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七,太行山下。
陆清弦勒住青骓马,望着蜿蜒入山的石径。雪已化了大半,山路泥泞,两侧崖壁上凝着冰棱,像悬着无数把未出鞘的剑。
“当年北境王的粮道,便从这条径子过。”沈清如裹紧他的猩红大氅,指尖抚过路边一块残碑——碑上“忠武”二字只剩半截,“民间说,他死后,这条道上常能听见马蹄声。”
陆清弦将镇北剑往腰间一扣:“九霄卫的据点,应该就在这山坳里。”他摸出怀中双虎符,玄铁与青铜相击,发出闷响,“陈魁带了五百轻骑守在山口,我们轻装进去。”
【栈道·机关算尽】
太行山深处的栈道,早被九霄卫改成了杀局。
沈清如刚踩上第三块木板,脚下突然一空!陆清弦旋身拽住她手腕,只见木板下露出半截弩机,淬毒的箭簇正对准他们后心。
“是连环机括!”沈清如反手甩出药囊,艾草粉混着雄黄烟腾起,“烟里有醉仙草,能迷半个时辰!”
两人借着烟雾冲过栈道,身后传来弩箭破空的锐响。陆清弦回头,见木板纷纷塌陷,整段栈道如被抽了骨的蛇,坠入深谷。
“好狠的布置。”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九霄卫早防着我们来。”
沈清如从药囊里摸出个瓷瓶,倒出颗红色药丸塞进他嘴里:“这是护心丹,刚才那箭簇淬的是漠北蛇毒。”
山风卷着雪粒灌进领口。陆清弦望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崖洞,握紧她的手:“明昭一定在里面。”
【崖洞·旧案重提】
崖洞深处燃着火把。
陆清弦踢开挡路的木箱,里面滚出几十枚青铜虎符——全是玄蛇令的仿制品。沈清如蹲在石桌前,烛火映亮她苍白的脸:“桌上有封信,是北境王写的。”
信纸泛黄,字迹力透纸背:“吾女明昭,生于丙申年腊月廿八,若见此信,说明孤已不在。九霄卫听令:护她周全,待天下有变,持双符归位……”
“丙申年……”沈清如指尖发颤,“正是先帝削藩那年。北境王被围的前夜,写了这封信藏在崖洞。”
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陆将军好兴致。”声音阴恻恻的,竟是户部侍郎的胞弟——现任太行道台!他带着二十名衙役,手按刀柄,“敢闯九霄卫老巢,不怕太后治你谋逆?”
陆清弦将玄蛇令拍在石桌上:“你帮九霄卫藏毒泉图纸,如今又替他们守据点?”
道台冷笑:“太后要北境王旧部死绝,可我要活的!明昭公主在洞后密室,拿双符来换!”
沈清如突然抓起案上的药杵,砸向道台面门!
趁他闪避,陆清弦已冲向洞后。密室门上刻着九霄卫的图腾——九只衔剑的玄鸟。他用玄铁虎符一抵,门闩“咔”地弹开。
【密室·霜火之约】
密室中央,燃着一堆松明火把。
火光里,个小女孩缩在草堆里,约莫十二三岁,发间别着朵冻干的腊梅。她抬头看见陆清弦,瞳孔骤缩:“你是……杀我爹的人?”
“你爹?”陆清弦一怔。
“北境王!”女孩抄起身边的短刃,“他们说你砍了他的头,挂在城门上晒了七日!”
沈清如冲过去按住她手腕:“明昭!你爹是被诬陷的!当年先帝要削藩,北境王起兵清君侧,才被……”
“住口!”明昭尖叫,“你们都是骗子!”她猛地撞向石墙,额头渗出血,“我要杀了你们,为爹报仇!”
陆清弦接住她下坠的身子,触到她后颈的朱砂痣——与玄蛇令蛇眼的位置分毫不差。
“明昭,”他声音放轻,“你爹的信里说,要等你长大,明白他的苦衷。”他从怀中取出那粒艾草种子,“这是你药圃里的种子,刻着‘生于火,长于霜’……是你娘生前种的。”
明昭浑身剧震。她抢过种子,泪水砸在上面:“娘……她不是病死的?是被九霄卫……”
洞外传来喊杀声。道台带着衙役破门而入:“陆清弦!你敢动明昭,太后不会饶你!”
【火光·侠骨不折】
密室门被撞开的刹那,陆清弦将明昭护在身后。
镇北剑出鞘,剑气如霜。他连斩七人,血珠溅在松明火把上,绽开猩红的花。沈清如抓起地上的药囊,银针裹着迷香四下飞射,衙役们纷纷栽倒。
道台见势不妙,转身要逃。明昭突然甩出袖中短刃,正中他后心:“我爹的头,不该挂在城门上!”
道台闷哼倒地。明昭扑过去扯下他的腰牌,上面刻着“太后亲卫”四字。
“原来……是太后要杀我全家。”她低头看向陆清弦,“你要带我去见她?”
陆清弦将她抱上青骓马:“不去见她。我们去见先帝陵,告诉北境王,他的女儿还活着。”
沈清如翻身上马,跟在他身侧。雪又开始下了,落在两人肩头,像撒了把细盐。
明昭突然开口:“我娘说,太行山的腊梅,开得最旺的时候……”她吸了吸鼻子,“就是春天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