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横贯天际的紫色长虹，此刻就在眼前。
它巨大到超乎想象。
一端没入东方天际，另一端则精准落在龙虎山天师府的上清宫顶。
这紫光宏伟，威严，宛若天神亲临。
整个龙虎山都被这层柔和又尊贵的紫意笼罩。
它变得不像人间景致。
更像传说中真正的仙境福地，圣人道场。
殿门外，张楚岚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他瞪大眼睛，指着天上那道紫色神虹。
张楚岚结结巴巴对身边的冯宝宝说：“宝……宝儿姐，这……这他妈是啥？”
他咽了口唾沫。
“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紫气东来plus？”
冯宝宝歪着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紫虹。
她又看了看殿里，那个依旧笔直站立的身影。
冯宝宝很认真地想了想。
她摇头说：“不晓得。”
“不过，比我埋人挖出来的彩虹糖纸好看。”
张楚岚听完这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脑门。
“埋人？现在是说埋人的时候吗？”
他赶紧看了看周围。
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张楚岚又悄悄松了口气。
他目光再次投向天空。
那道紫色的长虹，就那样静静悬挂。
它将整个世界渲染成一片梦幻般的颜色。
山道上，演武场前，所有还站着的天师府弟子和观礼异人。
他们此刻都跪了下去。
不是被什么威压强行压制。
而是来自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本能。
一种生命对“规则源头”的敬畏。
他们双腿发软，无法自控。
对着这圣洁到极致的天地异象，对着那隐隐传来诵经声的上清宫方向。
人们俯下身躯，虔诚拜倒。
龙虎山巅，此刻没有一丝声响。
只有跪满一地的人影。
上清宫大殿内。
李道然念完了《道德经》首章的最后一个字。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话音落地的瞬间。
殿外那道紫色长虹，光芒骤然变得刺眼。
那光芒仿佛在为他的话语做着最后的、也是最权威的证明。
殿内的十佬，每一个都脸色煞白。
他们的身体颤抖。
无法控制。
他们感到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穿透。
所有的修为，所有的城府，所有深藏的算计，以及那些潜在的敌意。
此刻被一层层剥离。
只剩下最原始的震撼，与最纯粹的敬畏。
陆瑾呼吸急促。
他眼神中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吕慈的阴沉面孔扭曲。
他内心深处的狠戾，被这股力量生生磨灭。
风正豪紧握的双拳松开。
他的野心，此刻渺小到不值一提。
风正豪深吸一口气。
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
他的呼吸也在颤抖。
“这等力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陆瑾则早已泪流满面。
他跪倒在地上。
双手合十。
对着李道然的方向，不住地磕头。
“天佑吾道……天佑吾道啊……”
他的口中喃喃着。
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
在看到神迹之后。
这与之前那些为了所谓的道义，为了心中的执念而激动的陆瑾完全不同。
他此刻只有一种。
纯粹到极致的感动与敬畏。
高台之上，老天师张之维一直站立。
他看到的，比殿内任何人都多。
也更恐怖。
作为当世绝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他的境界，让他比任何人都更能触及这个世界的真实。
在他特殊的“视界”里。
没有紫气横贯。
没有长虹异象。
他看到的，是世界最本质的结构。
他看得很清楚。
那个年轻人，那个他亲手请入殿中的“先生”。
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
都在无声地，悄然地作用于这方天地。
这片天地的底层规则。
那些构成世界运转的根本“道”与“理”。
正在被修正。
正在被补全。
正在被定义。
李道然说出“道可道，非常道”时。
张之维感觉这方天地关于“道”的最高定义，被确立了。
原本混沌或模糊的部分。
瞬间变得清晰，成为一种不可动摇的真理。
当李道然说出“无名，天地之始”时。
张之维感知到，关于“世界本源”的法则，被完整补上了。
他似乎看到。
一道无形的裂痕被弥合。
天地初开的奥秘。
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当李道然说出“有名，万物之母”时。
关于“存在”与“概念”的逻辑，变得透彻。
世界万物由此有了其根基与定义。
一切不再虚无缥缈。
变得井然有序。
张之维彻底明白了。
他明白眼前这人，到底在做些什么。
他不是在念诵古老经文。
他是在立法。
他在用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方式。
用最古老，最本源的语言。
为这个有所残缺的世界。
重新制定。
重新宣告。
那至高无上的根本法则。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张之维心中震荡。
他无法想象。
这是一种何等匪夷所思的境界。
他引以为傲，修炼了近百年的一切。
那份足以横扫天下，睥睨群雄的自信。
那份属于“张之维”这个名字的荣耀。
在眼前这近似于“创世”的伟力面前。
显得微不足道。
渺小得可笑。
他觉得自己就像沙漠中随风飘扬的一粒尘埃。
妄图与创造了整片沙漠的神明去比较大小。
张之维喉咙深处发出干涩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
笑声中，有恍然，有释然，更有某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他眼中的光，似在破碎，又似在新生。
这位在异人界立于绝巅的老者，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所有。
又仿佛，看见了更高的天。
.........
大殿里，死寂一片。
外面，横贯天地的紫色长虹，散发着远古的苍茫气息。
那片紫光下，成百上千的人跪伏在地，他们对异象顶礼膜拜。
殿内，十位异人界掌权者，如今面色惨白，他们定在原地，好似瞬间石化。
还有那位立在高台上的老天师。
他的身体正不住地颤抖。
十佬们，都用一种极度震惊的目光望向他们的领袖。
那是他们心中，永远沉稳，战无不胜的象征。
此刻，他们才头一次，从老天师身上看见“动摇”这两个字。
这个景象，对他们的心神冲击，远胜于头顶那震撼人心的神迹。
“老天师他……这是……”
“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