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郎看着眼前热情洋溢、眼神灼热、手里端着“化学武器”的山田中尉,又看了看瞬间作鸟兽散的三位女士,第一次对山田中尉那毁灭性的厨艺产生了由衷的感激之情。
张四郎接过那盘“紫芋梦幻甘露”,面露无比诚恳的赞叹:“山田中尉,您真是太了不起了!这色泽!这香气!堪称艺术!如此杰作,必须配上正式的仪式感。请允许我将其供奉到餐厅最显眼的位置,让所有人都能瞻仰!”
张四郎一边说着,一边以近乎战斗冲锋的速度,端着盘子冲向远离休息室、靠近通风口的餐厅区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得赶紧把这东西处理掉,最好倒进下水道,免得它真的毒死谁或者造成更可怕的生态灾难。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张四郎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张四郎靠着不靠谱系统获得的这些荒诞隐秘,这次是混过去了,下次呢?
张四郎必须尽快将情报传递出去,并且找到破局的方法。
趁着山田中尉被张四郎忽悠得晕头转向、对着空盘子阐述他的“厨神梦想”时,张四郎溜回了自己的翻译室。
张四郎在心中整理今天的信息,内容混杂着真正的情报和系统提供的、经过筛选的“八卦”:
【武藤妹芳子抵沪,实为逃婚,顺便调查,无心公务,可利用其制造混乱。】
【山田研发新‘食品’,效果骇人,建议避开司令部食堂近日所有紫色食物。】
【香川、犬养二人,一好言情,一迷推理,或可针对此特性设计误导信息。】
【重点:近日或有针对我地下电台之大规模清扫行动,来源模糊,亟需确认。】
最后一条,是张四郎从香川优美和犬养美惠子之前零散的、未被系统干扰的正常工作对话中拼凑出的有效信息。
下班后,张四郎像往常一样,绕路经过老陈的书店。
《论语的智慧》…第三排书架…第二本…张四郎的手指划过书脊,迅速将卷成细卷的字条塞进一本《唐诗三百首》的封皮夹层里。
老陈,那位总戴着老花镜、看起来像个落魄老学究的军统专属联络员,慢悠悠地踱过来,取下那本《唐诗三百首》,拍了拍灰尘:“这本啊,可是好书,李白杜甫,豪放婉约,尽在其中咯。”
张四郎点点头,低声道:“最近‘客人’们口味挑剔,喜欢听故事,尤其是带点感情和悬念的。”
老陈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了然地点点头:“晓得了,风雨欲来,各自小心。”
字条很快被送到军统上海站站长周从心手中。
周从心看着纸条上混杂着严肃情报和无厘头八卦的内容,哭笑不得。
“这个狗拿耗子…”周从心对行动队长刘能和情报组长范大雷晃着纸条,“搞来的情报是越来越‘全面’了。连武藤大佐怕猫是因为小时候被猫咪追的细节都有?狗拿耗子到底是怎么挖出来的?”
刘能挠挠头:“站长,那我们…要利用一下那个山口芳子小姐逃婚的事吗?或者给山田中尉送本靠谱的食谱?”
范大雷则皱着眉头:“站长,最后一条关于清扫行动的警告,宁可信其有。我们必须立刻通知所有电台小组提高警惕,进入静默状态或转移。”
周从心沉吟片刻,最终拍板:“嗯。大雷,你负责电台安全,立刻去办。刘能,你想办法给山田中尉找点‘厨艺灵感’,让他忙得没空出来害人,就是对我们行动的最大支持。至于那位芳子小姐…或许,我们可以让她‘意外’地发现那位‘水獭公子’也悄悄来上海了?”
一场围绕着日本宪兵司令部、交织着荒诞八卦与致命危机的暗战,悄然拉开了序幕。而风暴眼的中心,正是那位拥有着不靠谱系统、每天在暴露边缘疯狂试探的翻译官——张四郎。
张四郎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休息室的三位女士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怎么样?”香川优美恢复了她情报科长的冷静。
犬养美惠子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反应异常,肯定有心事,但奇怪的是,在我怀疑张四郎的瞬间,张四郎看我的眼神…似乎带着某种‘同情’和‘了然’?好像他知道我把自己锁在档案室的事?这不可能!”
山口芳子把玩着茶杯盖,轻笑:“很有趣的男人,不是吗?四郎君慌张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或许,四郎君可以成为我逃离计划中的一个意外变量?”
三位女士相视一笑,各怀心思。司令部下午的阳光,依然明媚而温暖,却照不透重重叠叠的秘密与谋算。
次日张四郎站在武藤大佐办公室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领口。张四郎那个不靠谱的系统今早又抽风了——当他路过警卫队长大岛健太时,系统突然提示:“目标今早穿反了内裤,目前正感觉不适。”
“这有什么用?”张四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却对迎面走来的大岛微笑致意:“大岛队长,早上好。”
大岛下意识地夹紧双腿,表情僵硬地回礼后匆匆离开。
张四郎敲响了武藤办公室的门。
“进来。”武藤的声音传来。
张四郎推门而入,发现办公室里不只武藤一人。情报科长香川优美和特高课借调来的犬养美惠子中尉也在场。犬养正拿着小本子,眼神锐利地扫视整个房间,仿佛在搜集写作素材。
“张君,你来了。”武藤站在窗前,背对着张四郎,“听说你与英国领事馆的詹姆斯·莱特相识?”
张四郎心中警铃大作,表面却平静无波:“是的,大佐阁下。莱特先生和我见过几次面,我们聊过几次。”
武藤转身,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很好。据我们情报,英国政府正在重新评估对日政策。我需要你去探探莱特的口风。”
香川优美补充道:“莱特表面上只是个文化专员,但我们相信他实际参与情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