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梅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导航显示还有四十分钟才能回到市区。车窗外,郊区的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绒布,偶尔被几盏昏黄的路灯刺破。她今天带了三组客户看房,最后一处是位于远郊的独栋别墅,来回车程就花了近三个小时。
\"真是要命...\"她小声嘀咕着,膀胱传来的胀痛感越来越难以忽视。下午那杯超大杯冰美式现在成了负担,她本想在别墅区附近的加油站解决,但那里厕所正在维修,而客户又急着赶回城里开会。
刘梅咬了咬下唇,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着。这条路她走过几次,记得前方几公里处有个休息区,或许...她的目光扫过仪表盘上的时间——23:17。这么晚了,休息区还开着吗?
又坚持了五分钟,刘梅终于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蓝色标志:公厕500米。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打了转向灯,车子缓缓驶离主路,拐上一条窄小的辅道。
辅道两侧的树木在车灯照射下投下诡异的影子,像无数伸向路面的枯瘦手臂。刘梅不由打了个寒颤,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车子颠簸着前行,最终停在一块不大的水泥空地上。
空地上孤零零地立着一栋低矮的方形建筑,外墙贴着早已褪色的淡绿色瓷砖,顶部\"公共厕所\"四个字的霓虹灯只有\"共厕\"两字还在顽强地闪烁着。厕所旁边是一盏摇摇欲坠的路灯,发出时明时暗的惨白光芒。
\"这地方...\"刘梅皱起眉头,犹豫着是否该继续往前找更体面的地方。但膀胱的抗议已经到达极限,她熄火下车,高跟鞋踩在碎石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她的脸颊,刘梅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快步走向女厕入口。推开那扇有些生锈的金属门时,一股混合了霉味、消毒水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让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厕所内部比外观看起来要整洁一些,至少地面没有想象中的污秽。墙壁上贴着已经泛黄的瓷砖,有几块已经剥落,露出后面灰黑色的水泥。洗手池上方的镜子布满裂纹,让刘梅的身影在其中扭曲变形。
\"有人吗?\"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荡的厕所里回荡。没有回应,只有水管偶尔发出的\"滴答\"声。刘梅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在这种地方遇到陌生人。
六个隔间中,只有最里面的门是关着的。刘梅选择了中间那个,推门进去后发现里面出奇地干净,甚至还有半卷卫生纸挂在墙上。她迅速锁上门,解开裤子蹲下,终于得到了解脱。
就在她放松下来的那一刻,头顶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刘梅抬头看去,日光灯管发出微弱的\"滋滋\"声,仿佛随时会熄灭。
\"该死的老旧电路...\"她低声咒骂着,加快了动作。突然,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刘梅猛地僵住了——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碰了她的臀部。
那触感冰冷而湿润,像是...一只手。
刘梅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她机械地转过头,看向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斑驳的隔间墙壁和那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冲水按钮。
\"幻觉,一定是幻觉...\"她喃喃自语,但心跳已经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刘梅迅速整理好衣服,伸手去推隔间门,却发现门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她用力推了几下,门依然没有反应。锁明明已经打开了,门却像被什么东西从外面顶住了一样。刘梅开始用力拍打门板:\"有人吗?帮帮忙!门打不开了!\"
回应她的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远处水管滴水的声响。刘梅感到一阵眩晕,她掏出手机想要求助,却发现这里一格信号都没有。
\"冷静,刘梅,冷静...\"她深呼吸着,试图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脏。就在这时,头顶的灯又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了。黑暗中,刘梅听到一个声音——像是手指轻轻划过隔间门板的声音。
\"谁...谁在那里?\"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没有回答,但那划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她的门前。刘梅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门缝下那一线微弱的光亮——突然,一个黑影从门缝下掠过。
那绝对不是人的影子。它细长得不正常,像是被拉长的手指,缓慢地蠕动着从门缝下探进来。刘梅感到一阵恶寒从脚底直冲头顶,她本能地抬起脚,用高跟鞋狠狠踩向那黑影。
