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序: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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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阿婆缓缓拉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门外,站着三名身穿凌云剑宗青色劲装的弟子,为首一人身材高瘦,面色倨傲,眼神如同鹰隼般扫过阿婆和她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禾,最终,定格在屋内唯一能藏人的里间门帘上。
“搜!”高瘦弟子一挥手,身后两名年轻些的弟子立刻就要往里闯。
“哎,等等,等等!”阿婆连忙张开双臂,佝偻的身子挡在门前,脸上堆起讨好的、带着惶恐的笑容,“几位仙人,里面是我那生病卧床的孙子,染了风寒,怕传染了贵人,实在不方便啊……”
“生病?”高瘦弟子眉头一皱,眼中疑色更重,“正好,我略通医术,给他瞧瞧!”说着,便要拨开阿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里间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伴随着虚弱无力的呻吟:“咳咳……阿婆……是……是谁来了?药……药熬好了吗?”
声音沙哑、气若游丝,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病气。
高瘦弟子的动作一顿。
阿婆趁机连忙道:“仙人您听,病得厉害着呢!这病气过人,老婆子皮糙肉厚不怕,几位仙人金贵之躯,要是染上了,老婆子可担待不起啊!”
里间的咳嗽声更急了,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还夹杂着痛苦的喘息。
高瘦弟子身后的一个年轻弟子下意识地掩了掩口鼻,低声道:“张师兄,听着是病得不轻,这穷酸破地方,那苏哲就算没死,也不可能藏这儿吧?别真染上什么晦气……”
被称为张师兄的高瘦弟子眼神闪烁,他死死盯着那晃动的门帘,似乎想透过布帘,看清里面的情形。他能感觉到里面确实有一个气息微弱、紊乱的人,符合重病之人的特征。但直觉告诉他,有哪里不对劲。
里间,苏喆蜷缩在床榻最内侧的阴影里,身上盖着散发着霉味和药味的旧被子,只露出半个“惨白”(用草药汁液临时涂抹)的额头和乱糟糟的头发。他全力运转《薪火篇》,不是吸纳能量,而是逆向操作,极力收敛自身那本就微弱的气息,同时模拟出肺部痉挛、气息紊乱的假象。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口未愈的伤势,带来真实的痛楚,让他的表演更具说服力。
他的右手藏在被褥之下,食指微微弓起,“气剑指”蓄势待发,精神紧绷到了极点。汗水从额角滑落,混着“伪装”的草药汁,更显得狼狈不堪。
“剑心通明”的天赋在此刻被运用到了极致。他虽未睁眼,却通过门外细微的脚步声、衣袂摩擦声、呼吸声,在脑海中清晰地构建出门口三人的站位、姿态,甚至能隐约感知到那张师兄身上散发出的、比另外两人强上一筹的能量波动(内力)。
他在等待,也在计算。如果对方执意要进来,他唯一的生机,便是趁对方掀开门帘、心神稍有松懈的瞬间,将凝聚了全部精气神的“气剑指”,射向那张师兄的眼睛!不求伤敌,只求制造一刹那的混乱,然后……然后如何?他也不知道。双腿仅能支撑站立,逃跑无疑是痴人说梦。
这是一场心理和意志的博弈。
门外的张师兄沉默着,目光如刀,仿佛要将那门帘剐开。空气中的压力几乎凝成实质。
终于,他冷哼了一声:“哼,既然病了,就好好躺着!若是让我们发现你窝藏要犯,定叫你全家鸡犬不留!”
说罢,他猛地转身:“我们走!去下一家!”
脚步声逐渐远去,篱笆门被粗暴地带上。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村路尽头,苏喆才猛地松懈下来,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冷汗彻底浸透。胸口因强行模拟病态而气血翻涌,忍不住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次却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阿婆快步走进来,看着苏喆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递过一碗清水:“撑过去了。”
小禾也跟了进来,拍着胸口,后怕不已:“吓死我了……苏喆,你装得好像!我都差点以为你真的……”
苏喆接过水碗,手还在微微颤抖,他勉强笑了笑,声音依旧沙哑:“侥幸……他们只是暂时被唬住了。那个姓张的,起了疑心,不会轻易放弃。”
阿婆点了点头,脸色凝重:“不错。那小子是赵峰的心腹,名叫张远,出了名的多疑狡诈。他表面离开,说不定会在附近暗中监视。”
苏喆的心再次沉了下去。果然,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阿婆看着苏喆,做出了决断,“他们这次没有搜,下次再来,绝不会这么容易打发。你必须尽快离开。”
“可是……”小禾急道,“苏喆他的伤……”
“我知道。”阿婆打断她,目光转向苏喆,“双腿恢复了几成?”
“约莫……一成。勉强站立行走十余步,便会力竭。”苏喆实话实说。这还是在不顾及伤势加重的情况下。
“一成……够了。”阿婆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今夜子时,我送你从后山小路离开。那条路隐秘,知道的人少,或许能避开耳目。”
“阿婆,您……”苏喆心中震动,阿婆这是要亲自护送他?
“别废话了。”阿婆摆摆手,“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子时出发。”
是夜,月黑风高。
子时将至,苏喆在小禾的搀扶下,勉强站立。阿婆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深色衣服,手中拿着一根看似普通的竹杖,眼神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锐利。
她看了一眼苏喆,沉声道:“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回头,不要出声。”
苏喆重重点头。
阿婆推开后门,一股山间的寒凉之气涌入。她率先踏入黑暗,苏喆咬紧牙关,调动起双腿那微弱的力量,紧跟其后。小禾站在门内,担忧地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
山路崎岖难行,对于苏喆而言,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剧痛和酸软不断袭来。他全靠强大的意志力和“剑心通明”对身体的精准调控,勉强跟上阿婆看似缓慢,实则极有韵律的步伐。
阿婆对山路极为熟悉,如同行走在自家庭院。她手中的竹杖每次点地,都悄无声息,却能精准地探明前方的虚实。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村子约莫一里多地,进入一片茂密的竹林时,阿婆的脚步猛地一顿,竹杖横抬,拦住了苏喆。
她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冷光,望向竹林深处,声音低沉而冰冷:
“出来吧,鬼鬼祟祟,跟了一路,不累吗?”
苏喆心中一紧,顺着阿婆的目光望去。
只见竹林阴影晃动,三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为首之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张远!他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另外两名弟子则一左一右,封住了退路。
“老婆子,果然是你搞的鬼!”张远冷笑道,“我就说那病痨鬼的声音有点不对!差点被你瞒过去了!说,那小子藏哪儿了?”
阿婆将苏喆护在身后,竹杖斜指地面,原本佝偻的身躯似乎挺直了些许,一股无形的气势开始弥漫。
“滚。”她只说了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远脸色一沉:“老东西,给脸不要脸!拿下他们!”
两名弟子应声而动,长剑出鞘,带着凌厉的劲风,一左一右向阿婆夹攻而来!
危机,在离开庇护所的第一个夜晚,便已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