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7年9月15日,南半球的春天悄然降临乌拉圭草原。
根据情报,乌拉圭地势总体平坦,以丘陵和草原为主要地貌类型,平均海拔116米。北部和东部有少量低山分布(如大库契亚山高地),海拔多在450-600米之间;西部为拉普拉塔河沿岸平原,河网密布,多港湾;东南部为冲积低地,靠近大西洋的区域分布着大片海滩和沙洲。
这个国家河流众多,水资源丰富。主要河流有乌拉圭河(与阿根廷的界河)、内格罗河(流经国境中部,注入乌拉圭河)。此外,沿海及内陆分布着众多泻湖(如东部的大西洋沿岸泻湖、东北部的拉古纳梅林泻湖),为农业、渔业和旅游业提供极其有利条件。
国土以肥沃的冲积土和草原土壤为主,非常适合发展农牧业。北部和东部的低山地区分布着森林(如桉树、松树),东南沿海有草原植被,为畜牧业(牛、羊)提供了广阔的天然牧场。
“这简直就是一片天赐之地!”,牛野站在一处缓坡上,望着远处起伏的绿色海洋。九月的春雨细细密密地洒落,像是给整片草原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雨水滋润过的草甸呈现出鲜嫩的翠绿色,野花星星点点地缀在其中——淡紫色的蝴蝶兰、黄色的金盏花、白色的酢浆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远处,几头原驼悠闲地啃食着新芽,偶尔抬头警惕地望向这支缓慢移动的队伍。
\"景色倒是不错。\"赵大策马来到身边,抖了擞被雨水打湿的衣领,\"可惜这春雨下得不是时候。\"
牛野点点头。他们身后,一支由四匹马拉拽的六磅步兵炮和数辆重型马车组成的炮队,正在泥泞中艰难前行。春雨让原本就松软的草原变得更加湿滑,马蹄和车轮每一次陷入泥浆,都会带起大片的黑色淤泥。炮车的木轮深深地陷进地里,四匹健壮的军马绷紧了全身肌肉,鼻孔喷出白气,却仍然难以拉动沉重的火炮。
\"前进!\"炮兵军官的吼声在雨中显得格外嘶哑。十几个士兵跳下车,有的用肩膀抵住炮架,有的在车轮下垫木板,更多的人则是直接用手抓住车轮辐条,和马匹一起发力。
赵大看着这一幕,不禁皱眉:\"照这个速度,两百五十公里...\"
\"至少要走半个月。\"牛野打断他,目光扫过队伍。重型马车上装载的弹药箱和补给品在雨中显得格外沉重,车夫不停地挥舞鞭子,但那些拉车的骡马已经疲惫不堪,它们的蹄子上沾满了泥浆,每迈出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春雨中的草原本该是生机勃勃的。雨水让枯黄的冬季草原重新焕发生机,嫩绿的草芽从泥土中钻出,野花竞相开放。几只蓝翅鸟在低空盘旋,发出清脆的鸣叫。不远处的小溪因为春雨而水位上涨,清澈的溪水欢快地流淌,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但这一切美景都与行军队伍无关。炮兵们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们的帽檐滴落,在军装上留下深色的痕迹。他们的双手因为长时间推车而磨出了水泡,却仍然不得不继续劳作。马匹的鬃毛上挂满了水珠,眼神里满是疲惫,却仍然咬着牙奋力向前。
\"大人,有些火药受潮了!\"一名炮兵慌张地跑来报告。
牛野接过对方递来的小型火药桶,发现桶盖边缘已经渗出了细小的水珠。他深吸一口气,春雨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涌入鼻腔,清新中带着一丝腥味。
\"检查所有火药桶,木缝用蜡封,然后再用油布包好,继续前进。\"他下达命令。
赵大望着远处模糊的地平线:\"两百五十公里啊。。。\"
牛野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雨幕,落在那门在泥泞中艰难前行的六磅炮上。
远方有一队侦察兵,他们满身泥点的骑着战马过来,身后跟着大约百人的骑兵部队。
队列中,最早抵达的百人队长李茂林,在马背上朝着牛野他们挥手。
现在,马祖军和乌拉圭自由军的先头部队汇合了。
牛野的双手和阿蒂加斯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这代表马祖军实现了他们的承诺,大批的武装抵达了乌拉圭的海岸线。
指着正在行军的大炮队列,牛野对阿蒂加斯说道:“阿蒂加斯首领,我带来了一千海军陆战队和一百门大炮,马祖军遵守了承诺!”
