姑娘们……”

“我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惨呢?我很幸运,一直都是……”

话语在这里彻底中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沉重而均匀的呼吸声,间或夹杂着轻微的鼾声。

一个酒瓶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在铺着地毯的走廊上发出一声闷响,剩余的少许酒液缓缓浸湿了一小片深色的地毯。

他醉了,也彻底累垮了。身体歪斜地靠在门边,头抵着门板,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略显傻气的笑容,仿佛在为自己刚才那番“我其实很幸运”的论断而感到一丝心满意足。

门外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他沉睡的呼吸声和海风永恒的叹息。

门内,新泽西的哭泣早已从无声的泪流满面变成了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噎。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她的心上,将她之前的委屈、愤怒和嫉妒砸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心疼和一种近乎窒息的酸楚。

这个傻子……这个笨蛋……这个经历了父母惨死、亲人离散、十五年非人折磨、战友牺牲、这一个世界收留他的人惨死、一次次失去“家”的男人……

这个本该被仇恨和痛苦彻底吞噬、变得冷酷无情的男人……居然在喝得烂醉之后,用最认真的语气告诉她……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因为他遇到了她?遇到了大家?因为他“还活着”?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这哪里是幸运?这分明是命运对他一次又一次最残酷的戏弄和碾压!

他所谓的“幸运”,不过是他在无边地狱里,拼命抓住的几根脆弱的稻草,是他用遍体鳞伤的身体,在废墟上勉强搭建起来的一个遮风避雨的棚子。

而她……她刚才在为什么崩溃?为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为了一个科学事故带来的意外结果?

为了自己那点自以为是的、没有得到回应的爱慕?对比起他所承受的万分之一,她的痛苦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可笑,甚至……那么自私。

她不是在跟贝尔法斯特争风吃醋,她是在跟这个男人的过去、跟他内心无法磨灭的创伤和恐惧较劲。

而他,却在她门外,撕开自己所有的伤口,袒露出最脆弱的内核,告诉她,她是他“赚大了”的幸运的一部分。

“呜……”她终于忍不住,压抑的哭声从指缝中漏了出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她蜷缩得更紧,仿佛这样能减轻一点心脏被攥紧的疼痛。

哭了不知道多久,门外的鼾声依旧均匀而沉重。新泽西猛地抹了一把脸,泪水混合着掌心的汗水和灰尘,在脸上留下狼狈的痕迹。

她深吸了几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让她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她不能让他就这么睡在冰冷、坚硬又充满酒气的走廊上。

她小心翼翼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拧开了门锁。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她将门推开一条缝隙。

门外,郑凯因歪斜地靠着门框,睡得不省人事。浓烈的伏特加酒气扑面而来,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和汗水的气息。

他眉头微蹙,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并不安稳,仿佛沉入了某个并不愉快的梦境。

但脸上那丝醉后的松弛和残留的、近乎憨傻的笑意,却让他看起来比平时那个冷硬、疲惫、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指挥官要年轻许多,也……脆弱得多。

脚边散落着几个东倒西歪的伏特加空瓶,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疯狂。

新泽西的心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她蹲下身,试探性地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honey?郑凯因?”

毫无反应,只有更沉更均匀的呼吸声。

新泽西咬了咬牙,不再犹豫。她伸出手,小心地穿过他的腋下,然后使出舰娘的力量,将他的身体半抱半拖地搀扶起来。

他的身体很沉,肌肉结实,此刻却软绵绵的,像个失去支撑的布偶。她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稳住身形,小心翼翼地避免他撞到墙壁或门框。

她几乎是半扛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将他挪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还残留着她刚才哭泣的气息。

她将他安置在自己那张铺着柔软床单的大床上。他的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铺,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侧过身,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像一个在寒冷中寻求温暖的、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新泽西站在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边缘微弱的灯光,凝视着他沉睡的侧脸。

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眉眼此刻柔和地闭合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这张脸,此刻卸下了所有防备和伪装,只剩下纯粹的疲惫和一种让人心碎的脆弱。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极轻极轻地拂开他额前被汗水和酒气濡湿的几缕黑发。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温度,感受到他真实的、活着的存在感。

她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滴落,砸在深色的床单上,迅速晕开。

“傻瓜……”她低声啜泣着,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挤出来的,“你哪有多幸运啊……”

“明明惨得不能再惨了……骨头被打断过,神经被改写过,父母没了,家没了,战友没了,养你的老人和阿姨也没了……在实验室里被关了十五年……最后还要靠同归于尽才能逃出来……漂流到这个世界,还是没完没了的战斗和危机……”

“你管这叫幸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无法理解的痛心。

“你所谓的‘幸运’,就是在地狱的夹缝里,捡到几块别人掉下来的面包渣吗?”

