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铃声像丧钟一样敲响,震得我耳膜发痒。黑沙环旧船厂地下拳场,今晚的气氛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癫狂。汗臭、血腥味、劣质烟草味和人群的狂热呐喊混合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擂台四周黑压压挤满了人,眼睛都冒着绿光,像一群等着分食腐肉的鬣狗。
而我,就是今晚那块被放在砧板上的肉,或者说,他们希望我变成的肉。
我站在擂台角落,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目光死死盯着对面那个正在做拜师舞的家伙——播求,泰国来的拳王。古铜色的皮肤油光发亮,浑身肌肉线条像钢丝绞出来的一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特别是他那对膝盖和手肘,骨头棱角分明,一看就是千锤百炼的杀人凶器。眼神冷漠,看我跟看个死人没区别。
台下押他赢的吼声震天响。也难怪,人家是正儿八经打过金腰带的,跟我这种野路子出身的“疯狗”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秃头管事说这场奖金一万块的时候,那眼神分明是觉得这钱是给我买棺材的。
“道友强,而家认输仲来得及啊!留返条命食多两餐安乐茶饭啦!”台下有人哄笑。
我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是上场留下的。没理他。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过肩龙纹身微微发热,提供着有限的防御和韧性,但更多的是在警告我:这家伙,极度危险!睚眦纹身倒是异常活跃,那股凶煞之气在强敌刺激下翻滚着,不是兴奋,是那种被侵犯领地后的暴怒。
播求的拜师舞做完了,他转过身,眼神像两把冰锥子扎在我身上。铃声再次响起!
没有试探!播求动了!速度快得像一道闪电!一记低扫腿带着风声猛地扫向我受过伤的左小腿!精准!狠毒!
我早有防备,但速度还是慢了一拍!只能勉强抬腿硬扛!
“啪!”一声脆响!小腿胫骨像被铁棍狠狠砸中!钻心的疼!过肩龙的防御卸掉一部分力道,没断,但肯定青紫了!我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播求根本不给我喘息机会,组合拳像狂风暴雨般砸过来!直拳、摆拳、肘击!泰拳的凶猛展露无遗!我双手抱头防守,手臂和肋骨被砸得砰砰作响,骨头都快散架了!只能靠着韧性硬抗,且战且退,场面极其被动!
这样下去不行!扛不住几轮!他的攻击太密集,力量太大!
瞅准他一个右摆拳的空档,我猛地低头前冲,想用对付铁牛那招,贴身穿针,手刀戳他腋下!但播求不是铁牛!他反应极快,手肘猛地向下砸落,像一把铁锤!
“咚!”手肘砸在我肩胛骨上,疼得我眼前一黑!要不是过肩龙扛着,这下骨头都得裂!我戳出去的手刀也失了准头,只划破了他一点皮。
“呵。”播求冷笑一声,膝盖如同炮弹般顶向我腹部!
我亡魂大冒,双手猛地下压按住他的膝盖,整个人借力向后弹开,险之又险地避开!但胸口被他膝盖带起的风刮得生疼!
第一个回合,我完全被碾压!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一样,左小腿疼得不敢沾地。台下嘘声和叫好声混成一片。
回合休息,我靠在角柱上,大口喘气,汗如雨下。肥福偷偷塞给我的那个水壶,我灌了一口,不是水,是烈酒!火辣辣的酒液下肚,稍微刺激了一下麻木的神经。
怎么办?硬拼绝对死路一条!他的技术、力量、速度全面碾压我!唯一的优势……就是我够狠,够不要命,还有……系统!
我瞥了一眼系统界面,那430点声望刺眼得很。声望商店!里面那个【初级身体修复药剂】要100点!能快速愈合非致命外伤,缓解疼痛!现在用,正好!但用了之后,声望就只剩330,离兑换更高级物品或者功能更远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命都快没了,要声望有屁用!
“兑换【初级身体修复药剂】!”我心里怒吼。
【叮!消耗声望100点,获得初级身体修复药剂 x 1!当前声望:330。】
一股微弱的暖流凭空出现,迅速流遍四肢百骸!左小腿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减轻了大半,变成一种酸麻!身上其他地方的瘀伤和疼痛也缓解了不少!体力恢复了一些!
好东西!虽然不能彻底治愈,但足以让我再撑下去!
第二个回合开始!播求依旧攻势如潮,但明显感觉到我的反应快了一点,防守也更顽强了。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攻击更猛了,显然想尽快结束战斗。
我依旧被动挨打,但脑子飞快地转着。不能力敌,只能智取!他的弱点在哪?泰拳手重心稳,下盘强,但……转身慢?对!泰拳注重正面硬刚,回旋踢之类的动作相对少!
