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领的边境在晨雾中显现出粗犷的轮廓,当佩恩伯爵的车队碾过最后一道山岗,进入黑泽关后。整个领地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农夫们丢下锄头,妇女们提着裙摆奔跑,孩子们像麻雀般在人群中穿梭。
“伯爵大人回来了!”
声浪从田野涌向石街,最终在黑泽城内广场汇聚成沸腾的海洋。佩恩骑在战马上,铠甲沾着远行的尘土,他抬手向领民致意时,阳光正好落在他纹章上的黑泽家族徽记——雄浑威武的麋鹿。
人群如潮水般涌来,又自觉地在一丈外停住,形成一条人声鼎沸的通道。农妇们抛洒着珍藏的、有些干瘪的花瓣,孩子们踮着脚,眼睛亮晶晶地追逐着骑士们锃亮的铠甲。佩恩骑在他的战马“黑珍珠”上,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温和。他抬手,向他的民众致意,引来又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这声音,比任何凯旋的号角都更令人心潮澎湃。
行政大楼的石阶前,总管早已率领全体官员列队迎接。佩恩的脚步在铺着红毯的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他解下披风递给侍从的动作干脆利落。
高大的橡木大门在身后沉重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却关不住厅堂内灼热的期待。佩恩大步穿过两侧肃立的官员和骑士,踏上主位的高台,豁然转身。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每一张风尘仆仆、却又充满渴望的脸都清晰地映入眼帘。
他没有一句寒暄,直接从侍从手中接过那卷用火漆封好的羊皮纸,猛地展开。那卷轴滚动的声响,让所有人的心都随之提了起来。
“以黑泽领守护者,佩恩伯爵之名,宣告如下——” 他的声音洪钟般在大厅回荡,每一个字都砸在人们的心坎上。
“第一条,褒奖忠诚,酬谢功勋!” 他念出莱耶伦家族的名字,这位跟随家族三代的老臣,表彰其“坚定不移的忠诚与卓着的贡献”,赐予子爵爵位,并划定黑泽关外一片肥沃谷地为世袭封地。老莱耶伦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花白的头颅深深低下,接过敕令时,手指微微颤抖。
随后是盖伦、布莱恩、阿尔瓦……一个个名字被念出,伴随着“男爵”的头衔和相应的土地。每一次封赏,都引来一阵压抑着的、兴奋的抽气声和低低的祝贺声。受封者无不激动难耐,上前行礼时,步伐都带着些许踉跄。
“第二条,开拓令!” 佩恩的声音更加高昂,“黑泽关外,广袤之地,静待勇士!凡我麾下,无论高武、官员,凭尔等之能力,所立之功勋,皆可申请出关,开拓新土!所拓之地,经核定,可成为尔等家族之封地!”
此言一出,大厅内仿佛投入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沸腾起来。无数双眼睛里燃起了野心的火焰。开拓,意味着风险,更意味着无限的机遇和真正的自立门户!
“第三条,封赏名录!” 佩恩拿起另一张更长的卷轴。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对应的骑士封号与较小规模的封地。
“泰兰德!” “恩特!” “门达斯!” “戈尔巴顿!”“布尔德”“巴德”“桑迪斯奇” ……
每一个被点到名字的人,无论原本是低阶军官、有功的士兵,还是行政体系中的干吏,都几乎是踉跄着出列,用激动得变调的声音回应,深深跪拜。他们接过那象征身份与土地的文书,感觉轻飘飘的羊皮纸重若千钧。
佩恩看着他们,补充道:“所有拓荒者,伯爵府将提供初始的粮种、武器及必要物资支持。此外,关外尚有预留沃土,以待后来有功之臣!”
封赏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当最后一份敕令颁发完毕,整个大厅被一种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氛围笼罩。尤其是那些出身贫寒、凭借战功或才能跻身其中的新贵,如马克西德、蒙拉恩斯克、辛吉斯等人,他们捧着敕令,脸上不是狂喜,而是一种近乎呆滞的茫然。
马克西德,那个曾经在泥地里打滚、矿山里卖命,只为抢一口发霉面包的农家子,此刻低头看着文书上“骑士马克西德”的字样,又摸了摸腰间那柄象征着身份的、装饰华丽的短剑,喃喃自语:“我……我成了老爷?骑士老爷?”他环顾四周华美而陌生的大厅,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蒙拉恩斯克则显得手足无措,他挠了挠他的光头,对身边的同僚低语:“老天,我在军中还有任务,我那领地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这领地……谁来管?”
“我……我需要个管家。”仪式结束后,马克西德在走廊里拉住同僚,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慌乱,“我家连个像样的银餐具都没有!”
他们的窘迫,立刻被大厅中另一群敏锐的人捕捉到了。那些嗅觉灵敏的商人,以及家中有着待嫁女儿(尤其是次女或难以匹配更高门第的女儿)的小贵族们,眼睛瞬间亮了。
人群还未完全散开,马克西德和辛吉斯就被几位衣着体面、笑容可掬的人围住了。
“马克西德骑士,恭喜恭喜!我是商会的理事皮特,您初得封地,百业待兴,想必需要一位可靠的管家和合作的商人?我们商会信誉卓着,可以提供从建设到售卖的一切服务……” “辛吉斯大人,年轻有为啊!鄙人是城东的布料商,小女对大人仰慕已久,不知今晚能否赏光到寒舍一叙?小女虽不才,却也略通读写,管理账目、打理家务都是一把好手……” 一位小贵族更是直接,拉着自己面色微红的次女,挤到还有些发懵的蒙拉恩斯克面前:“蒙拉恩斯克骑士!我是山林地的詹姆士,这是小女艾丽莎。您军中事务繁忙,领地无人照料怎么行?艾丽莎自小学习管理庄园,定能为您分忧解难,延续您新生的贵族血脉啊!”
一时间,这些新晋的骑士老爷们被热情的人群包围,提亲的、推荐管家的、寻求合作的……让他们应接不暇,头晕目眩。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如此炙手可热的人物。
桑迪斯奇喜出望外,梦寐以求的贵族身份,一直苦于商人身份被人看低一头,他庆幸自己的眼光和佩恩走的很近,多次配合领主开发和资助,现在想来一切都很值得!他一把拍在身边一道受封的休斯里克肩上,我的‘医院骑士’怎么还在发呆了,走吧,去庆祝一番吧。
佩恩伯爵站在高台上,并未立刻离开。他望着下方这喧闹而充满生机的一幕,望着那些因他的赏赐而改变命运的面孔,望着那因开拓令而激起的勃勃野心,坚毅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种子已经播下,就看这些人,能在那片未知的土地上,为他,也为他们自己,开拓出怎样的未来了。黑泽领的边界,必将因今日之法令,向外汹涌扩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