阿蒂加斯激动的说道:“乌拉圭人民将永远记住这一刻,我们也将遵守诺言。同时我代表乌拉奎自由军的所有军事委员会成员表态,我们将与马祖军结成军事同盟,面对一切共同的敌人!”
乌拉圭草原的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泥泞的小道在马蹄下发出黏腻的声响。牛野和乌拉圭自由军的首领何塞·赫瓦西奥·阿蒂加斯并肩骑行,他们的战马小心翼翼地踩在湿滑的泥地上,时不时甩动沾满泥点的鬃毛。
远处,一片黑压压的军阵正缓缓前行,一千名马祖军步兵排成整齐的队列,他们身披蓑衣,背包横着的步枪被油布包裹,脚步踏在泥地上溅起一朵朵泥花。而在步兵队列的后方,一百门大炮如同钢铁巨兽般排列着,每一门都由四匹健壮的战马拉拽,沉重的车轮在泥浆中艰难地碾出深深的沟壑。更后方,两百辆军用马车组成一条长长的运输线,车上装载的弹药箱、粮食和补给品在雨中显得格外沉重。
阿蒂加斯勒住马缰,瞳孔微微收缩。他在这片土地上征战多年,见过无数的军队,可眼前这一幕仍然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多少门?\"他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一百门。\"牛野平静地回答,目光扫过那些黑洞洞的炮口。
阿蒂加斯猛地转头看向他,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却冲不掉他眼中的震惊。
\"一百门……\"他喃喃道,\"就算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阿根廷自由军,也不可能一口气拉出这么多大炮!\"
牛野笑了。他知道阿蒂加斯在想什么。
南美洲的战争向来以轻骑兵、游击战和有限的火炮为主,像这样规模的炮兵部队,在这片大陆上或者在欧洲大陆上怕也是闻所未闻。
牛野低声道,\"这就是我们的战斗方式,一切围绕大炮!\"
阿蒂加斯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四马拉动的大炮,每一门都比他见过的任何火炮都要庞大、沉重。炮兵们穿着统一的制服,熟练地指挥着马匹调整位置,而那些战马,每一匹都膘肥体壮,显然经过精心饲养。
\"一切围绕。。。大炮?\"阿蒂加斯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敬畏。
\"是的,一切围绕大炮!\"牛野回答,\"我把这种作战方式,叫做大炮兵主义!\"
“大炮兵主义?”,阿蒂加斯沉默了。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如此规模的炮兵部队,足以碾压任何南美洲的军队,无论是西班牙殖民者,葡萄牙殖民者,亦或者其他自由军势力。
雨越下越大,泥水飞溅,但阿蒂加斯仿佛忘记了寒冷和潮湿。雨水顺着他的面颊流淌,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些大炮上。
牛野也没有说话,也只是骑着战马,默默看着这些大炮在草原上艰难前行。
赵大骑马过来说道:“我们是不是在做蠢事?为什么要带着大军深入内地,直接沿着大海把葡萄牙人的军队打崩,不就得了?”
牛野摸着额头,他确实傻了!
翻译将这些话告诉阿蒂加斯,阿蒂加斯哈哈大笑,“赵,你说的对!我们为什么要内陆,我们应该合兵一处。我的士兵有战马,而且人人都会骑马,他们是最好的轻骑兵,他们过来会更加快捷!”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印第安战士用西班牙语喊道:“去召集部队,让他们来这里!”
三名印第安骑手吆喝着,另外六匹战马自己从马群里出来,向着他们奔来。三个印第安战士,策马转身,三人九马,朝着草原深处奔驰而去,马蹄践踏草地,掀起一朵朵泥花飞舞,瞬间就消失在雨雾之中。
阿蒂加斯骄傲的说道:“我们缺少枪炮,但是乌拉圭有最好的轻骑兵,我们能三天三夜急行军,最多能三天跑出三百公里。”
他遥望印第安战士的消失处,“最多六天后,我们的战士会抵达这片区域,让我们先修整,等待乌拉圭勇士们的到来。”
次日大雨停歇。
拉普拉塔河上游的晨雾尚未散尽,阳光斜照在恩特雷里奥斯省一片辽阔的牧场边缘。牛野站在草场高处,身旁是他从蒙古草原万里迢迢带来的三匹蒙古矮种马。它们毛色灰褐,体格敦实,虽矮小却筋骨分明,像从风沙中走出的石雕。不远处,一队三十人乌拉圭轻骑兵正演练冲锋,马蹄翻飞,尘土如云,那是阿蒂加斯亲自训练的“东岸军”精锐。
何塞·赫瓦西奥·阿蒂加斯,乌拉圭独立之父,身穿旧式军服,披着标志性的深色斗篷,缓步走来。他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眼神如鹰。他走到一匹蒙古马旁,伸手轻抚其颈背,粗糙的手掌感受着那厚实的肌肉与浓密的鬃毛。
“这马……”他低声说,带着敬意,“我观察了很久,它们一定最艰苦的环境养育出来的生灵,什么草都能吃,能背负跟它体重一样的重物,速度虽然不快,但能一直走下去,性子很坚强!”