我故意卖了个破绽,装作体力不支,脚下绊蒜。播求果然上当,一记凶猛的右直拳直捣我面门!就在他拳头即将及体的瞬间,我猛地向右侧身滑步,同时左脚为轴,身体几乎贴地旋转,一记毫无章法、全靠腰力和睚眦凶煞之气驱动的扫堂腿,狠狠扫向他的支撑脚脚踝!
这是搏命!如果他不吃晃,或者反应够快,我倒地的那一刻就是死期!
“嗯?!”播求显然没料到我会用这种地趟功夫的招式,重心已在前拳,来不及完全躲闪!
“砰!”我的扫堂腿结结实实扫在他右脚踝上!
他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趔趄,虽然没摔倒,但动作明显滞涩了一下!好机会!我如同扑食的恶狼,顺势弹起,右手并指如刀,将全身力量和药剂残留的暖流凝聚于指尖,狠狠戳向他因为失衡而暴露的颈侧动脉!
播求大惊,仓促间用手臂格挡!
“嗤!”指尖如同利刃,在他小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鲜血瞬间涌出!
“啊!”他痛呼一声,眼神终于变了,从冷漠变成了暴怒!他彻底疯了,不顾伤势,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再次袭来,但节奏已经乱了!
第三个回合!成了消耗战!我靠着修复药剂的效果和过肩龙的韧性苦苦支撑,播求则因为手臂受伤和久攻不下的焦躁,体力消耗巨大。我们都成了血人,台下的呐喊声也变成了嘶哑的咆哮。
最终,在回合结束铃声响起的前几秒,播求一记高扫腿落空,体力透支,动作变形,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档!我拼尽最后力气,一记毫无花巧的重拳,砸在他已经有些恍惚的下巴上!
“砰!”
播求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溅起一片灰尘。
全场死寂。
然后,是炸锅般的喧哗!押我赢的少数人疯狂呐喊,押播求赢的则破口大骂!
我站在台上,浑身脱力,眼前发黑,全靠扶着角柱才没倒下。赢了……又他妈赢了一场……
秃头管事脸色难看地走上台,确认播求只是晕厥,然后数出一万块港币,几乎是砸在我手里:“疯狗强!你够巴闭!下次冇咁好彩啦!”
我攥着那厚厚一沓钞票,感受着它的分量,喘着粗气,没说话。这一万块,赚得真他妈不容易。
接下来几天,我像条真正的死狗一样,窝在铁皮屋里养伤。那一万块,我没乱花。拿出五千,通过肥福的关系,买下了那把二手黑星和五十发子弹。冰冷的枪柄再次握在手里,心里才踏实了一点。
剩下的五千,我留着当活动经费。
三天后的半夜,我按照纸条上的指示,来到了黑沙环那个废弃的小渔村。海边风大浪急,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灯塔微弱的光。我提着个旧马灯,按照约定,点亮了三盏小灯,挂在一条破船的桅杆上。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就在我以为被耍了的时候,一条没有亮灯的小舢板,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靠了岸。船上下来两个人,都穿着深色衣服,看不清脸。
“强哥?”其中一个低声问,声音沙哑。
“系我。”
那人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包:“你要嘅嘢。黑星你有了。呢度系两个‘菠萝’(手榴弹),同埋一包‘糖’(tNt炸药),连引爆器。一共七万。”
七万!我心头一紧。我只有五千,差得远。
“我而家得五千订金。”我实话实说,“剩下嘅,一个月内俾清。”
那人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
“福爷担保你。”他终于开口,“一个月。过期唔俾,后果自负。”他把帆布包递给我,重量超乎想象。
“点引爆?”我问。
“好简单,说明书在里面。记住,玩火自焚。”那人说完,和同伴迅速退回舢板,消失在黑暗的海面上。
我提着那个装着致命武器的帆布包,站在冰冷的海风里,心跳如鼓。军火,终于到手了一部分。虽然欠了一屁股债,但有了这些家伙,心里那股复仇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回到铁皮屋,我锁好门,打开帆布包。里面躺着两枚沉甸甸、锈迹斑斑的美制手雷,还有几块用油纸包着的黄色块状物(tNt),以及简单的导线和引爆装置。看着这些能轻易夺走人命的东西,我手心里全是汗。
兴奋,恐惧,还有一种扭曲的快感。
我知道,回香港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下一步,就是搞到足够的钱,还清军火债,然后……就是时候,去找肥膘和崩牙巨,算总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