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仓库,寒意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钻入骨髓。林晚睡得很浅,时刻被沈砚并不平稳的呼吸和偶尔因梦魇发出的细微声响惊醒。她一次次探他的额头,温度依旧烫手,但好在没有继续升高,抗生素似乎起了一点微乎其微的作用。
天光微熹时,沈砚的呼吸终于变得稍微绵长了一些,虽然依旧沉重,但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慌的急促。他陷入了更深沉的、或许是身体正在全力对抗感染的睡眠中。林晚稍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她将最后一点水小心地润湿他干裂的嘴唇,自己喉咙里却像着了火,胃里也空得发慌。
他们需要水,需要食物,需要真正的医疗。
她的目光落在沈砚口袋的位置,那个从老赵那里拿来的银色U盘,和蝰蛇承诺的、尚未兑现的通讯设备,像两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里。与虎谋皮,代价尚未可知。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嗡鸣声,突然从沈砚贴身存放金属盒的口袋里传了出来!
那声音非常奇特,不像电子设备的蜂鸣,更像是一种低频率的、持续不断的震动,带着某种规律的间歇,仿佛某种沉睡的东西被悄然激活。
林晚猛地一怔,几乎以为是自己过度疲惫产生的幻觉。她屏住呼吸,凑近沈砚,侧耳仔细倾听。
没错!不是幻觉!那嗡鸣声确实存在,隔着衣物,微弱却清晰地传入耳中。与此同时,她隐约看到,沈砚外套口袋的布料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淡蓝色的光点,随着嗡鸣的节奏,一下一下地闪烁着!
是那个金属盒!
它……它自己动了?在没有任何外部设备连接的情况下?
林晚的心跳骤然加速,一种混合着惊讶、困惑和一丝不安的情绪攫住了她。她想起之前在废弃仓库,金属盒与那台老旧对讲机接触时,瞬间产生的电流和红光。难道……附近有能够激活它的东西?或者说,它在主动发出某种信号,或者……在接收什么?
她下意识地看向仓库门口和破漏的屋顶,外面天色尚未大亮,小镇依旧沉浸在黎明前的寂静中。是谁?或者是什么,在附近触发了它?是蝰蛇的人?还是……“夜枭”的追踪者已经利用某种设备锁定了他们?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她轻轻伸出手,想要将那个发出异常信号的金属盒从沈砚口袋里拿出来看个究竟,指尖在触碰到他外套时却又顿住了。沈砚睡得依旧沉,但眉头因为身体的不适而微微蹙着。她不确定贸然移动这个显然处于异常状态的盒子会不会引发什么不可控的后果,或者惊动可能就在附近的存在。
最终,她收回了手,只是更加警惕地聆听着那持续的、低沉的嗡鸣,和观察着那隔着布料、规律闪烁的微弱蓝光。那光芒并不明亮,却像黑暗中一只窥探的眼睛,让人心生寒意。
时间在紧张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嗡鸣声持续了大约两三分钟,然后,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戛然而止。那微弱的蓝光也同步熄灭。
金属盒恢复了沉寂,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仓库里重新只剩下沈砚沉重的呼吸声和林晚自己狂跳未平的心音。
但林晚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这个金属盒,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不简单。它不仅仅是一把“钥匙”,它本身似乎就蕴含着某种活性,或者与某个他们未知的系统连接着。
是福是祸?
她看着沈砚沉睡中依旧难掩痛楚的容颜,心中的忧虑如同外面的晨雾,越来越浓。他们不仅被活人追杀,似乎还卷入了一个超出他们理解的、更深层的谜团之中。
而此刻,能依靠的,只有彼此。
她再次握紧了他冰凉的手,仿佛这是她在汹涌暗流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晨光,终于艰难地穿透了仓库的破败,驱散了部分黑暗,却无法照亮前方更加迷雾重重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