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寿生一笑说:“我们工人出身的人怎么能不实在呢?以前李为工下岗,我说给他在阳井县找个事业单位的活干。他不干,后来喝多了,他说他不想在我手底下干,他说我们是朋友,他不想寄人篱下。你说这小子,什么想法?我当时还抱怨呢?后来想想还是李为工有眼光,你看人家现在当省委书记了。要是跟着我干。我顶多能提拔他一个副科级。后来他进来省委了,他提拔了我一个副厅级。”
郝天鸣说:“老李,我知道,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他不会任人唯亲的,肯定是他觉得你能胜任所以才提拔你的。”
秦寿生说:“兄弟,你和李为工才相处了几天,我和他在部队的时候就认识了。他是上艾的,我是阳井的。这两个县虽然说不在一个地区,但是我们一直都把对方当成老乡的。我一直认为老李的能力在我之上,高出我不是一点半点。别的不说,同城离我们最近了吧!他给你哥哥当助理,那三年同城大变样。你哥哥有没有能力呢?当然我当着你的面不是能说你哥哥的不是。真的,没有老李,你哥哥是干不出什么成绩的。”
郝天鸣一笑说:“秦书记你说的对吗?”
秦守生疑惑说:“我说的不对吗?”
郝天鸣一笑说:“我不能说你对,也不能说你不对。只能说你认识有局限性。老李和我哥哥不是一类人。我哥哥是帅才,老李是将才。我哥哥是帅才第一,老李是将才第一吗?我哥哥这个第一是肯定的。老李这个第一却不是肯定的,或许还有人比老李强的。就好像刘邦和项羽。项羽厉害,但是最后还是被刘邦打败了。将才是自己干,显示自己的才能,帅才是统筹各方力量一起协作。好的将才是威武的猛虎,好的帅才是一群不要命的狼的狼王。好虎是斗不过一群狼的。要论帅才没有比刘邦强的,倒是论将才,韩信就比项羽强。”
秦寿生听了哈哈一笑,不过秦守生也是挺会说话的,他笑着说:“兄弟,我看你是辩才,我是实干家。实干家是辩论不过辩才的。哈哈哈。”
郝天鸣一笑说:“我看你是狡辩家。因为你和我坐在这里说,是你给我辩论的机会,我才显出我的辩才。你要是给我实干的机会,那我可就是实干家了。”
秦寿生一笑说:“兄弟,你和我一样,我当年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后来就不这样想了。不当官的时候,你会觉得应该怎么干怎么干,可是等你当了官的时候,你就会觉得真的不能这么干了。我刚当上官,刚有了权力的时候也想有一番作为的,可是后来我发现,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具体是事情我就不说了,这官场就像一个泥潭。你陷入后,你最好不要动,你不要动,你沉不下去,你一动,那你可就真的要沉入泥潭,万劫不复了。发展是重要,但是保官更重要。”
郝天鸣说:“秦书记,你说的有道理,可是……”
秦寿生说:“人是有私心的,要不然你怎么老是去一楼找张德美呢?“
郝天鸣惊讶说:“秦书记,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秦寿生说:“袁世凯小站练兵,七千人的部队,他能把每一个人的名字,习性,爱好,性格都了解了。我没有袁世凯的能力。但是在政府大楼里的一千多人,我都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是谁弄进来的。”
郝天鸣说:“秦书记你这样做累不累啊!”
秦寿生说:“没有办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不仅办事认真,我还廉洁,我当官真的一分钱没有贪污过。如果将来查出我贪污,我不用审判,我就从政府楼上跳下去。我对谁都敢说这样的话。”
郝天鸣笑笑。
郝天鸣心想:你这样干不也没有做出什么成绩?
不过很多话郝天鸣不能说。
秦寿生说:“你和张德美的事情,其实是门卫那个小顾告诉我的。小顾喜欢张德美,你不来的时候,他经常去张德美宿舍里去。可是你来了他不能去了,去了不就当电灯泡嘛!”
郝天鸣说:“你和那个小顾是什么关系?”
秦寿生说:“他是我师父的儿子。”
郝天鸣说:“你师父?”
