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市郊火葬场的夜班保安老张正对监控屏幕打瞌睡,对讲机突然爆出电流杂音。
“老骚货,又摸鱼?”新来的保安小李推开值班室门,扔来一包玉溪,“后门摄像头咋黑了?去瞅瞅。”
“小逼崽子使唤你爹?”老张踹了小李一脚,还是拎起手电筒出门。他在这地方干了十二年,早习惯了阴森环境,经过停尸间时甚至吹起口哨。
后门监控线路被野猫咬断,老张蹲着修理时,忽然闻到焦味——不是尸体焚烧的气味,而是像老旧电路过热的金属焦臭。手电筒光圈扫过墙角时,他猛地僵住。
砖墙上烙着个扭曲的人形焦痕。
轮廓分明是挣扎状态,四肢张开,面部位置甚至能看清龇牙咧嘴的细节。焦痕边缘的砖块呈熔融状,分明是瞬间极端高温造成的。
“他妈的电焊工乱搞...”老张嘟囔着用手触摸焦痕,指尖却传来滚烫感,惊得他缩回手。砖墙明明是冰凉的。
第二天清早,老张拉着小李来看。焦痕还在,但颜色淡了些,像是渗进砖块内部。
“昨晚谁最后走的?”小李用警棍戳了戳墙面。
“烧完最后一具是七点半,王师傅锁的炉子。”老张突然压低声音,“你说...像不像那年的事?”
小李脸色变了。三年前有个瘾君子爬进待焚烧的棺材找陪葬品,结果被意外活活烧死。当时老张和小李都在场,那人的惨叫声至今难忘。
“别他妈瞎扯!”小李踹了一脚墙面,“准是哪个傻逼乱扔烟头引燃什么东西了。”
但接下来几天,怪事越来越多。
周三夜班,老张独自巡查焚化车间时,听到最里面的三号炉传来刮擦声。他握紧警棍靠近,发现炉门紧闭,但观察窗里闪着微弱红光。
“谁在里面?出来!”老张吼着壮胆。刮擦声变成指甲抠金属的刺耳声,炉内温度表显示常温,观察窗却映出个疯狂抓挠的人影。
老张吓得连滚带爬跑回值班室,第二天死活不肯再去三号炉检查。结果中午就出事了——搬运工刘胖子被三号炉烫伤了手。
“炉子根本没点火!”刘胖子举着起泡的手骂街,“老子就扶了下炉门,这他妈比烙铁还烫!”
周四凌晨,小李在监控里看到诡异画面:焚化炉区域的所有金属表面——炉门、推车、工具架——同时浮现出焦黑手印,几秒后又消失。他疯狂拨打老张手机,却发现对方在停尸间门口发呆。
“墙...墙活了...”老张指着停尸间外墙。整面墙微微起伏,如同呼吸的胸腔,砖缝渗出细密油珠,空气里弥漫着烤肉般的腥臭。
两人请假躲到市区酒吧,灌了半瓶白酒才缓过来。
“肯定是那瘾君子回来闹了。”老张哆嗦着点烟,“当年他姐来闹事,嫌赔的钱不够,说咱们没检查清楚就烧活人。”
小李抢过烟猛吸一口:“老子明天就辞职,这逼班谁爱上谁上。”
但第二天他们都没走成——火葬场主任开出三倍加班费,因为市里突发连环车祸,要连夜处理十几具遗体。
深夜十一点,焚化炉全开。老张和小李守着监控屏,看着遗体一具具推进炉子。当最后那具焦黑的车祸受害者被送上传送带时,所有炉火突然同时爆燃。
“温度超标了!”操作员尖叫着拍紧急按钮,但炉温还在飙升。金属炉体发红变形,地面瓷砖噼啪炸裂。更恐怖的是,所有炉门开始同步震动,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跑!”老张拽起小李往外冲。经过停尸间时,他们惊恐地发现所有冷藏柜都在冒烟,不锈钢门框烧得通红。
轰隆巨响中,三号炉门炸开了。
没有火焰喷出,只有浓稠的黑烟涌出,在空中凝聚成扭曲人形。那影子掠过之处,金属熔融,水泥碳化,留下深深的焦痕轨迹。
影子扑向吓得瘫软的小李,老张下意识抡起灭火器砸去。影子被砸散又重组,突然转向扑进值班室。
警报声、爆炸声、哭喊声响成一片。当消防车终于赶到时,火葬场东侧已烧得面目全非。奇怪的是火灾范围极其有限,所有焦痕都诡异地呈人形辐射状。
调查组发现更悚人的事实:爆炸当量远低于炉内残留燃料应有的威力,但高温破坏程度却堪比炼钢炉。所有监控同时失效,只留下最后一段音频——持续十七秒的、人类绝不可能发出的凄厉长啸。
老张和小李因“违规操作引发事故”被开除,火葬场停业整顿。官方报告语焉不详,但民间流传的版本添满细节:有人说那瘾君子的怨气附在了炉子上;有人说火葬场建在了阴火穴上;还有人信誓旦旦说每晚还能听到那里的刮擦声。
一个月后,老张醉酒跌进城河溺亡。捞尸人说尸体怪得很——明明泡了一夜水,皮肤却呈干燥的焦炭状,手指还保持着抓挠姿势。
小李彻底离开了这座城市,临走前在网吧发了篇帖子,详细记录事件经过。帖子很快被删,但截图仍在各个灵异论坛流传。回帖者众说纷纭,唯有一点共识:那东西讨厌金属碰撞声,老张的灭火器确实救了自己和小李一命。
都市怪谈手册从此多了一页——《焚痕》。据说在深夜路过特定火葬场时,若闻到无源焦臭,务必敲击金属物品。若听见回应般的刮擦声,须立即闭眼离开,绝不可回头查看。因那焚身之痛永无止境,焦渴的灵魂永远寻找着新的容器。
而最初那面印着焦痕的砖墙,即便在火葬场拆除改建购物中心后,仍顽固地残留地基深处。施工队试过爆破、挖掘和灌浆,那焦黑人形却总在雨后重新浮现,如烙印于城市肌肤之上的痛苦遗嘱,无声诉说着一个真理:有些火焰一旦点燃,便连死亡本身也无法将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