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这三天,帝都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朝堂上下,各部衙门,乃至市井街巷,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氛围。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大朝会,将决定许多人的命运,甚至可能影响整个王朝的走向。
大皇子炎钧一系在这三天里几乎倾尽全力,四处活动。钦天监果然呈上了一份语焉不详的星象解读,暗示“帝星晦暗,辅星侵扰”,试图将祸水引向三皇子。几位与大皇子交好的老臣也接连入宫,或委婉或直接地为大皇子进言,试图消解皇帝的怒火。
然而,三皇子炎彻这边,在苏喆(林默)的幕后调度下,应对得滴水不漏。那份关于“奸佞作祟”的流言悄然扩散,与钦天监的星象之说形成了微妙的对冲。而派往灞桥大营的心腹也传回密报,主将刘将军在接到密信和边军克扣证据后,态度发生明显转变,已明确表示将“谨守防区,静待朝命”,等于间接承诺不会介入都城纷争。
最关键的是,赵莽对那位送信人的审讯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在严密的心理攻势和部分确凿证据面前,送信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不仅再次确认了紫檀木匣来自大皇子首席谋士胡先生,更供出了一个惊人细节——他曾听胡先生酒后失言,提及大皇子通过某些渠道,秘密蓄养了一批不在军籍的“死士”,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消息,连同之前掌握的军械走私证据,拼凑出了一幅更加危险的图景——大皇子炎钧,不仅贪腐结党,更可能私蓄武力,其心可诛!
所有准备工作,已然就绪。
清晨,皇城钟鼓齐鸣,百官依序步入庄严的金銮殿。大皇子炎钧面色沉凝,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躁。三皇子炎彻则气定神闲,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龙椅上的皇帝,目光扫过下方,比三日前更加锐利,带着审视与决断。
例行礼仪之后,不等官员奏事,刑部尚书便硬着头皮出列,呈上了关于漕运案及刺杀案的初步调查结果。结果不出所料,将主要罪责推给了已死的王主事、刘队正以及停职的张威,对于更深层的牵连,则以“查无实据”或“线索中断”为由,含糊其辞。
显然,在这三天里,刑部和大理寺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最终选择了一个相对保守、各方似乎都能接受的结论。
这个结果,显然不能让三皇子一系满意,也未能平息朝堂上的疑虑。
就在大皇子一系官员暗自松了口气,以为可以暂时过关之时,三皇子炎彻,动了。
他并未出列,而是对着身旁一位心腹御史微微颔首。
那位御史心领神会,手持玉笏,大步出班,声音洪亮如钟:“陛下!刑部、大理寺所奏,避重就轻,难以服众!臣要弹劾大皇子炎钧,结党营私,贪墨国帑,走私军械,更兼私蓄死士,其心叵测,动摇国本!臣有此弹章,并附部分确凿证据,请陛下明察!”
此言一出,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在整个金銮殿!
满朝文武,无论是哪一派系,此刻都惊呆了!直接弹劾皇子,还是以如此严重的罪名!这是要将天捅破啊!
大皇子炎钧猛地抬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怒交加的神色!他万万没想到,炎彻竟然敢如此直接、如此不留余地!
“放肆!”大皇子一系的官员反应过来,立刻有人厉声呵斥,“无凭无据,竟敢污蔑皇子!其心可诛!”
“证据在此!”那御史毫无惧色,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奏章和部分绢布、信件抄录,高高举起,“此乃大皇子门下谋士与贪官污吏往来账目副本!此乃其私刻‘钧天逸品’印信之印拓!此乃其门下死士头目与军械走私贩之供词抄录!桩桩件件,皆可查证!请陛下御览!”
内侍快步上前,接过那厚厚一叠证物,呈送到龙案之上。
皇帝的脸色,在看到“钧天逸品”印拓和那些涉及“死士”、“军械”字眼的供词时,已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翻阅证物的手,甚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父皇!此乃构陷!是炎彻他诬陷儿臣!”大皇子炎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凄厉,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这些证物定是伪造!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啊!”
“伪造?”三皇子炎彻终于缓缓出列,语气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皇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门下首席谋士胡先生,此刻想必正在府中焦急等待四海货栈的消息吧?可惜,他寄存于福寿材铺的那个紫檀木匣,连同里面你结党营私、私蓄武力的铁证,早已落在了本王手中!需要本王现在就将原件呈上,与皇兄当面对质吗?”
紫檀木匣!原件!
大皇子炎钧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面无人色!他最大的秘密,最致命的证据,竟然早已落入敌手!胡先生那个蠢货!
完了!全完了!
他瘫软在地,再也说不出任何辩解之词,只剩下绝望的喘息。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所有官员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位曾经权势滔天的大皇子,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般瘫倒在地,看着龙椅上那位至尊至贵的皇帝,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图已穷,匕已见。
胜负,已分。
苏喆虽未亲临朝堂,但通过特殊渠道,他几乎同步得知了金銮殿上发生的一切。
当听到大皇子瘫软在地、无言以对时,他知道,他在这第八界谋士界的任务,已经接近圆满。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密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清晨的阳光倾泻而入,驱散了密室内最后的阴霾。
窗外,帝都的天空,湛蓝如洗。
一场席卷朝野的风暴,终于到了平息的时候。
而他,“已死”的谋士林默,也是时候,以另一种方式,为自己在此界的旅程,画上一个句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