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鸦林镇的路途显得格外漫长。战斗的兴奋感褪去后,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失去同伴的沉痛。队伍沉默地行进在逐渐恢复生机的荒野上,只有马蹄声、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以及伤员偶尔的呻吟打破寂静。
谢无疾骑在马上,右拳依旧传来阵阵刺痛和麻木感,仿佛有细小的冰针在骨头缝里钻。硬抗墓穴之言的死亡射线绝非毫无代价,那股阴寒侵蚀的能量似乎对他的手臂造成了某种深层损伤,连内息的运转都显得有些滞涩。他低头看了看依旧有些发青的拳面,眉头微蹙。这异变的右拳是他重要的底牌,但也伴随着未知的风险。
“回到镇上,让伊芙琳或者艾莉莎看看。”他心中暗道。虽然对艾莉莎抱有警惕,但她在能量领域的造诣确实无人能及。
奥莉薇娅策马跟在他身侧,她敏锐地注意到了谢无疾时不时活动右臂的小动作,以及他眉宇间难以掩饰的倦色。“你的手……”她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没事,有点麻,休息一下就好。”谢无疾扯出一个习惯性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倒是你,大管家,回去又有的忙了。阵亡者的抚恤、伤员的治疗、战利品的分配,还有应对可能来自各方的‘问候’,想想都头大。”
奥莉薇娅优雅地拂开额前一缕被风吹散的金发,恢复了那副精明干练的模样:“这些本就是我分内之事。男爵大人您浴血奋战,为我们赢得了喘息之机,若连后续的琐事都无法处理好,岂不是显得我奥莉薇娅·洛斯崔太过无能?”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倒是您,此次与星陨学会的合作,以及展现出的……特殊能力,恐怕会引起更多势力的关注。王都方面,还有那些一直盯着我们的邻居,不会毫无反应。”
“我知道。”谢无疾收敛了笑容,目光投向远处已经隐约可见的鸦林镇轮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消化这次胜利的果实,壮大自身。只要我们自己不乱,外面那些豺狼虎豹,总得掂量掂量牙口够不够硬。”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经过血火淬炼后的自信。历经数次生死边缘的挣扎,从孤身一人到拥有这片基业,他早已不是那个刚刚穿越、只知挣扎求存的青年了。
队伍临近镇口,早已得到消息的领民们自发地聚集在道路两旁。他们看着归来的军队,看着那些带着伤痕却眼神坚定的士兵,看着被小心护送回来的阵亡者遗体,人群中爆发出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欢呼,有对英雄的崇敬,也有对逝去者的哀悼。
“男爵大人万岁!”
“感谢诸位大人守护鸦林镇!”
“愿勇士们的灵魂得以安息!”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向心力。谢无疾骑在马上,看着那一张张或激动、或悲伤、或充满希望的脸庞,心中那份“为领地负责”的信念变得更加坚实。这里,已经是他的家,是他必须守护的地方。
费伦带着几名行政人员早已等候在镇门口,见到谢无疾,连忙上前行礼:“男爵大人,欢迎凯旋!镇内一切安好,只是……王都的信使昨日抵达,正在镇务厅等候。”
谢无疾与奥莉薇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凝重。消息传得真快。
“知道了。”谢无疾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旁边的卫兵,“先安排战士们休息、治疗,妥善安置阵亡者。奥莉薇娅,费伦,你们随我去见见王都的使者。莉拉,镇防就交给你了。”
“是!”众人齐声应命。
就在谢无疾准备前往镇务厅时,艾莉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男爵,关于你手臂上的能量残留,以及那颗龙骸精华……我认为有必要尽快进行分析。拖延可能导致能量侵蚀加深,或者错过重要的研究窗口。”
谢无疾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能量本质的苍白眼眸,沉吟了一下:“我会去找你。但不是现在。”他需要先搞清楚王都的来意。
艾莉莎没有再坚持,只是微微颔首,身影便如同融入阴影般悄然消失。
谢无疾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因战斗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衣甲,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疲惫,带着奥莉薇娅和费伦,大步向镇务厅走去。
他知道,与墓穴之言的战斗结束了,但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王都的信使,带来的绝不会仅仅是几句褒奖。而暗处,星陨学会、凋零教团残余、北方的葛文德、乃至更多未知的势力,依旧在窥伺着这片名为鸦林镇的土地,以及他这位身怀秘密的“钥匙”。
归途的终点,并非安宁,而是新一轮博弈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