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板的药材铺子藏在市场最深处,门脸不大,招牌上的漆都剥落了大半。苏晓晓推门进去时,风铃叮当作响,带起一阵陈年药香。
“稀客啊。”李老板从柜台后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苏小姐今天要什么药材?”
“今天不买药,想跟您打听点事。”苏晓晓把准备好的两条烟放在柜台上,“关于百草堂。”
李老板看了眼烟,没动:“百草堂的事,不太好说。”
“我听说林掌柜伤得不轻。”苏晓晓靠在柜台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台面,“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店里一时安静,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李老板慢条斯理地擦着眼镜,半晌才开口:“那伙人...不像本地的。”
“怎么说?”
“领头的是个生面孔,说话带点北边口音。”李老板重新戴上眼镜,“下手特别狠,但很有章法。只砸东西,不抢钱,像是专门来警告的。”
苏晓晓心里一沉。这作风,确实像修真界的人。
“他们还留了句话。”李老板压低声音,“说百草堂不该碰不该碰的东西。”
“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这我就不清楚了。”李老板摇摇头,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苏晓晓,“不过有人说,那伙人砸店的时候,袖口上都绣着个奇怪的标记。”
苏晓晓屏住呼吸:“什么标记?”
“像是一把剑,插在云里。”李老板比划着,“挺精致的绣工,不像是普通混混会用的东西。”
剑插云中...苏晓晓在记忆里快速搜索。她在修真界的典籍里见过这个标记,是北域大宗门“凌云剑宗”的徽记。
果然和修真界有关。
“谢谢李老板。”她直起身,“这两条烟您收着,就当是咨询费。”
李老板终于把烟收进柜台:“苏小姐,有些浑水,能不蹚就别蹚。”
“我明白。”苏晓晓笑了笑,“就是好奇问问。”
走出药材铺,午后的阳光刺得她眯起眼。街道上车水马龙,一切如常,她却觉得后背发凉。
凌云剑宗...这可是修真界排得上号的大宗门。灰袍修士如果是剑宗的人,事情就复杂了。
她快步走回出租屋,反锁上门,第一时间检查了藏在床底的储物袋。灵石、符箓、丹药都还在,两块界钥安静地躺在一起,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剑宗为什么要针对百草堂?”她喃喃自语,“就因为收购了修真界的药材?”
这理由未免太牵强。修真界的低阶药材流落到凡人界虽然少见,但也不是什么大事。除非...剑宗在找别的什么。
她想起青鸾前辈的话:界钥不止一块,还有一块在追杀玄珩的人手里。
难道剑宗就是在找界钥?
这个猜测让她手心冒汗。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早就被盯上了。灰袍修士追查跨界商人,威胁赵老三,砸百草堂...都是为了逼她现身。
不能再等了。
她取出青鸾给的改良版凝元诀玉简,贴在额头。神识沉浸其中,细细体会其中的变化。
原来的凝元诀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强行压缩灵力,效率高却危险。改良后的版本则像是温柔的水流,引导着灵力自然凝聚,虽然慢了些,但更加稳固安全。
“试试看。”她盘膝坐下,运转新功法。
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动,不再像之前那样横冲直撞。压缩的过程变得柔和,像是春雨润物,悄无声息。
两个周天下来,修为确实增长得慢了些,但灵力更加精纯凝实,丹田处暖洋洋的,没有任何不适。
“果然安全多了。”她睁开眼,感受着体内平稳流动的灵力,“虽然慢点,但胜在稳妥。”
现在不是追求速度的时候。面对剑宗这样的庞然大物,稳扎稳打才是正道。
她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距离修真界的日落还有一个时辰。
是时候去找青鸾前辈了。
但在那之前,还有件事要处理。
她取出十块下品灵石和两瓶养气丹,用布包好。又写了张字条,只有简单两个字:“保重。”
这些东西不能亲自送去。赵老三家附近肯定有眼线,她一旦露面就会暴露。
她在手机上翻找通讯录,最终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跑腿公司吗?我有个东西要送...”
半小时后,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外卖员按响了赵老三家门铃。
“赵先生吗?您的快递。”
赵老三疑惑地开门:“我没买东西啊...”
“是一位姓苏的女士委托我们送来的。”外卖员把包裹递给他,“请签收。”
赵老三接过包裹,手感沉甸甸的。他下意识想追问,外卖员已经转身离开,骑上电动车汇入车流。
关上门,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灵石的光芒照亮了他震惊的脸,养气丹的药香在狭小的屋子里弥漫开来。
“这是...”他拿起字条,手指微微发抖。
床上的道侣轻声问:“怎么了?”