“还遇到了我这个……任性、冲动……一点都不体贴……只会给你添麻烦……让你不得不在我门口喝得烂醉……还要强撑着说自己很幸运的……笨蛋……”

她一遍遍地低声呢喃着,像是在责备他,又像是在痛斥自己的后知后觉和任性妄为。

她想起自己之前因为那份报告而爆发的情绪,想起自己夺门而出的样子,想起他不得不追来,在门外用酒精麻痹自己才能说出这些话……强烈的愧疚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最终,她踢掉脚上的鞋子,动作轻缓地爬上床。她没有掀开他身上的被子,而是小心翼翼地掀开自己那边的被角,钻了进去。

然后,她伸出手,从后面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环抱住了他沉睡的身体。

她的手臂穿过他的腋下,手掌轻轻覆盖在他结实却显得有些单薄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

她的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单薄的衬衫布料,留下深色的印记。

“以后……”她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暖、力量和决心都传递过去,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不会再让你只能靠着喝酒……才能说出这些话……”

“你的过去我无法改变……那些痛苦我无法替你承受……”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但你的以后……我赖定了……”

“不管你觉得自己配不配……不管你觉得自己有多‘幸运’还是多‘不惨’……我都不会放手了……honey……”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了模糊的呓语,带着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安心。

但环抱着他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同时也是最易碎的宝物,要用自己的体温去驱散他骨子里的寒意。

窗外,遥远的海潮声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堤岸,如同永恒的叹息,又如同低沉而恒久的背景音。

而屋内,两个同样伤痕累累的灵魂,在经历了误解、崩溃、坦诚和心碎之后,以一个笨拙却温暖的拥抱姿势,暂时找到了一个可以依偎的、小小的避风港。

漫长的、充满泪水和烈酒的夜,似乎终于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带着咸涩气息的微光。

……

“企业姐?你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啊?”一个清脆又带着点慵懒的声音立刻从客厅沙发方向传来。

大黄蜂正盘腿窝在柔软的沙发里,怀里抱着个抱枕,面前的电视屏幕闪烁着无声的动画光影——她大概是怕吵到别人,或者纯粹是懒得调音量。

企业反手关上门,将室外的微凉隔绝在外。玄关暖黄的灯光映照着她英气的侧脸,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但眼神依旧明亮。

她脱下军装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声音温和地回应:“嗯……出了一点事,耽搁了。”

“这么晚了你不会还没吃饭吧?”伴随着关切的询问,另一扇房门被推开,女灶神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舒适的居家服,头发松松挽起,手里还拿着一本翻到一半的医学期刊,显然是听到动静才出来的。

看到企业略显单薄的身影站在玄关,她秀气的眉头立刻担忧地蹙起,“厨房里还有点汤,我去给你热热?”

“不用麻烦了,女灶神。”企业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她扬了扬手中那个沉甸甸、印着碧蓝航线徽记的保温食盒,“指挥官给我准备了很多吃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太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也过来一起吃吧,就当夜宵了。”

“哇!指挥官特供吗?”大黄蜂一听,眼睛瞬间亮得像探照灯,动画片也顾不上了,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起来,拖鞋都差点甩飞一只,像只闻到小鱼干的猫咪般“嗖”地一下蹿到企业面前。

“那有口福啦!快快快,让我看看是什么好吃的!”她迫不及待地接过那个还带着温热气息的食盒,动作麻利地解开卡扣捧在怀里,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了餐桌旁。

“大黄蜂!慢点!注意点形象!”女灶神无奈地扶额,像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快步跟了过去