一声尖锐的、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嚎叫响彻整个厕所,与此同时,隔间门猛地弹开了。刘梅顾不上多想,跌跌撞撞地冲出隔间,直奔厕所出口。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出口门把手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冲水声——是那个一直关着的最里面的隔间。刘梅的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离开,但某种无法解释的好奇心让她回过头去。
最里面的隔间门缓缓打开,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刘梅感到一阵强烈的被注视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那片黑暗中凝视着她。
\"滚开!\"她抓起洗手池旁的拖把,朝那黑暗掷去。拖把消失在黑暗中,没有落地声,就像被什么吞噬了一样。
刘梅再也无法忍受,转身拉开门冲了出去。夜风迎面吹来,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凉爽,只有满身的冷汗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她跌跌撞撞地向自己的车跑去,却在半路被一个身影拦住了。
\"小姐,你没事吧?\"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刘梅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中年女人站在她面前。女人脸色苍白,嘴唇却异常红润,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格外诡异。
\"那...那厕所里有东西!\"刘梅指着身后的建筑,声音仍然颤抖着。
女人微微一笑:\"是吗?我正要去上厕所呢。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不安全,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刘梅这才注意到,女人的连衣裙下摆和袖口都有些潮湿,像是刚洗过但没完全拧干一样。更奇怪的是,她的鞋子——那是一双老式的黑色布鞋,鞋面上沾着可疑的暗红色痕迹。
\"不...不用了,我有车。\"刘梅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这个女人。
\"真的吗?\"女人歪着头,这个动作让她的脖子发出不自然的\"咔哒\"声,\"可是你的车钥匙好像掉在厕所里了。\"
刘梅下意识摸向口袋——确实,车钥匙不见了。她明明记得自己锁好车后把钥匙放进了外套口袋。
\"我...我去找找。\"她说着就要绕过女人,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手腕。
\"不用麻烦了,\"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我帮你捡回来了。\"
她伸出另一只手,掌心朝上,刘梅的车钥匙静静地躺在那里。但让刘梅毛骨悚然的是,钥匙上沾满了水,正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你...你到底是谁?\"刘梅试图挣脱那只手,却发现女人的力气大得惊人。
\"我是谁?\"女人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是二十年前在这厕所里被杀的女人啊。你刚才不是在我的隔间里...方便吗?\"
刘梅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终于注意到,女人的白色连衣裙根本不是白色——那是被水泡得发白的布料,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血迹。而她的脸,在路灯下逐渐变得肿胀发青,就像...就像在水里泡了很久的尸体。
\"求求你,放过我...\"刘梅的眼泪夺眶而出,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女人俯下身,那张肿胀的脸几乎贴到刘梅面前:\"你知道吗?每天晚上,我都要找一个人来陪我...今晚,就是你了。\"
她伸出湿漉漉的手,向刘梅的脸摸去。刘梅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那冰冷的触感...
\"嘀嘀——!\"
刺耳的汽车喇叭声突然响起。刘梅猛地睁开眼,看到一辆卡车停在路边,司机正探出头来:\"喂!你们没事吧?\"
再看向面前,那个恐怖的女人已经不见了,只有她的车钥匙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刘梅抓起钥匙,连滚带爬地冲向自己的车,甚至来不及向卡车司机道谢就发动了引擎。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刘梅透过后视镜,看到那个公厕渐渐远去。但在最后一刻,她分明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站在厕所门口,正向她挥手告别...
回到市区后,刘梅直接去了最近的警察局。值班警察听完她语无伦次的描述,表情从疑惑变成了同情。
\"小姐,你说的那个公厕...二十年前确实发生过命案。一个年轻女人在里面被杀害,尸体在化粪池里泡了三天才被发现,后来凶手全家离奇死亡。\"警察翻着档案,\"从那以后,那里就经常传出...怪事。去年市政本来要拆掉它,但施工队接二连三出意外,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刘梅浑身发抖,警察递给她一杯热水:\"你算是幸运的,前几个在那里遇到...那个的人,都没能完整地出来报警。\"
第二天,刘梅发起了高烧,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每当她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张肿胀发青的脸和沾血的白色连衣裙。她辞去了房产经纪的工作,因为再也不敢独自开车去郊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