牛野点头:“它们是中华北方的蒙古草原孕育的,它们不用吃精料,啃草根、嚼干草也能活,零下三十度照样奔走,是我们从中华特意买来的马种,在澳洲的草原大量培育”
阿蒂加斯笑了,用力拍了拍那马的肩:“好马!它不挑粮,耐力强,负重也稳,犁地、拉车、驮货,性子也温顺,比骡子还可靠。”
他转身望向远处正在疾驰的骑兵队,那些高大的安达卢西亚混种马在阳光下如黑铁铸就,四蹄腾空,爆发力惊人。
“但若说冲锋……”阿蒂加斯语气一转,眼中闪过战意,“你看看它们,那是速度与力量的结合。它们是西班牙人带来的安达卢西亚马,混了一半的阿拉伯战马血脉,又在潘帕斯草原上奔驰了两百年。这里草肥水美,土地平坦,马群可以自由自在的奔跑,自他们是南美洲孕育出来的精灵。”
牛野凝视着那奔腾的马影,缓缓道:“我明白。你们的马,是为平原大战而生的。短程冲刺,如雷击电闪,持枪冲锋时,能撕裂敌阵。而我的马,是为千里奔袭、风雪穿行而生的。它不求一击致命,但求十日不歇。”
阿蒂加斯点头,目光深邃:“没错。你们的马,是‘走’的王者;我们的马,是‘冲’的霸主。你们的马能在荒漠戈壁间穿行;而我们的马能在百米内加速到极致,一刀劈开敌军指挥官。”
他弯腰抓起一把草原泥土,松开手,任风将其吹散:“这片土地,拉普拉塔平原,无边无际,没有大山,只有风和草。所以我们的战争,是骑兵对骑兵,直线冲锋,谁快谁赢。若用你的马,虽能持久,但起步慢,爆发不足,冲锋时会被瞬间击溃。”
牛野苦笑:“就像狼与牦牛。牦牛耐寒负重,能走千里;狼轻捷迅猛,一扑即中。各有其用。”
阿蒂加斯又拍了拍蒙古马的头,语气柔和:“但它仍是伟大的马。在你们的雪原与沙漠,在补给断绝之地,它能活下来,而我们的马会倒下。战争不只是冲锋,还有行军、拉车、传信。在这些时候,你们的‘铁蹄’,是坚韧的战士。”
他直起身,望向东方初升的太阳:“或许,最强大的军队,不该只有一种马。草原需要耐力,平原需要速度。若有一天,我能建一座‘万马园’,我要把蒙古马、安达卢西亚马、阿拉伯马都养进去——让它们的后代,既耐苦,又迅猛。”
牛野望着这位南美解放者的侧脸,心中升起敬意。他牵起缰绳,轻声道:“那将是风与地的结合,是耐力与爆发的融合。也许,那样的马,才真正属于未来。”
晨风拂过草原,蒙古马打了个响鼻,而远处的战马仍在奔腾——两种马,两种土地,两种战争,却在同一片天空下,诉说着战马与人类共同走过的千年征途。
阿蒂加斯最后给出建议,“牛野,我会送你们一千匹最好的战马,让它们成为你们的战斗马匹,与你们的战士生死与共!让坚韧的蒙古马为你运输,带你们走遍万里;而乌拉圭的战马为你们劈开敌阵,用它们的生命为你们赢得荣耀!”
然后,阿蒂加斯拿出一块矿石,他交给牛野,低声说道:“牛野,我知道你们需要矿场,我们只知道乌拉圭有铜矿,如果有可能我们双方投资一起挖掘铜矿,可以吗?”
他的声音有点低沉,“我们太穷了,乌拉圭需要一些矿产收入,我们只能投资五千枚银币,你是否接受?”
牛野哈哈大笑,“我接受,我们一起开发铜矿,按照投资比例来,我会让财务做好账目,我们各领一份!”