秦寿生说:“我退伍回来最先在水泥厂干的,我在水泥厂干了八年。我干的是焊工,后来因为我焊工技术好,借调的水利局。虽然我大伯是省委书记,但是他们那一批老干部不照顾子女家人。他们认为当工人就是最光荣的。工人阶级领导的国家里,给你弄进厂里当工人,就是你最好的出路。”
郝天鸣说:“秦书记,你是当焊工的,我在磷肥厂也当过焊工啊!”
秦寿生说:“我师父可是省里特级焊工顾长通。他说阳井县里比他焊工技术好的就只有一个人,那人就是你们磷肥厂的付光明。因为在省城的焊工比武大赛上,我师父是第二名,付光明是第一名。因为他们两都是阳井县的,被业内称为阳井双杰。”
郝天鸣说:“付光明是我师父。我是我师父最后一个弟子,也可以说是关门弟子,不过我这个弟子却没有学到师父一半的手艺。”
秦寿生说:“以前我在水泥厂的时候,我老婆也是水泥厂的。我们是双职工。我们还分了水泥厂的房子。那时候我觉得一辈子当工人就很好的,可是后来贾正经来咱县当了副县长,他分管水利局,是他提拔的我。”
郝天鸣不爱说当官的事情,爱说当工人的事情。郝天鸣说:“你师父顾长通岁数不小了吧!怎么他儿子才那么小。”
秦寿生说:“我师父二十岁就结婚了,后来老婆死了,四十岁的时候又娶了一个。他这个儿子是后妻生的。”
郝天鸣说:“原来这样。”
秦寿生说:“我师父的儿子,都叫他小顾,其实他叫顾兵。他没有工作,我师父就来找我安排。我就给他安排了一个政府的保安,这是合同工,每年签合同。交养老保险,工资是国家规定的最低工资。”
郝天鸣说:“你不能帮他弄个事业编制正式工?”
郝天鸣想起了福同享,福同享可是弄成正式工了。
秦寿生说:“我也只能帮到他这里了。因为很多事情不能开口。我们阳井县的财政情况你不知道,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苦。我们的财政缺钱。马县长能力差,县副委书记韩德让,出工不出力。县里能干活的也只有县委办的主任张发,常务副县长钱守时了。这么大一个摊子其实就我们三干。这事情弄的我是焦头烂额的。不过还好,再坚持一年,等到了下一届换届的时候,我是说什么也不当这县委书记了,我只当我的地委副书记。我也和韩德让一样混日子。”
那天下午郝天鸣和秦寿生闲聊。到了四点半的时候,地委打来电话,说有一个紧急会议要让秦寿生去参加。秦寿生赶紧叫司机,然后他去了交州开会。
秦寿生和郝天鸣的第二次闲谈也是在周四。
那是下午三点半。
因为这天上午张德美休息,郝天鸣上午和张德美在下面宿舍瞎聊。下午就在自己办公室里的电脑上下棋了。
郝天鸣正下棋呢?忽然听到外面敲门。
郝天鸣赶紧去开门。
郝天鸣没有想到是秦寿生。
郝天鸣一笑说:“秦书记,你怎么来我办公室来了?”
秦寿生一笑说:“怎么?不欢迎啊!”
郝天鸣说:“秦书记来我怎么敢不欢迎呢?快进来坐吧!”
秦寿生进来就坐下。
秦寿生在没有事的时候就喜欢在县政府大楼里转悠。他转悠到哪里都要找人闲聊几句,在县政府大楼里的人,都说秦寿生虽然严厉,但是平易近人。
秦寿生看到郝天鸣电脑上下的棋,就笑着说:“郝兄弟,你爱下棋啊!”
郝天鸣说:“闲玩。”
秦寿生说:“你爱下棋,我也爱下棋,只是最近几天因为工作忙没时间找人下棋了。这下棋是最考验一个人的脑筋的。你要有空,咱们找个地方去下棋。”
郝天鸣说:“哪里去下?”
秦寿生说:“水泥厂宿舍。走——”
人家是书记,郝天鸣没有办法就和秦寿生去了水泥厂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