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季秋·续)
眼看搜索的火把光芒越来越近,脚步声杂乱逼近,朱福友三人几乎被逼入绝境。方才朱福友情急之下用生机之力催枯藤蔓,虽然暂时提供了一个藏身缺口,但也消耗不小,脸色微微发白,更重要的是,这动静可能反而引起了敌人的注意。
“这边!”赵干眼疾手快,猛地拉开旁边一处半塌的灶房那破烂的碗柜,后面竟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带着土腥味的凉风从中透出。
“地道?!”侯三又惊又喜。
“快进去!”赵干不容分说,先将朱福友推入,侯三紧随其后,自己最后钻入,并从内部艰难地将碗柜挪回原位,挡住洞口。
几乎就在同时,外面传来了黑衣守卫的喝骂声和翻找声。
“刚才明明听到这边有动静!”
“搜!仔细搜!一只老鼠都不能放过!”
“这破柜子后面看看!”
脚步声就在头顶响起,甚至有人推了推碗柜。地道内的三人屏住呼吸,紧握武器,心脏怦怦直跳。朱福友甚至能闻到透过缝隙传来的敌人身上的汗味和金属味。
幸运的是,那碗柜似乎卡得比较死,外面的守卫推了两下没推动,骂骂咧咧地走开了:“妈的,一堆破石头烂木头,能有啥?去那边看看!”
脚步声逐渐远去。
地道内的三人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好险……”侯三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赵头,你咋知道这儿有地道?”
赵干也靠在土壁上喘息,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看那碗柜摆放的位置有些突兀,像是故意挡着什么,绝境之下赌一把罢了。看来是赌对了。”
朱福友抹了把汗,心有余悸:“这简直是玩《古墓丽影》真人版,刺激过头了……回头得让韩将军给我发点精神损失费。”他又下意识地蹦出了现代词汇。
“《古墓丽影》?”侯三好奇地问,“是啥新出的戏班子吗?听着挺刺激。”
“呃……差不多吧,一个专门钻地道找宝贝的戏。”朱福友含糊地解释,赶紧转移话题,“这地道通向哪里?看起来不像是新建的。”
赵干取出火折子吹亮,微弱的火光映照出地道的全貌。地道不高,需弯腰前行,土壁还算坚固,看得出有些年头了,空气虽然浑浊但还能呼吸,说明有通风口。
“看走向,似乎是往镇子中心或者码头方向。”赵干判断道,“可能是镇子早年修建,用来应对战乱或者匪患的避难通道。王婆婆或许也知道,所以才敢独自住在这附近。”
“那咱们这不是因祸得福?”侯三来了精神,“正好可以顺着地道摸过去,说不定能直捣黄龙!”
“不要大意。”赵干提醒道,“这种老地道,未必安全,也可能有岔路或者塌方。而且,对方未必不知道这些地道的存在。”
三人稍事休整,便沿着地道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摸去。地道果然如赵干所料,并非笔直,时有岔路。赵干凭借丰富的经验和方向感,选择了大致通往码头方向的一条。
途中,他们发现了一些有人近期活动过的痕迹——几个新鲜的脚印,以及一些散落的干粮碎屑。
“看来不止我们知道这里。”赵干神色更加凝重。
朱福友则持续感知着那股腐败甜腥味的流向,以及那股奇特的生机共鸣(来自王婆婆给的碎石片,他小心收好了)。他发现,越往深处走,那股“源脓”的恶臭感在感知中越清晰,而生机共鸣也似乎微弱地增强了一丝。
这让他心中疑窦丛生: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为何似乎存在某种微弱的联系?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了微弱的水声和模糊的人语声!
三人立刻停下脚步,熄灭火折子,屏息凝神。
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似乎透过通风口或者缝隙落下。他们仔细倾听。
“……快点搬!这批‘原液’必须在天亮前送进地窖提纯!”
“妈的,孙海兵那个疯子,差点把码头都毁了!”
“少废话!抓紧时间!执事大人说了,南津关的探子可能摸过来了,都警醒点!”
“执事?‘圣教’的执事也来了?”