九月二十五日傍晚,九百多乌拉圭骑兵带着三千匹战马从北面而来,战马的马蹄声将整个草原擂动。
牛野眯着眼睛看着这些从小生活在草原上的战士,他们站在马背上,向着营地挥手欢呼时,他有了一个想法。
转身对面露微笑的阿蒂加斯说道:“打败葡萄牙人,你借给我一百骑兵,帮我培训轻骑兵怎么样?”
阿蒂加斯笑着拍了拍牛野的肩膀,“没问题,牛野,拉普拉塔平原的勇士,将永远和你们站在一起!”
牛野嘿嘿笑,“明天我们进攻科洛尼亚!”
是的,这群货现在在科洛尼亚西北面大约十公里外的海边草原,海的对面就是阿根廷的布依洛斯艾利斯。
阿蒂加斯问道:“真的不需要我们打主力?”
牛野指着大炮,牛皮的说道:“记住,我们是大炮兵主义,我们的主力永远都是是大炮!我擅长葡萄牙语,所以我选择最通用的语言,用所有人能够理解的语言说话。”
阿蒂加斯苦笑摇头,“阿蒂加斯只有三百葡萄牙守军,你也要用大炮?”
赵大走上来,骂道:“必须用,不然带那么多炮弹干什么?在这么拉下去,马都累死了!”
牛野笑着说道:“赵大你明天负责外海,我要围点打援,十有八九葡萄牙人会用战舰运兵过来,你负责吃掉海船,记住。。。”
赵大不耐烦的挥挥手,“我明白的,把船和人都留下!三十两一个,送去北美洲砍木头!”
九月二十六日,乌拉圭科洛尼亚被围困,一艘海船顺利冲出小海港,向着蒙德维的亚而去。
九月二十八日,一条葡萄牙战列舰带领十五条葡萄牙战舰出现在拉普拉塔河湾的水面上,他们沿着乌拉圭海岸,从东南向西北航行。
然后,葡萄牙的海军终于第一次看到了他们的敌人,四十一条奇怪的三体战舰迎面而来。
赵大在旗舰“冬风号”上下令,“全员杠弹,900米,从南面水域插过去,给老子炮击船帆!先打战列舰,然后一艘一艘的来!”
四十条复仇者级战舰,一条冬潮级战舰,共有二百九十门线膛炮,二百九十发杠弹,哪条船的船帆能抗住?
葡萄牙人射击了,可九百米的距离,对方极快的航速,让他们的滑膛炮弹只是击中了不到十发铁球弹,可这些战舰外披二十厘米镀锌钢铁鱼鳞甲,让这些炮弹无力穿透,只是有几发打穿了帆布留下一些弹洞。
中国的硬帆,由于有竹木骨架支撑,并不会像西洋战舰被风撕裂弹洞的破口。
整场战斗,耗时十五分钟,所有的葡萄牙战舰全部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拉普拉塔河水慢慢向外海缓缓飘去。
而四十一条鲨鱼在四周围着大约千米,紧紧跟随,它们也不上前,只是不断尾随那些被冲向大西洋的葡萄牙战舰。
他们这一次用的是实心弹,开始炮击这些葡萄牙战舰的尾舵舱,打的对方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任何船想要让海员伸出船桨,那就是一场灾难,周围所有的马祖军战舰会全部用实心弹集火水手划桨的舱室。
上百发实心炮弹射入舱室,整个舱室就会变成人间地狱,没有人再敢下到船舱底部,就连舰长隔着上层甲板,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场景都浑身颤抖。
九月三十日,陆地上的葡萄牙三千陆军抵达,这一次他们先派出三百散兵线膛枪兵,在前面形成散兵线;两千五百人的线列步兵组成第二道进攻线;两百士兵组成炮兵和辎重兵推着八门大炮在第三层缓缓前进。
牛野并没有像李海那样彻底阴死葡萄牙人,而是在对方大炮进入八百米时,步兵散兵线接近两百米,线列步兵接近四百米时,就直接下令五十门大炮,用榴弹集火对方的八门大炮。
南美洲拉普拉塔河的午后,天空被春日云层染成铁锈般的颜色。葡萄牙将军阿尔梅达·索萨立于一座低缓的山丘之上,手扶佩剑,神情冷峻而自信。他身后是葡萄牙王室远征军的指挥旗,前方是一幅他以为即将写入战史的胜利图景:他的轻装散兵已推进至敌军阵地前两百米,精准的燧发枪火力正压制着前沿;线列步兵以整齐的三列横队,踏着鼓点稳步前行,距敌仅四百米;八门青铜12磅加农炮在八百米外的高地上完成部署,炮口齐平,火绳点燃,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将敌阵撕成碎片。
“胜利女神,终于向我伸出了手。”他低声自语,嘴角浮起一丝久违的笑意。
就在这时——
轰!轰!轰!
