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妇科走廊的灯光总是惨白得吓人,照得何文玉脸上的浓妆像是一幅褪色的油画。她跷着二郎腿坐在塑料椅上,超短裙勉强遮住大腿根,黑色网袜勾勒出她丰满的腿部线条。
“下一个,何文玉!”护士探出头喊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鄙夷。
何文玉扭着腰肢走进诊室,一股廉价香水混合着消毒水的怪异气味弥漫开来。张医生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检查床。
“躺上去。”
“医生,您可得轻点儿啊,”何文玉媚眼如丝,声音黏腻,“我那儿可娇嫩着呢。”
张医生没接话,戴上手套开始检查。冰冷的器械探入体内时,何文玉倒吸一口冷气。
“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医生问。
“下面老是痒,白带也多,黄绿色的,跟脓似的。”何文玉满不在乎地说,“还有点味儿,男人们都说像是死老鼠的味道,真不会说话。”
医生皱了皱眉:“有几个性伴侣?”
“哎哟,这哪数得清啊,”她咯咯地笑,“这个月大概十来个吧,有个王八蛋没戴,估计是他传给我的脏病。”
检查结束后,医生开了一堆化验单和药方。
“可能是淋病或者衣原体感染,先用药看看。记住,治疗期间禁止性生活。”
何文玉撇撇嘴:“那怎么行,我不干活喝西北风啊?”
她抓起处方扭着屁股走了,高跟鞋在走廊里发出刺耳的声响。护士在她背后悄悄划了个十字。
何文玉住在城西一栋老旧的公寓楼里,楼道灯坏了半年没人修。每晚回家,她都得摸黑爬上五楼。最近几周,她总觉得楼道里比平时更阴冷,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她。
用药一周后,症状不但没好转,反而加重了。
深夜里,何文玉被下体一阵剧烈的瘙痒惊醒。她伸手去抓,指尖触到一片湿黏。打开床头灯,她吓得尖叫起来——指尖沾着暗红色的血迹,还混杂着黄色脓液。
“妈的,什么庸医开的破药!”她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冲向卫生间。
坐在马桶上,她感到一阵奇怪的蠕动感从下身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轻轻搅动。她低头看去,惊恐地发现一股黑红色的血液正从体内缓缓流出,落在马桶里几乎不发出声响,浓稠得不像正常的经血。
“操他妈的,真要死了...”她颤抖着拨通了张医生的急诊电话。
医院检查结果令人困惑。所有性病检测都呈阴性,b超显示子宫和卵巢没有任何异常,但何文玉确实在不断出血和流脓。
“可能是某种罕见感染,”张医生推了推眼镜,“先住院观察吧。”
住院的那几天,何文玉夜夜被噩梦惊醒。她总梦见一个浑身青黑的婴儿爬向她,所经之处留下粘稠的血痕。有时半夜醒来,她觉得病床上湿漉漉的,开灯后却只有一片干燥。
同病房的病人们窃窃私语。
“304床那女的,是个妓女,得了脏病。”
“听说流出来的血都是黑的,像墨汁一样。”
“护士说她子宫里可能长了怪东西...”
一周后,由于查不出原因且症状稍有缓解,何文玉出院了。医生开了更多抗生素,嘱咐她一周后复查。
回到公寓的那晚,何文玉洗了个热水澡。当她用浴巾擦拭下身时,摸到一小块硬物。惊恐地掰开阴唇,她发现原本粉嫩的黏膜上出现了许多芝麻大小的黑点,像是种子一样嵌在内里。
“这他妈是什么?!”她尖叫道,手指颤抖着试图抠掉那些黑点,但它们仿佛长在了肉里,一碰就钻心地疼。
随后的日子,何文玉的身体以可怕的方式变化着。那些黑点逐渐长大,变成了米粒大小的囊泡,摸上去硬邦邦的。她从网上买来窥器自我检查,惊恐地发现阴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这些黑色囊泡,像是腐烂的石榴内部。
更可怕的是,出血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暗黄色的粘稠液体,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味。曾经与她过夜的几个男人陆续打来电话,破口大骂说她传染给了他们“怪病”。
老王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
“臭婊子!你他妈给我下了什么蛊?”他踹开何文玉的房门,脸上满是愤怒和恐惧,“老子下面长满了黑点,又痒又痛,医生都查不出来是什么!”
何文玉蜷缩在角落:“不关我的事!我也是受害者!”
“放屁!就是你传给我的!”老王猛地扯开裤链,掏出已经肿大的东西,上面布满了芝麻大小的黑点,“你看!你看啊!老子以后还怎么玩?”
