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所像一头腐烂到骨子里的巨兽,锈蚀的金属骸骨在磁暴中泛着病态的紫光,每一次风暴掠过,都能听见它胸腔里传来的、如同朽木断裂般的呻吟。入口那扇卡死的闸门歪歪扭扭挂在轨道上,边缘卷着锈刃,风一吹就发出“吱呀——嘎啦”的刺耳摩擦,像极了濒死者的喘息。
两个海盗斜倚在闸门旁,劣质烟卷的红光在昏暗中一明一灭,谈话声裹着唾沫星子飘过来,粗俗得让人皱眉:“……磁核源质那玩意儿,真能让联邦出那么多钱?”“管他娘的,上头说了,找到就够咱们在风月港潇洒十年,到时候天天左拥右抱……”
陆沉将身体死死贴在破风号冰冷的船壳上,锈痂硌得他肩胛骨发疼。他对着通讯器呵出一口白气,声音压得只剩气流振动:“小远,让这俩杂碎变成聋子瞎子。”
“正干着呢!”频道里传来小远咬牙切齿的骂声,键盘敲击声密得像爆豆,“这破系统比茅坑还脏,代码全是漏洞,偏偏防火墙是新换的,真他娘的离谱……成了!监控循环播放,通讯屏蔽死了!陆玥姐,通风管道图发你终端了,里面的磁能陷阱跟地雷似的,你可得盯着点乐乐!”
陆玥深吸一口气,掌心那团金色意识光微微发烫,暖意在她和乐乐之间缠成一层薄茧。她低头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乐乐把兔子玩偶搂得死紧,玩偶胸口的暗核碎片亮着微弱的暖光,正和她的意识光轻轻共鸣。“别怕,姐姐能‘看见’那些陷阱的能量线。”陆玥握紧她冰凉的小手,指尖能摸到孩子掌心的汗,“跟着我,脚步轻一点就好。”
“影,走。”陆沉低语。暗核义肢的关节发出极淡的液压声,幽紫色的光刃压到最低亮度,像一团憋着劲的鬼火。
影没说话,只是默默点头。他那具看着笨重的机械躯体,移动时竟比影子还轻,金属脚掌踩在碎石上,连一丝声响都没发出来。
解决守卫的过程快得透着股狠劲。陆沉从阴影里滑出去的瞬间,海盗还在笑骂,他手刀精准劈在对方颈侧,能清晰听见骨头错位的“咔嚓”声。几乎同时,影的机械臂弹出一根细如发丝的合金丝,绕着另一名海盗的喉管一勒,那海盗眼睛瞪得溜圆,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漏气声,身子软得像滩烂泥。两人拖着还带体温的躯体塞进废弃集装箱,浓重的机油味混着铁锈味,盖过了那丝淡淡的血腥气——他们是来救妈妈的,不是来杀人的,能留活口就留。
避难所内部比外面更让人窒息。通道窄得只能容两人侧身过,墙壁上淌着冷凝水,滴在脖子上凉飕飕的。仅有的几盏应急灯接触不良,闪烁的光线把人影拉得歪歪扭扭,照在黏腻的地面上,能看见散落的零件和不知名的黑色污渍。空气中除了机油和铁锈味,还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让人胃里发紧。
“前面三十米,高压磁网。”零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透着股凝重,“能量读数高得吓人,小远远程解不开,磁暴干扰太厉害。能量节点在两侧墙壁里,外面裹着厚金属板,得硬凿。”
陆沉眯眼往前看,黑暗中隐约飘着一层淡蓝色的涟漪,那是磁能凝聚的迹象,墙壁上不时窜过一道电弧,“噼啪”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影的机械臂“咔哒”一声变形,高速旋转的合金钻头露出来,泛着冷光。他没犹豫,对准左侧墙壁一处锈蚀严重的地方猛地扎进去,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在通道里回荡,火星溅在他的机械外壳上,又弹落到地面。
就在这时,通道拐角传来积水被踩踏的“啪嗒”声,还夹杂着海盗的吆喝:“妈的,刚才那声啥动静?”“谁知道呢,这破地方天天响,说不定是零件掉了……”
三个海盗举着磁能步枪出现在视野里,看到陆沉和影的瞬间,眼睛都直了:“入侵者!开枪!”
蓝色的能量弹“嗖嗖”射过来,陆沉瞳孔一缩,暗核义肢的光刃骤然亮起,一道紫色能量波横扫出去,将能量弹凌空击爆,冲击波吹得他衣角乱飞。“影,快点!”
影像是没听见,钻头往墙壁里钻得更深,火星溅得更凶。右侧墙壁也被他的另一只机械臂凿开个洞,里面的能量节点亮着刺眼的蓝光。就在磁网光芒开始闪烁时,陆沉已经冲了上去,光刃划开两道弧线,海盗手里的步枪“咔嚓”断成两截。紧接着是沉闷的撞击声,三个海盗被他一拳一个砸昏,倒在地上哼哼唧唧。
“通道安全,姐,你们……”陆沉的话刚说一半,脚下的金属地板突然开始震动。
那震动带着诡异的节律,地面上的小螺丝、金属碎屑竟慢慢飘了起来,在半空中微微震颤。
“不好!”陆沉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后退,已经晚了。
通道两侧的墙壁里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数十根粗壮的磁能柱“唰”地弹了出来!蓝色电流在柱间疯狂跳跃,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一股巨大的引力猛地拽住他和影,往磁网中心拖!