数不清的火光从地平线另一端猛然撕裂空气,紧接着,无数黑影如陨石般呼啸而至,划破暮色长空,重重砸落在葡军炮兵阵地上。
第一波炮弹落地的瞬间,大地仿佛被巨锤击中。泥土、石块与断木冲天而起,八门大炮中三门当场倾覆,一门炮车轮炸飞,炮身像玩具般被掀上半空。炮兵们尚未反应,连续不断的炮击已接踵而至,炮弹如暴雨倾盆,精准覆盖整个炮兵阵地。
然后,无数炮击的雷鸣声音才到。
轰隆隆隆——!
炮击声如春雷滚滚翻过山脊,绵延不绝,仿佛来自地狱的怒吼。那不是普通实心弹的撞击,而是延时引信爆炸弹——炮弹在空中飞行时引信燃烧,落地后数秒内爆裂,弹体炸成数十块滚烫铁片,横扫四周。第一波炮弹落地后,三辆装满火药的马车就已经接连殉爆,火光冲天,烈焰如龙卷般腾起数十米高,将整个炮兵阵地吞没。
战马哀鸣,挣脱缰绳,疯狂奔逃,有的拖着断裂的炮架横冲直撞,有的被炸断前腿,在地上抽搐嘶鸣。炮兵们四散奔逃,有的被弹片削去头颅,有的被气浪掀飞,残肢与军帽在火光中飞舞。
索萨将军僵立马上,瞳孔骤缩,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灰。他的手仍搭在剑柄上,却像石雕般无法动弹。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精锐的炮兵连在不到一分钟内化为废墟。
“不……不可能……”他喃喃道,声音微弱如风中残烛。
身旁的副官猛地抓住他的臂膀,脸色扭曲,嘶声咆哮:“将军!这不可能!他们哪来的如此多大炮?八百米外!精准覆盖!延时引信!这……这至少需要几十门以上重型榴弹炮!可情报说他们只有三门野炮!这不可能!”
索萨没有回答。
他死死盯着敌军方向——地平线上,浓烟滚滚升起,隐约可见炮口火光闪烁,但数量远不止四门。那炮击节奏严密,弹着点精准,显然是经过精密测算与统一指挥。更可怕的是,对方不仅拥有能打千米以上的远程火炮,还掌握了延时引信技术——这种技术在欧洲尚属少数精锐部队的秘密武器,怎会出现在南美荒原?
“他们……不是游击队……”索萨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他们是……一支全新的军队。”
风卷着硝烟与焦肉的气味扑面而来。他一生征战,从巴西丛林打到安哥拉沙漠,从未见过如此毁灭性的炮击。那不是火力压制,而是系统性抹除!对方用炮火在地图上亲手划掉了一个完整的炮兵阵地。
副官还在吼叫,命令预备队反击,可索萨只是缓缓抬起手,制止了他。
他知道,这一仗,不能这么打。
不是输在勇气,不是输在阵型,而是输在认知,他以为自己面对的是落后的南美民兵,却不知对方早已拥有超越时代的战争机器。那从天而降的爆炸,不只是炮弹,更是宣告:旧世界的战争规则,正在这片新大陆上,被彻底改写。
他最后望了一眼那燃烧的炮兵阵地,火光映在他眼中,像两簇将熄的余烬。
“撤军。”他低声说。
“什么?”副官惊愕。
“撤军。”他重复,声音平静,却带着彻骨的寒意,“我们不能让步兵去面对如此多大炮的轰击,立刻撤军!”
远方的山坡上,阿蒂加斯此时拿着单筒望远镜,他还在震惊里,身边的牛野已经再次下令:“剩余的炮火,覆盖线列步兵!”
牛野本来留着五十门大炮用来补炮的,可现在不用了!
索萨的副官刚转身,对着号兵喊道:“撤兵!”
五十声大炮的轰鸣在不停的响起,无数爆炸再次降临大地!