何文玉惊恐地发现,老王身上的黑点与她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更多男人找上门来。有的威胁要杀了她,有的跪地求她告知治疗方法。何文玉吓得不敢出门,手机一直关机,日夜躲在拉紧窗帘的房间里。
一天深夜,下体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将她惊醒。她跌跌撞撞冲到卫生间,打开窥器自我检查。
在手机灯光下,她看到了令她魂飞魄散的一幕:阴壁上的黑色囊泡正在微微颤动,如同呼吸般起伏。一些囊泡顶端开始裂开,渗出粘稠的黄色液体。
“不...不要...”她绝望地哭泣着,手指不由自主地伸向那些颤动的囊泡。
当她触碰到一个最大的囊泡时,它突然爆开,溅出黑黄色的脓液。在爆开的囊泡中心,赫然露出一只极小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何文玉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抽出手指,连滚带爬地逃出卫生间。她瘫倒在客厅地板上,下身不断有黄色液体流出,在地板上形成一滩恶心的水洼。
黑暗中,她仿佛听到细微的啜泣声从自己体内传来。
“滚出去!从我里面滚出去!”她疯狂捶打自己的小腹,直到力竭昏倒。
接下来几天,何文玉去了全市所有的医院,甚至找了地下诊所的非法行医者,所有人都对她的怪病束手无策。一个老中医在看到她患处的照片后,面色大变,连忙挥手让她离开。
“这不是病,是诅咒,”老中医颤抖着说,“你找错人了,该去找道士。”
何文玉绝望地回到公寓,发现门被人涂了红漆。邻居们见到她如同见鬼,纷纷躲闪。物业管理处打来电话,委婉地要求她搬走,因为住户们集体投诉。
那天夜里,何文玉下定决心要挖出体内的怪物。她灌下半瓶白酒壮胆,准备好剪刀、镊子和各种工具。坐在浴室地板上,她叉开双腿,手持镜子和长镊,咬紧牙关探入体内。
剧痛让她几乎晕厥,但她固执地夹住一个囊泡,猛地扯了出来。黑血喷溅在瓷砖上,那粒米粒大小的囊泡在镊尖扭动,突然爆开,一只微小的眼睛在血肉中闪烁一瞬,随即化为黑烟消失。
何文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发疯似的继续挖掘,一个接一个地扯下那些囊泡。每扯下一个,就有一股黑血喷出,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浴室很快变成了血海,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无数青黑色的小手从自己下体伸出来,向她挥舞着。然后彻底陷入了黑暗。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干净的床上,下身没有任何疼痛感。她颤抖着摸向私处,皮肤光滑平整,那些可怕的囊泡全部消失了。
何文玉不敢相信地冲到镜前,仔细检查自己——真的痊愈了,除了那些被她自己造成的伤口外,所有诡异症状都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她瘫倒在地,又哭又笑,感谢着不知名的神灵。
第二天,她收拾了所有行李,买了回老家的车票。临行前,她最后去了趟医院做检查。
“一切正常,”张医生惊讶地看着化验单,“所有指标都恢复了。你用了什么特殊治疗方法吗?”
何文玉只是摇摇头,沉默地离开了。
在走廊,她听到两个小护士在闲聊:
“听说了吗?那种‘妇科怪病’突然消失了,所有患者的症状一夜之间全没了。”
“但是有人说,这不是结束...那些‘东西’只是找到了新宿主。”
“什么意思?”
“最早得病的何文玉今天准备走了,但昨天医院来了个新病人,症状和她当初一模一样...”
何文玉猛地一震,不敢再听下去,匆匆逃离医院。
回到乡下后,何文玉洗心革面,经人介绍嫁给了当地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她从不提起过去的经历,每当丈夫求欢,她总是紧闭双眼,身体微微颤抖。
一年后,何文玉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孩子很安静,很少哭闹,只是有一双异常黑亮的眼睛,总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看。
有时深夜喂奶,何文玉会莫名惊醒,仿佛听到细微的啜泣声从远处传来。她走到婴儿床边,女儿总是安静地睡着,呼吸均匀。
但每当这时,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城市里流传的怪谈——关于一个妓女得的怪病,关于从人体内生长出来的眼睛,关于那些会转移的诅咒。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婴儿脸上,那双过于黑亮的眼睛忽然睁开,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何文玉倒吸一口冷气,再定睛看时,女儿正对她甜甜地笑着,眼睛明亮而正常。
“是错觉吧,”何文玉安慰自己,“一切都是错觉。”
她轻轻哼着摇篮曲,没有注意到窗外黑暗中,无数微小的眼睛正一眨一眨,如同夏夜萤火,明明灭灭。
城市另一端,一个新的宿主正对镜自查,颤抖的手指触摸着体内新生的黑色囊泡。怪谈从未结束,只是换了衣裳,继续在霓虹闪烁的都市深处,寻找着下一个温床。
而这一切,都已与何文玉无关。她抱着女儿,望着乡下的星空,永远不知道那场噩梦是否真正离去,或是化为了更隐秘的形式,融入了她的骨血,静待下一次绽放。
世间怪谈大抵如此,从未消失,只是变异重生,在人们的窃语中添上新页,等待下一个黑夜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