“呃啊!”陆沉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暗核义肢插进地面,犁出一道深沟,试图抵抗引力。义肢表面的光芒忽明忽暗,内部元件发出过载的“嗡嗡”声,胳膊像被无数根针在扎。影的机械臂爆发出大团电火花,动作变得迟滞,金属外壳都被磁场吸得微微变形。
“小远!”陆沉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感觉骨头都要被扯散了。
“是共振陷阱!核心在头顶的控制盒里!得用高温熔断线路,但我够不着啊!”小远的声音带着哭腔,键盘敲击声乱得像慌了神。
就在这时,头顶的通风管道格栅“哐当”一声被撞开,是从里面用劲顶的!
“低头!”陆玥的声音带着喘息,还夹杂着乐乐压抑的抽泣。
一道炽热的赤红能量从管道里倾泻而下,空气都被烤得扭曲,精准砸在通道顶部的金属盒上。那盒子瞬间变红、熔化,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几滴铁水掉下来,砸在地面上“滋啦”作响。
磁能柱的光芒瞬间熄灭,引力场也跟着消失。陆沉和影踉跄着站稳,浑身脱力,影的机械臂还在冒烟,陆沉的暗核义肢烫得吓人,皮肤贴上去都能感觉到灼痛。
陆沉抬头,看见通风管道里,陆玥的侧脸苍白得没一点血色,额头上挂着汗珠,乐乐把脸埋在她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却没敢哭出声。她们没停留,很快就消失在管道深处。
“前方左转,主走廊。”零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光形态在战术屏上微微颤抖,“四名联邦暗核士兵,重装机甲,守着一扇加密门。门后的磁能束缚装置能量极强,伯母的意识波动特别弱,还在被一点点抽走……”
陆沉和影调整着呼吸,悄悄摸到走廊边缘。透过墙壁的裂缝往里看,四具漆黑的重装机甲立在合金门前,机甲上绕着密密麻麻的磁能线圈,泛着冷光,手里的磁能炮黑洞洞的,像四只盯着猎物的眼睛。门缝里飘出一丝微弱的波动,温柔又虚弱,是妈妈的气息,陆沉的心脏一下子揪紧了——他想起小时候发烧,妈妈就是用这样的意识光贴着他的额头,暖得让人安心。
“冰火共振。”陆沉看向影,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他摊开手,冰核的极寒和熔火的狂暴在暗核义肢里汇聚,形成一股不稳定的能量湍流,义肢都在微微震颤。
影的机械臂炮口,紫黑色的破甲能量开始压缩,发出低频嗡鸣,机械关节因为过载,又冒出了一丝青烟。
没有倒数,两人眼神一对,攻击同时爆发!
冰火交织的光柱和破甲弹齐射而出,为首的机甲瞬间被冰霜覆盖,动作僵直,下一秒,熔火就熔穿了它的胸口,机甲轰然倒地,里面的驾驶员连哼都没哼一声。
另外三名士兵反应极快,磁能炮立刻抬了起来!陆沉侧身滑步,光刃舞成一道紫色光轮,把能量弹劈散,却还是被余波震得撞到墙壁,后背一阵发麻。影的破甲弹精准命中第二具机甲的核心,第三具机甲刚要开火,陆沉已经冲了上去,暗核义肢的光刃爆发出强光,像切纸一样撕开驾驶舱玻璃,一把揪出里面的士兵,一拳砸在他头盔上,对方瞬间昏死过去。
最后一名士兵疯狂按着通讯器,却只有一片杂音。他红着眼睛扫射,陆沉不退反进,光刃斩断他的炮管,膝盖顶在他胸口,把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远,开门!”陆沉喘息着低吼。
几秒后,合金门发出气密阀泄压的“嘶鸣”声,缓缓滑开。
房间里的景象让陆沉呼吸一滞。中央的磁能装置绕满了线圈和能量导管,核心处悬浮着一缕淡金色的意识光——那是妈妈!可光芒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被磁能力场撕扯着,能量顺着导管一点点被抽走,每抽一下,意识光就颤抖一下,像在无声地哭。装置旁边,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手指在控制屏上轻点,看着上面跳动的数据,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男人缓缓转过身。他长得不算丑,甚至称得上英俊,可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像在看两件物品,而不是活生生的人。他指尖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磁能控制器,转得飞快。
“真是感人的亲情。”男人的声音平稳,却透着股毒蛇般的阴冷,“居然能闯过这么多陷阱,找到这里。”
陆沉的暗核义肢因为愤怒,发出高频震颤,他死死盯着对方:“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妈妈的意识碎片?”
男人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代号磁蛇。至于为什么……”他抬手指了指那缕意识光,“你妈妈脑子里藏着磁核源质的秘密,我总得物尽其用。”
“磁蛇!”零的光形态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声音里满是刻骨的仇恨,“是你这个叛徒!当年你把军团长的磁核坐标卖给联邦,害死了三百多战友,最后还带着暗核技术投靠了联邦!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磁蛇脸上的笑淡了下去,眼神变得阴鸷:“废话真多。”他拇指猛地按下控制器,却顿了一下——控制器像是卡壳了,迟了半秒才触发。
就是这半秒,陆沉已经往前冲了半步!
“嗡——!”
磁能装置爆发出刺目的强光,妈妈的意识光发出一阵剧烈的震颤,那股熟悉的波动里,满是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此同时,房间四周的墙壁翻转过来,密密麻麻的磁能炮口露了出来,冰冷的光束迅速充能,把整个房间照得一片惨白。
猎网已经收紧,但陆沉的眼里没有惧色,只有一个念头——把妈妈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