赵老三把字条攥在手心,深吸一口气:“没事,一个朋友送了点东西。”
他走到窗边,小心地掀起窗帘一角。街对面,那个监视了好几天的灰夹克男子还在,正低头玩着手机。
赵老三心里明白,这包东西既是帮助,也是警告。苏晓晓在告诉他:我知道你遇到了麻烦,也在看着你怎么做。
他默默收好灵石和丹药,把字条烧成灰烬。
* * *
苏晓晓确认跑腿订单显示已送达后,稍微松了口气。
赵老三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她的意思。现在他有了这些资源,至少能撑过这段时间。
接下来,就是最危险的一步了。
她握紧两块界钥,感受着它们传来的温热。这次返回修真界,很可能自投罗网。剑宗的人一定在守株待兔。
但青鸾前辈是唯一能帮她的人。玄珩的道侣,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对界钥和追杀者都了解甚多。
“赌一把。”她轻声自语。
激活界钥的瞬间,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出租屋的景象如水波般荡漾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青云集后山熟悉的景色。
她出现在石室附近,第一时间施展障眼法隐藏身形,同时放出神识探查四周。
没有异常。风吹过树林,鸟鸣清脆,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往青鸾上次出现的地方移动,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改良后的凝元诀让她对灵力的控制更加精细,行走时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半刻钟后,她来到一处隐蔽的山谷。谷中雾气缭绕,隐约可见一座简陋的茅屋。
“来了就进来吧。”青鸾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苏晓晓松了口气,撤去障眼法,推开茅屋的木门。
青鸾正坐在桌前泡茶,蛇头拐杖靠在墙边。茶香袅袅,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前辈知道我要来?”
“猜到了。”青鸾倒了杯茶推给她,“百草堂出事了吧?”
苏晓晓接过茶杯,温热透过瓷壁传到掌心:“前辈怎么知道?”
“剑宗那帮小辈,做事向来这个风格。”青鸾嗤笑一声,“杀鸡儆猴,逼你现身。”
苏晓晓握紧茶杯:“他们是在找界钥?”
“聪明。”青鸾点头,“玄珩当年从剑宗偷走了主钥,他们找了几百年。现在副钥现世,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为什么剑宗非要得到界钥?”
“跨界穿梭的能力,哪个宗门不想要?”青鸾抿了口茶,“更别说界钥还能打开一些...特殊的地方。”
苏晓晓想起玄珩石室里的留言玉简。看来玄珩前辈还有很多秘密没有交代。
“那我该怎么办?”她直接问道,“剑宗势大,我一个人抗衡不了。”
青鸾放下茶杯,浑浊的眼睛盯着她:“两个选择。一是躲起来,永远不再使用界钥。二是变强,强到剑宗不敢动你。”
苏晓晓几乎没有犹豫:“我选第二个。”
她还有弟弟要救,有债务要还,不可能放弃界钥。
“好。”青鸾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那老身就帮你一把。”
她取出一枚令牌扔给苏晓晓:“这是老身的信物。拿着它去黑市找‘鬼手’,他能帮你弄到需要的东西。”
苏晓晓接过令牌,入手冰凉,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需要的东西?”
“修炼资源,情报,甚至是...雇佣兵。”青鸾意味深长地说,“记住,在黑市,只要出得起价,什么都能买到。”
苏晓晓握紧令牌。这确实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一个能快速获取资源和信息的渠道。
“多谢前辈。”
“别急着谢。”青鸾摆摆手,“鬼手那老东西脾气古怪,能不能说动他,看你的本事。”
苏晓晓点头表示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她懂。
“还有,”青鸾补充道,“最近少来修真界。剑宗的眼线到处都是,你每次穿梭都会留下痕迹,来得越多,暴露得越快。”
这正是苏晓晓最担心的。界钥的副作用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晚辈明白。”她起身行礼,“那就告辞了。”
“等等。”青鸾叫住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箓,“这是传讯符,有急事可以用它联系老身。记住,非生死关头不要用。”
苏晓晓郑重地收好符箓。这相当于多了一条保命的路。
离开茅屋,她立刻激活界钥返回现代。这次停留的时间很短,应该不会留下太多痕迹。
回到出租屋,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在墙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她摊开手掌,看着掌心的令牌和传讯符。
有了青鸾的帮助,有了黑市的渠道,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但危险也更近了。剑宗,修真界的大宗门,现在成了她必须面对的敌人。
她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两个世界的重压同时落在肩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但想到病床上的弟弟,想到百草堂无辜受伤的人,想到赵老三和他重病的道侣...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来吧。”她轻声说,“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本事。”
夜风吹动窗帘,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和烟火气。
而在看不见的阴影里,暗流正在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