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光华站在新落成的二层小楼前,眯着眼打量这座气派的房子。白墙灰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铝合金门窗擦得锃亮,院子里铺着平整的水泥地。他满意地点点头,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到家族群里。
\"何老板,房子盖得真气派!\"邻居老张头拄着拐杖经过,羡慕地打量着这座全村最豪华的住宅。
\"那是自然。\"何光华得意地摸了摸下巴,\"光补助款就拿了二十万,我哥说了,这是照顾贫困户的政策。\"
老张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何老板,这地方...以前可是乱葬岗啊。你挖地基的时候没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何光华脸色一沉:\"老张头,你这张嘴能不能说点吉利的?什么乱葬岗,我请风水先生看过了,这是块福地!\"
老张头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开了。何光华盯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烦躁。他当然记得半年前挖地基时的情景。
那天挖掘机一铲子下去,就挖出了七个排列整齐的骨灰坛,灰白色的坛身上布满暗红色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迹。工人们吓得不敢再挖,说这排列分明是北斗七星的形状,肯定有古怪。何光华却不管这些,直接让工人把骨灰坛扔到了远处的荒草丛里。
\"死人还能跟活人抢地方?\"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现在想来,何光华心里也有些发毛。但他很快甩开了这个念头——他哥是镇长,他怕什么?
\"爸!\"十岁的大儿子何明从屋里跑出来,\"我的房间好大!我能放好多玩具!\"
六岁的小儿子何亮也蹦蹦跳跳地跟出来:\"我要和哥哥一起睡!\"
何光华笑着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去吧去吧,今晚咱们就住新家!\"
傍晚,何光华的妻子王秀梅和父母也都搬了过来。王秀梅在厨房忙活着第一顿晚饭,何老汉和老伴坐在客厅的新沙发上,笑得合不拢嘴。
\"光华啊,这房子盖得好。\"何老汉抽着旱烟,\"比你哥家的还气派。\"
\"那当然。\"何光华得意地翘起二郎腿,\"等过完年,我再把院子围起来,种点花草。\"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崭新的红木餐桌旁,其乐融融。王秀梅做了红烧肉、清蒸鱼和几个家常菜,还开了一瓶何光耀上次带来的茅台。
\"来,庆祝咱们搬新家!\"何光华举起酒杯。
就在全家人碰杯的瞬间,头顶的吊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啪\"地一声熄灭了。
\"怎么回事?\"王秀梅惊呼。
\"可能是电路问题。\"何光华摸黑找到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我去看看电闸。\"
他走到一楼楼梯间的电闸前,发现总闸跳了。刚把闸推上去,灯又亮了。何光华松了口气,转身要走,却听到楼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
\"明明?亮亮?\"他朝楼上喊道,\"别乱跑!\"
没有回应。何光华皱了皱眉,走上楼梯。两个儿子的房门关着,他推开门,手电筒的光照进去——两个孩子正乖乖地坐在床上玩积木。
\"爸,怎么了?\"何明抬头问道。
\"你们...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两个孩子茫然地摇头。何光华疑惑地退出房间,检查了其他几个房间,一切正常。他摇摇头,心想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回到餐厅,家人已经继续吃饭了。何光华坐下,刚夹起一块鱼肉,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桌下轻轻擦过他的小腿。他猛地低头,桌下空空如也。
\"怎么了?\"王秀梅问。
\"没什么。\"何光华勉强笑了笑,继续吃饭,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夜深了,一家人都睡下了。何光华躺在床上,听着妻子均匀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着。窗外树影婆娑,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惨白的光带。
不知过了多久,何光华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半梦半醒间,他听到楼下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轻轻推开了大门。
他猛地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寂静中,确实有细微的脚步声从一楼传来,缓慢而沉重,像是穿着湿漉漉的鞋子在走动。
\"秀梅?\"何光华推了推妻子,\"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王秀梅含糊地应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何光华犹豫了一下,拿起床头的手电筒,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走廊里一片漆黑。何光华屏住呼吸,慢慢走下楼梯。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客厅——沙发、茶几、电视柜,一切如常。他又检查了厨房和卫生间,都没有异常。
\"见鬼了...\"何光华嘟囔着,正要上楼,突然听到储藏室传来\"咚\"的一声轻响。
他咽了口唾沫,慢慢走向储藏室。门虚掩着,手电筒的光照进去,照出了堆放整齐的杂物。何光华松了口气,正要关门,余光却瞥见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那是七个灰白色的骨灰坛,整齐地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何光华的血液瞬间凝固了。他清楚地记得,这些骨灰坛半年前就被扔到了远处的荒地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颤抖着手去摸那些坛子,想确认是不是幻觉。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最前面的一个骨灰坛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
何光华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照向声源——王秀梅站在楼梯口,脸色惨白。
\"你怎么下来了?\"何光华问。
\"我...我听到你下楼...\"王秀梅的声音发抖,\"光华,储藏室里有什么?\"
何光华再回头,储藏室里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骨灰坛?