“食盒盖子还没完全打开呢!汤汁洒出来怎么办?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大黄蜂嘴上应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慢。

她掀开食盒盖子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浓郁肉香、蔬菜清甜和米粒醇厚气息的热浪便扑面而来,瞬间充盈了整个餐厅,驱散了夜的微凉。

“哇!太棒了!”大黄蜂欢呼一声,立刻拿起勺子,目标明确地先向那色泽诱人的红烧排骨发起了“进攻”。

她吃得毫无形象,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像只囤食的小仓鼠,满足的哼哼声不断从喉咙里溢出,嘴角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亮晶晶的酱汁。

“大黄蜂!注意一下吃相!你这也太邋遢了!”女灶神看着她这副“饿虎扑食”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一边抽出纸巾递给她,一边忍不住再次“唠叨”。

“女孩子家家的,吃饭要斯文一点!指挥官看到你这副样子,下次都不敢给你带吃的了!”

大黄蜂含糊不清地应着,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嘴,但眼睛依旧牢牢盯着食盒里的美味,显然美食的诱惑力远大于女灶神的“教诲”。

企业看着她们姐妹俩的互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天的疲惫似乎也被这温馨的烟火气驱散了不少。

她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碗筷,动作优雅地开始用餐。

她的吃相和大黄蜂形成了鲜明对比,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带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从容。

餐厅里一时间只剩下碗筷轻碰和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暖黄的灯光下,食物的香气氤氲,气氛宁静而温馨。

女灶神也盛了一小碗汤,小口地喝着,目光柔和地看着两个妹妹。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吃饭的企业,忽然停下了筷子。她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碗里晶莹的米粒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似乎在斟酌着什么。餐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声。

过了好一会儿,企业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放下汤匙,抬起头,目光在女灶神和大黄蜂脸上游移了一下,最后像是鼓起勇气般,声音比平时轻柔了许多,带着一种罕见的犹豫和……羞涩?

“女灶神……”企业轻声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嗯?怎么了企业酱?”女灶神抬起头,关切地看向她,以为她是有什么不舒服或者工作上的难题。

企业抬起头,脸颊似乎比刚才更红润了一些,眼神有些闪烁,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问出口:“你说……我们舰娘……可能生育吗?”

“噗——咳咳咳!!” 话音未落,正埋头苦干、努力对付一块带软骨排骨的大黄蜂,猛地被呛到了。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嘴里的食物差点喷到对面的女灶神身上,小脸瞬间憋得通红,眼泪都呛出来了。

“咳咳咳……企、企业姐……你、你说啥?!”大黄蜂好不容易顺过气,一边拍着胸口,一边瞪大了那双圆溜溜的蓝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企业,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生育?这个词从她英明神武、平日里只关心战斗和战术的企业姐嘴里说出来,冲击力堪比塞壬主力舰队突然出现在港区开茶话会。

女灶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手里的汤匙“叮”的一声轻轻磕在碗沿上。她白皙的脸颊“腾”地一下染上了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作为港区首屈一指的舰娘生理专家和医生,这个问题对她而言既专业又……极其私人

“呃……这个,我……”女灶神难得地卡壳了,试图找回专业素养,“从……从理论上讲……”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专业 。

“舰娘的本质,更倾向于是一种由心智魔方驱动、高度拟人化的能量信息生命体。我们的身体构造虽然无限接近于人类女性,但核心驱动和生命维持机制完全不同。我们并非通过自然的有性生殖繁衍后代……”

她顿了顿,组织着更严谨的语言:“简单来说,舰娘的生命形态和繁衍方式,与地球上的碳基生物,尤其是人类,存在着根本性的差异。理论上,舰娘与普通人类男性结合并像普通人类女性那样怀孕、分娩……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的生理结构不支持这种……呃……传统的生命延续方式。”

女灶神试图用术语来掩盖自己的慌乱,但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发现企业的眼神并没有变得清明,反而似乎更加困惑了,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桌布的一角,声音细若蚊呐,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赧和犹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那……如果不是普通人类男性呢?比如……比如……指挥官?”