葡萄牙线列步兵的前进线路上,在不断爆炸,死神的镰刀狠狠地划过这片南美洲的草原。
副官傻傻的转过头。
号兵此时刚刚拿出铜号,却忘记了吹号。
索萨也呆呆的看着前方的战线。
南美洲乌拉圭的春季草原泛着嫩绿,野花在风中摇曳,空气中弥漫着牧草与泥土的清新气息。
在这如画的原野上,两千五百名线列步兵正缓缓推进——他们隶属于巴西-葡萄牙联合军,组成三列横队,如一道钢铁长墙,踏着鼓点,步履整齐地向敌军阵地压去。
士兵们肩扛燧发枪,刺刀如林,在淡淡的阳光下闪烁着冷光。军官骑马立于侧翼,望远镜扫视前方,神情肃穆而自信。四百米,他们尚未进入滑膛步枪射程。
在他们眼中,这不过是又一次传统会战:推进、交火、冲锋、决胜。
然而,就在他们行进至一片开阔草原中央时,对面四百米就能看到山坡上敌人的胸墙和壕沟。
轰!轰!轰!轰!轰!
五十道火光从远方低矮山脊后猛然喷发,五十枚六磅线膛炮发射的延时引信爆炸弹,如地狱的流星,划破南美的春日天空,呼啸着撕裂空气,直扑密集的横队中央。
第一波炮弹尚未落地,尖锐的呼啸声已令前排士兵抬头惊望。下一瞬——
轰隆!!!
第一枚炮弹在队列正中央炸开。弹体在离地三尺处爆裂,铸铁弹壳瞬间碎裂成数十块滚烫破片,如扇面向四周横扫。五名士兵当场被撕碎,内脏与断肢飞溅至数米之外,一名鼓手的头颅被削去半边,身体仍向前走了两步才轰然倒地。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五十枚爆炸弹几乎同时或错落落地在二十多条横队中炸开,有的精准地落进最密集的区域引爆。爆炸声连成一片轰鸣,如雷暴降临草原。泥土、碎布、断臂、军帽、破碎的背包和燃烧的火药袋冲天而起,浓烟与火光在整齐的队列中炸出一个个血肉弹坑。
前排方阵瞬间崩解。一匹受惊的战马拖着军官冲入人群,撞倒数名士兵;另一处,整排十人被一枚近地爆炸的炮弹拦腰扫倒,鲜血如雨洒在嫩绿的草叶上。一名中尉试图整队,话未出口,一枚弹片便贯穿了他的胸膛,他仰面倒下时,手中仍紧握着指挥旗。
更可怕的是声音,那不是传统实心弹撞击大地的闷响,而是尖锐的呼啸之后,骤然爆发的撕裂声,如同大地在尖叫。士兵们惊恐的看着一切,炮弹竟会在空中或落地后爆炸,而不是滚过地面。恐惧如瘟疫般蔓延。有人跪地呕吐,有人抱头蹲下,有人疯跑,却被后续爆炸掀翻。
线列的纪律在五秒内瓦解。整齐的横队变成一片血色的混乱。军官的呼喊被爆炸吞没,鼓声早已停歇。伤者在草地上爬行,肠子拖在身后;断腿的士兵抱着残肢哀嚎;更多人呆立原地,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那五十道火光抽走。
五十门六磅线膛炮完成首轮齐射后,短暂沉寂,随即开始第二轮装填。而那两千五百人的横队,已不再是军队,而是一片在春风中燃烧的坟场。野花沾满血滴,风卷着硝烟与人肉焦糊的气息,在乌拉圭的春日草原上,久久不散。
这不再是19世纪初期的战争。
这是属于下一个世代的屠杀——
精准、远程、爆炸、无差别。
葡萄牙线列步兵的荣耀,无畏和勇敢,在五十枚呼啸而至的死亡中,化为灰烬。
无法理解的杀戮,让士气彻底崩溃,葡萄牙的线列步兵在溃退,最前面的散兵也在溃退。
索萨没有再次提醒吹号,军队就在他眼前溃散,他转身带着骑兵队在疯狂打马撤离,谁也不知道下一轮会不会是自己!
阿蒂加斯也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曾经在他们眼里无敌的葡萄牙军团,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就已经尸横遍野,全面溃败。
他猛地回首,看向山谷后侧,那些正在快速装弹的炮兵阵地,再次看到有人在挥舞巨大的旗帜,一面面小旗子在回应,五十门第一轮发射过的大炮,此时再次轰鸣,大炮的轰鸣和气浪将整个山头都微微震动。
这一刻。。。
这一刻,阿蒂加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大炮兵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