\"没什么。\"他强作镇定,\"可能是老鼠,明天我去买点老鼠药。\"
王秀梅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两人回到卧室。何光华一夜无眠,总觉得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
第二天一早,王秀梅在厨房准备早餐时,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何光华冲进厨房,看到妻子指着冰箱,浑身发抖。
冰箱门上,用某种暗红色的液体写着七个歪歪扭扭的字:\"还我安息之地\"。
\"这...这是谁干的?\"何光华声音发颤。
\"我不知道...\"王秀梅哭了起来,\"我一进来就看到这个...光华,这房子不对劲,我们搬回老屋吧!\"
\"胡说八道!\"何光华突然暴怒,\"二十万盖的房子,你说不住就不住?肯定是哪个熊孩子恶作剧!\"
他粗暴地用抹布擦掉了那些字迹,但那股铁锈般的腥味却久久不散。
接下来的日子,怪事越来越多。厨房的碗柜会在深夜自动打开;卫生间的水龙头会自己拧开;两个儿子开始梦游,经常半夜站在院子里发呆;家里养的鸡鸭莫名其妙地死去,尸体干瘪,像是被吸干了血。
最可怕的是,何光华经常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七个模糊的人影,但一回头,什么都没有。
一个月后的某个夜晚,何光华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他睁开眼,看到卧室的墙上浮现出七个血手印,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王秀梅在他身边睡得正熟,而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凌晨3:15。
何光华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耳边响起嘈杂的低语声,像是很多人在同时说话,却听不清内容。他抱着头在床上翻滚,那些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尖锐的嚎叫。
\"闭嘴!闭嘴!\"何光华失控地大喊。
王秀梅被惊醒,惊恐地看着丈夫:\"光华!你怎么了?\"
何光华抬起头,王秀梅倒吸一口冷气——丈夫的眼睛布满血丝,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们...要我还债...\"何光华的声音变得嘶哑陌生。
\"谁?谁要你还债?\"王秀梅颤抖着问。
\"七个...七个...\"何光华突然跳下床,冲向厨房。
王秀梅追出去,看到丈夫站在厨房中央,手里握着菜刀,眼神空洞。
\"光华!把刀放下!\"她尖叫着。
何光华慢慢转向妻子,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都是你...都是你要搬到这里来的...\"
\"不!是你坚持要盖这房子的!\"王秀梅后退着,\"光华,你醒醒!\"
何光华举起了菜刀。王秀梅转身就跑,却撞上了闻声赶来的何老汉。
\"儿子!你干什么?\"何老汉喝道。
何光华没有回答,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接下来的场景如同噩梦——菜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鲜血喷溅在崭新的白墙上,惨叫声划破夜空...
当邻居们被动静惊醒,报警赶到时,看到的是一幅地狱般的景象:何老汉和老太太倒在血泊中,王秀梅的尸体横在楼梯口,两个孩子的房间门被撞开,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何光华坐在客厅中央,浑身是血,手里还握着那把卷刃的菜刀。当警察给他戴上手铐时,他一直在喃喃自语:\"七个...七个...\"
三个月后,何光华的哥哥何光耀因贪污受贿被纪委调查,其中就包括违规发放给弟弟的20万扶贫款。那座气派的新房成了村民口中的\"凶宅\",再无人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