说完最后一个字,企业的脸颊彻底红透了,像熟透的番茄,她猛地低下头,几乎想把整张脸埋进那碗还没喝完的鸡汤里。

那双平日里冷静锐利、能洞察战场局势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潋滟的水光和无处躲藏的羞赧。

“啊??!!”

这一次,大黄蜂和女灶神是同时发出了惊呼,两人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绝伦。

大黄蜂的嘴巴张成了完美的“o”型,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都毫无察觉。

她看看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姐姐,又看看旁边已经彻底石化、头顶几乎要冒出缕缕蒸汽的女灶神,眼睛里瞬间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比看任何晚间八点档连续剧都要兴奋一百倍。

“指指指……指挥官?!和和企业姐?!生小宝宝?!”大黄蜂的大脑仿佛过载了,语言系统彻底紊乱,她猛地凑近企业,压低声音却又难掩激动地问。

“姐!快老实交代!是不是指挥官对你做了什么?!还是你对他做了什么?!你们什么时候……嗷!”

她的话没问完,就被羞愤交加的企业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一下小腿。

女灶神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感觉自己作为舰娘生理学专家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但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无法言喻的羞意和……某种难以抑制的想象。指挥官……郑凯因……那个总是冷静自持、偶尔会流露出疲惫与温柔的男人……和他……生……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进女灶神的脑海,瞬间点燃了她所有的羞涩神经。她仿佛看到自己穿着白大褂,一本正经地分析着指挥官的特殊基因(mut-γ)与舰娘心智魔方核心信息耦合的可能性,然后……然后画面就不可控制地滑向了某种温馨又令人面红耳赤的家庭场景……

“呜……”女灶神发出一声短促的、几乎听不见的呜咽,整张脸连同脖子都红透了,头顶仿佛真的冒出了缕缕蒸汽,整个人像一只煮熟的虾子,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天啊!她在想什么啊!

“噢~~~~~” 大黄蜂拖长了尾音,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促狭又兴奋到极点的笑容,眼神在企业和女灶神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原来如此~~~企业姐,女灶神姐姐,你们……嘿嘿嘿……” 她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就差没搓手手了。指挥官的魅力果然无法挡啊,连最冷静的企业姐和最专业的女灶神姐姐都沦陷了?这八卦太劲爆了!港区头条预定!

“唉……!” 企业被大黄蜂那“我懂我懂”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羞窘交加,猛地抬起头,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你们……你们就当我胡说八道吧!快点吃吧,不然菜就真的凉了!”

她几乎是“抢”过话头,语速飞快地说完,然后立刻低下头,把脸深深地埋进碗里,化身成一只标准的鸵鸟,使劲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仿佛那米粒上刻着能拯救她此刻尴尬的密码。

“噗嗤……” 看着企业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大黄蜂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连忙捂住嘴,但肩膀还是一耸一耸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她拿了一块最大的排骨放进企业的碗里,故意拉长了声音:“企业姐~多吃点肉肉~补充‘能量’哦~说不定……嗯哼~”

“大黄蜂!” 女灶神终于从羞窘中找回一丝神智,红着脸嗔怪地瞪了妹妹一眼,试图维持住她的威严,但那绯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她也把滑蛋放到企业碗里,声音细弱蚊蝇:“企……企业酱,别听她胡说,快……快吃饭吧。”

餐厅里的气氛变得极其微妙。食物的香气依旧诱人,但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甜腻的、带着粉红泡泡的尴尬和……心照不宣的暧昧。

企业埋头苦“吃”,耳根的红晕久久不散;女灶神小口喝着汤,眼神飘忽不定;而大黄蜂,则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排骨,一边用那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在两位姐姐之间来回扫视,脸上挂着满足又八卦的“姨母笑”,仿佛眼前的饭菜都不香了,姐姐们的“心事”才是今晚最美味的夜宵。

窗外,月色温柔地洒落,将港区笼罩在一片静谧的银辉之中。

而这一方小小的餐厅里,少女们懵懂的心事、羞涩的试探和促狭的调侃,交织成一曲独属于这个夜晚的、温馨又令人会心一笑的乐章。

至于那个被反复提及、此刻或许正在某个房间沉睡的男人……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这个深夜里,最甜蜜的“八卦”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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