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麻的手机闹钟在凌晨四点准时响起。他眯着眼睛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熟练地划掉闹钟，然后点开58同城和抖音，开始他一天的工作——发布招聘广告。
\"急招！电子厂普工，月薪7000-8000，加班过万！包吃包住！工作轻松！\"
张大麻叼着烟，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打着。这些广告词他已经烂熟于心，闭着眼睛都能打出来。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又加了一句：\"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这些都是骗人的。张大麻心里清楚得很。他是专门帮电子厂拉人头的\"人头贩子\"，每成功介绍一个人进厂，他就能拿到800-1000元的人头费。至于广告上承诺的高薪？呵呵，那只是诱饵罢了。
\"叮咚\"——手机提示音响起，张大麻立刻点开消息。是一个叫刘小柱的农村小伙发来的咨询。
\"您好，我看到您发布的电子厂招聘信息，请问真的能拿到七八千吗？我没什么文化，但能吃苦。\"
张大麻眼睛一亮，立刻回复：\"当然是真的！我们厂是外资企业，福利待遇特别好。像你这样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稍微加加班，月入过万不是梦！\"
发完这条消息，张大麻又补充道：\"不过现在名额不多了，你要是有意向，今天下午就可以来面试，我亲自带你去厂里看看。\"
屏幕那头的刘小柱显然被说动了，很快回复说下午两点会准时到约定地点。张大麻满意地掐灭烟头，又躺回床上补觉。今天又能赚一笔了，他想。
下午一点半，张大麻在劳务市场门口见到了刘小柱。小伙子二十出头，皮肤黝黑，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和一条明显不合身的西裤，脚上的皮鞋已经磨破了皮。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眼神里透着农村人特有的朴实和期待。
\"张哥是吧？我是刘小柱，上午跟您联系的那个。\"刘小柱拘谨地伸出手。
张大麻热情地握住他的手：\"对对对，我就是张哥！走，我带你去厂里看看。我跟你说，这工作机会可抢手了，今天上午就有十几个人来问。\"
张大麻开着他那辆二手面包车，载着刘小柱往郊区的工业园驶去。路上，他滔滔不绝地吹嘘着电子厂的好处。
\"我们厂是两班倒，白班早八点到晚八点，夜班反过来。加班费按国家标准1.5倍计算，周末双倍，节假日三倍！\"张大麻说得唾沫横飞，\"像你这样的小伙子，一个月下来，工资条上的数字绝对让你笑得合不拢嘴！\"
刘小柱听得眼睛发亮：\"真的吗张哥？我在老家种地一年也挣不到两万块...\"
\"那算什么！在我们厂，三个月就能挣到你老家一年的钱！\"张大麻拍着胸脯保证，\"而且厂里包吃包住，宿舍有空调，食堂饭菜随便吃！\"
车子驶入工业园，停在一家看起来有些破旧的电子厂门口。张大麻带着刘小柱穿过锈迹斑斑的铁门，径直走向人事部。
人事部的王主任见到张大麻，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又带人来了？\"
\"是啊，这是小刘，农村来的，特别能吃苦。\"张大麻把刘小柱推到前面，\"小伙子急着找工作，您看今天能办入职吗？\"
王主任装模作样地翻了翻文件：\"行吧，正好缺人。把身份证给我，填个表，今天就能安排宿舍，明天开始培训。\"
刘小柱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连连道谢。张大麻在一旁看着，心里乐开了花。又一个人头费到手了。
办完手续，张大麻把刘小柱送到宿舍区。所谓的\"空调宿舍\"其实是八人一间的铁皮房，里面闷热潮湿，床铺散发着霉味。但刘小柱似乎并不在意，他放下行李，感激地对张大麻说：\"张哥，太谢谢您了！等我发了工资，一定请您吃饭！\"
张大麻摆摆手：\"客气啥！好好干，以后有老乡想找工作，尽管介绍给我！\"说完，他转身离开，去人事部领他那800元人头费去了。
一个月后，张大麻正在劳务市场门口招揽新的\"猎物\"，手机突然响了。是刘小柱打来的。
\"喂，小刘啊，在厂里干得怎么样？\"张大麻漫不经心地问。
电话那头，刘小柱的声音带着哭腔：\"张哥，您骗我！厂里根本不按您说的给工资！我上了整整一个月班，每天工作10小时，周末都没休息，工资才2800块！食堂的饭菜还要自己花钱，宿舍电费也要平摊...\"
张大麻立刻变了脸色，压低声音说：\"小刘啊，话不能这么说。厂里效益这个月不太好，下个月肯定会好的。再说，你才来一个月，工资低点正常...\"
\"可是流水线上的老员工说，他们干了三年，拼命加班最多也就拿4000！\"刘小柱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张哥，我借了路费来的，家里还等着我寄钱回去...\"
张大麻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行了，爱干干，不干滚蛋！厂里不缺你一个！\"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还顺手把刘小柱的号码拉黑了。
\"又一个不识相的。\"张大麻嘟囔着，继续刷着他的招聘广告。
三个月后的一个深夜，张大麻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惊醒。他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屏幕上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谁啊？大半夜的...\"张大麻没好气地问。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奇怪的电流声，然后是断断续续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张...哥...我好累...流水线...停不下来...\"
张大麻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这声音...怎么那么像刘小柱？
\"小...小刘？\"张大麻试探着问。
\"张哥...救救我...我停不下来...手...手停不下来...\"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变成了一阵诡异的哭声。
张大麻吓得一把挂断电话，心跳如鼓。他看了看时间——凌晨3:33。一定是做梦了，他想，刘小柱的电话他早就拉黑了，怎么可能打进来？
第二天一早，张大麻就接到了电子厂王主任的电话，声音慌张：\"老张，出事了！你三个月前介绍来的那个刘小柱，昨晚在流水线上猝死了！\"
张大麻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什...什么？\"
\"夜班主管说，那小子连续加班三天没休息，最后直接倒在了流水线上。等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僵了。\"王主任压低声音，\"厂里已经私下处理了，赔了点钱给家属。你嘴巴严实点，别到处乱说！\"
挂断电话，张大麻浑身发冷。昨晚那个电话...难道真的是刘小柱的鬼魂打来的？
接下来的几天，张大麻总是心神不宁。他开始频繁地接到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每次接起来都是那种奇怪的电流声和刘小柱断断续续的求救声。更可怕的是，这些电话总是在凌晨3:33打来。
张大麻试过关机、换号码，甚至晚上不把手机带进卧室，但都没用。电话总能以某种方式接通，刘小柱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张哥...为什么骗我...流水线...停不下来...\"
第五天晚上，张大麻彻底崩溃了。他跪在地上，对着手机哭喊：\"小刘！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骗你！你放过我吧！\"
电话那头的哭声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张哥...来陪我...厂里...招人...\"
第二天，张大麻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法医鉴定是心脏骤停，但没人能解释为什么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凌晨3:33发出的短信，收件人是张大麻自己：
\"电子厂急招人头贩子一名，待遇优厚，包吃包住，永不失业。——刘小柱\"
而在张大麻经常发布招聘广告的58同城和抖音账号上，最新一条广告的配图中，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电子厂门口，像极了死去的刘小柱。而在那个人影旁边，似乎又多了一个新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