“嘘!不想活了?不该问的别问!干好你的活!”
短暂的沉默,只剩下重物拖拽和液体晃荡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声音低声抱怨:“唉,这鬼差事……整天对着这些玩意儿,听说好几个兄弟身上都开始长烂疮了……”
“闭嘴吧!拿了那么多银子,还想怎么样?等‘圣业’成了,咱们都是功臣!”
“功臣?我看是……”那声音似乎被捂住,后面的话听不清了。
上面的对话信息量巨大!
确认了码头地窖就是提纯“源脓”(他们称之为“原液”)的地方!有“圣教”的执事级别的人物到场!而且,这些底层人员似乎也对这工作充满恐惧和不满,甚至出现了健康问题!
朱福友和赵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凝重。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圣教”似乎是一个结构严密的组织,而不仅仅是一个提供毒药的幕后黑手。
就在这时,朱福友忽然感觉怀中的碎石片轻微发热,那股生机共鸣感猛地清晰了一瞬,指向地道侧壁的一个方向!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去,发现那里的土质似乎有些不同。
他轻轻拨开浮土,里面竟露出一块残缺的石碑一角,上面刻着一些模糊古老的符文,那股生机感正是从这石碑上散发出来的!虽然极其微弱,但质感纯正。
而石碑的后面,似乎还有一个更加狭窄、被刻意掩盖的缝隙,有微弱的风从中透出。
“这里……”朱福友低声道。
赵干和侯三也凑过来。赵干仔细检查了那缝隙,脸色微变:“这后面……好像是空的?像是另一个被掩埋的通道入口?”
难道这条地道,还连通着别的更古老的秘密?
【青州城·州府衙门偏厅】
一场针对南津关的刁难正在上演。
一名穿着从五品官服、腆着肚子的官员(张新泉暗中交好的刘主事),正对着韩奔派来催请物资和援手的信使吹胡子瞪眼。
“物资?援兵?韩将军说得轻巧!”刘主事打着官腔,“如今青州各地疫情四起,流民无数,哪一处不要钱粮?哪一处不要人手?州府库藏早已捉襟见肘!南津关既然已稳住局势,就当自力更生,怎可一味向上索要?”
那信使是韩奔的亲兵队长,性子耿直,闻言气得脸色通红:“刘大人!南津关稳住民心得来不易!如今关内药材即将耗尽,若后续无援,疫情反复,前功尽弃不说,恐生大乱!关外更有歹人投毒,危……”
“危言耸听!”刘主事打断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什么投毒?可有实证?不过是一些流民匪类作乱罢了!韩将军手握重兵,连这些都平定不了吗?回去告诉韩将军,物资没有,援兵更没有!让他自己想办法!休要再来聒噪!”
亲兵队长还要争辩,却被刘主事的随从“请”出了偏厅。
望着亲兵队长愤然离去的背影,刘主事冷哼一声,对屏风后转出来的张新泉心腹低声道:“回去告诉张帮主,事情办妥了。答应我的那份……”
那心腹微微一笑,递上一张银票:“刘大人放心,帮主一向言出必践。此外,帮主还有一份小礼物,是‘醉仙楼’新到的江南瘦马,今晚就给您送到府上。”
刘主事顿时眉开眼笑:“张帮主太客气了!哈哈,好说,好说!”
【青州城外·破庙】
孙海兵蜷缩在神像后的阴影里,剧烈地喘息。他的身体时而滚烫如火,时而冰冷如铁,那只变异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撕裂般的痛苦和毁灭的欲望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
“药……我要药……”他嘶哑地低吼,眼中满是血丝。
庙外,几个如同幽灵般的黑影悄然合围。
“目标在里面,状态极不稳定。”
“布阵,准备抓捕。执事要活的样本。”
“小心他的那只手,力量很强。”
“毒牙”小队出手了。
【落星镇地道内】
朱福友三人面对着那面刻有符文的残碑和后面的缝隙,陷入了抉择。
是继续沿着主地道前往可能危机四伏的码头地窖区域?还是探索这个突然出现的、可能通往未知之处的古老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