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司的石堡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阴冷潮湿。墙壁上挂着昏暗的油灯,跳动的火苗将扭曲的人影投射在斑驳的石壁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血腥味以及某种抑制灵力的药物混合的怪异气味。
张生四人被分开带入不同的审讯室,说是审讯,实则更像是牢房。石室狭小,只有一张冰冷的石床和一个散发着恶臭的便桶,墙壁上布满了暗红色的、不知是锈迹还是干涸血渍的痕迹。门口有灵力波动,显然是设置了禁锢阵法。
张生被单独关在一间石室内。他尝试运转灵力,果然感到滞涩难行,仿佛陷入泥沼。肩头的银夜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显得有些烦躁,紫眸中寒光闪烁。冰霰更是焦躁不安,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没过多久,石室的门被打开,一名穿着监察司制式黑袍、面色阴鸷的修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枚记录玉简,冷冷地扫了张生一眼。
“姓名,来历,详细交代进入西疆后的所有行踪,接触过什么人?”那修士语气冰冷,带着审问犯人的口吻。
张生面色平静,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重复了一遍,无非是学院弟子,奉命护送物资,途中剿灭血狼骑等等。
那修士显然不信,反复盘问细节,试图找出破绽,甚至隐隐透露出,只要张生“识相”,愿意付出足够代价,或许可以“网开一面”。
张生心中冷笑,果然是为了勒索。
在被押送回来的路上,他凭借强大的神识,隐约听到隔壁几个同样被关押的修士低声的咒骂和交谈。
“妈的,这磐石堡的监察司比蛮子还黑!张口就要五百上品灵石,老子全部家当加起来都没那么多!”
“说是审查奸细,根本就是敲诈!不给钱就封了修为,送去前线当炮灰!”
“我那伴生灵鹤……被他们强行夺走了!说是‘可疑物品’需要查验!这帮天杀的!”
“听说昨天有个小宗门的弟子,交不出赎金,修为被废,灵兽被杀,今天就被编入‘死士营’送上城墙了……”
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真相令人心寒。这磐石堡的监察司,俨然成了某些人敛财和清除异己的工具!所谓的审查奸细,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那阴鸷修士见张生油盐不进,脸色愈发难看,威胁道:“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在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进了监察司的门,不死也得脱层皮!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若再冥顽不灵,休怪我等按通敌论处!”
说完,他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张生眼神冰冷。他原本还想着按规矩办事,但现在看来,这监察司本身就是最大的“不规矩”。
就在他思索脱身之策时,石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却是一个他意想不到,又在情理之中的人——李晟!
李晟换上了一身光鲜的锦袍,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怨毒的笑容,在一名监察司官员的陪同下,踱步走了进来。他先是嫌弃地用手帕掩了掩鼻子,仿佛这里的空气玷污了他,然后才将目光落在张生身上,如同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啧啧啧,张生,没想到吧?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李晟的声音充满了快意,“在皇都坊市你不是很威风吗?不是敢对本公子动手吗?怎么现在像条死狗一样被关在这里了?”
他绕着张生走了一圈,目光扫过被禁锢身形。
“本公子早就说过,会让你付出代价!”李晟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阴狠,“在这里,本公子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不过嘛……看在同是学院弟子的份上,本公子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他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嘿嘿嘿!你那个你懂的...。第二,跪下来给本公子磕三个响头,发誓从此做本公子的一条狗!如此,本公子或许可以考虑,在赵叔叔面前替你美言几句,饶你一条贱命!”
他口中的“赵叔叔”,显然就是那位赵都尉,甚至是这监察司更高层的人物。
张生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李晟那张因得意而扭曲的脸,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让李晟心底发寒的冷意。
“李晟,”张生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你知道吗?”
“有时候,跳得最欢的蝼蚁,往往死得最快。”
李晟被张生那冰冷的目光和话语激得勃然大怒:“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好!很好!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几时!等着被送去喂蛮族吧!”
他气急败坏地对旁边的监察司官员吼道:“给我好好‘照顾’他!别让他死得太容易!”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张生一眼,带着满腔的怒火和一丝莫名的不安,转身离去。石室的门再次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也仿佛隔绝了希望。
黑暗中,张生缓缓闭上眼睛。
李晟的耀武扬威,并未让他恐惧,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这磐石堡内部的腐朽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