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孔外,那几个黑色人影如同鬼魅,在稀薄的晨雾与林地阴影间快速穿行,动作协调得近乎诡异,没有丝毫多余的声音,只有装备摩擦时极其细微的沙沙声。他们的战术动作、装备制式,都与“彼岸”的安全部队或“清道夫”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更冷峻、更专业的战场气息,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体系的精锐。
安全屋暴露了!而且是被一股未知的势力!
林森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转身,冲到工作台前,试图强行关闭那个正在发送定位信号的加密通讯器。然而,无论他按下开关还是拔除电源线(设备有内置备用电源),那红色的指示灯依旧执着地闪烁着,“嘀……嘀……”声如同死神的秒针,敲击在寂静的空气里。
这是个陷阱!这个安全屋本身,或者这套通讯设备,被设置了某种远程激活的后门!Z知道吗?还是连她也蒙在鼓里?
没有时间深究了!
“Z!醒醒!”林森冲到床边,用力摇晃着意识模糊的Z。
Z艰难地睁开眼,她的高烧似乎更严重了,眼神涣散,但在听到林森急促的语气和看到他那凝重的脸色时,职业本能让她强行凝聚起一丝精神。“……怎么了?”
“我们被包围了!不是‘彼岸’的人!身份不明!安全屋的通讯器在发送定位信号!”林森语速极快,同时快速将工作台上那些可能有用的设备——笔记本电脑、几个手持扫描仪、以及所有能找到的存储设备——扫进一个旁边的应急背包里。杨博士的数据芯片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塞进了贴身口袋。
Z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她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虚弱的身体让她重重地跌了回去。“不可……能……这个点……是最高机密……”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挫败感。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从入口处传来!外面的人开始尝试突破!
林森环顾四周,这个安全屋只有一个出口,已经被封死。他们成了瓮中之鳖。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的储水罐和那些压缩食物上,又看了看虚弱不堪的Z。硬拼毫无胜算。
“有没有……备用出口?”林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Z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单向……撤离点……只有入口……”
绝望的气氛开始弥漫。
就在这时,工作台上那台依旧亮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突然自己闪烁了一下,一个极简的、黑色的对话框弹了出来,上面只有一行白色的文字,仿佛是某个潜伏已久的程序被触发:
【检测到非法入侵及高优先级威胁。】
【执行最终应急协议:‘默片’。】
【倒计时:10秒。】
“默片”?这是什么?自毁程序?
林森和Z都看到了这行字。Z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显然她也不知道这个协议的存在。
没有时间思考了!
林森一把将Z从床上拖起,不顾她的痛哼,半拖半抱地将她拉向安全屋最内侧,远离入口和可能存在的爆炸中心。他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护住她,同时紧张地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
9秒!
8秒!
……
外面的撞击声变得更加猛烈,入口的伪装岩壁已经开始出现裂纹!
3秒!
2秒!
1秒!
倒计时归零!
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其低沉、但穿透力极强的次声波猛地从安全屋的各个角落——墙壁、天花板、甚至地板下——同时爆发出来!
那声音几乎无法用耳朵捕捉,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林森的胸腔和大脑上!他瞬间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眩晕,眼前发黑,几乎要呕吐出来。被他护在身下的Z更是直接身体一僵,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似乎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默片”协议,不是物理爆破,而是大范围、无差别的次声波攻击!旨在让范围内所有生物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几乎在次声波发出的同时,安全屋的入口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金属撕裂声,被某种爆破装置强行炸开!硝烟和尘土弥漫中,两个黑色人影如同猎豹般迅猛突入!
然而,他们刚一进入,就明显受到了次声波的强烈影响!他们的动作猛地一滞,虽然凭借强大的身体素质和可能内置的某种防护(他们的头盔似乎有特殊结构),没有像林森那样瞬间失去大部分行动力,但也出现了明显的迟缓和失衡,其中一人甚至单膝跪地,扶住了墙壁。
机会!
林森强忍着翻江倒海般的眩晕和恶心,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抓起刚才顺手放在身边应急背包旁的一个沉重的金属信号扫描仪,用尽全力朝着那个跪地的袭击者砸了过去!
“砰!”
扫描仪精准地砸在了对方的头盔侧面,发出一声闷响。那人晃了一下,虽然没有被砸晕,但动作再次受阻。
另一个站稳的袭击者立刻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那是一种造型奇特、带有多个发射口的非致命能量枪——对准了林森!
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
“滋啦——!!!”
一阵强烈得多的、仿佛能撕裂耳膜的高频电磁脉冲,毫无征兆地以安全屋为中心,向四周爆发开来!
安全屋内,所有的电子设备——笔记本电脑、通讯器、照明灯、甚至袭击者手中的能量武器和他们头盔上闪烁的指示灯——屏幕瞬间爆出雪花,灯光熄灭,武器哑火!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只有次声波那令人难受的低频震动还在持续。
这次电磁脉冲的强度远超寻常,显然是来自外部!
突入的两名袭击者显然没料到这第二波打击,他们的装备似乎完全失效,在黑暗和次声波的双重影响下,发出了短促而惊怒的低吼。
林森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电磁脉冲震得耳鸣不止,但他意识到,这是唯一的机会!
黑暗成为了最好的掩护。他凭借记忆,拖着几乎完全昏迷的Z,朝着被炸开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的入口方向爬去。他必须赌,赌外面的袭击者也同样被这Emp瘫痪,赌那条来的路,就是唯一的生路!
他艰难地爬过入口的废墟,碎石和扭曲的金属划破了他的手臂和膝盖。外面,浓雾似乎更淡了一些,天光微亮。他看到了另外三名黑衣袭击者,他们也同样出现了状况,有的正在徒劳地拍打着失灵的装备,有的则半蹲在地,显然也在抵抗着次声波的影响。
没有人注意到从废墟阴影中爬出来的林森和Z。
林森不敢停留,用尽最后的力气,拖着Z,踉跄着冲向下方的林地,试图融入那一片朦胧的绿色之中。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林地的边缘时,林森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在那块被炸开的安全屋入口处,最早突入的那两名袭击者之一,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摘掉了似乎已经失效的头盔,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带着一道疤痕的东亚裔男性的面孔。那人的目光如同鹰隼,穿透逐渐散去的硝烟和雾气,精准地锁定在了林森的背影上。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林森依然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冰冷、审视,以及一丝……并非杀意,而是仿佛在确认某种目标的专注。
那人没有追击,只是抬起手腕,看着上面一个似乎还在微弱闪烁(可能具有一定抗Emp能力)的简易设备屏幕,然后对着通讯器(可能已恢复部分功能)快速而简短地说了一句什么。
风声太大,林森只隐约捕捉到了几个模糊的音节,似乎是:
“……目标确认……林森……”
“……携带‘清源’碎片……”
“……优先级……变更……”
“……捕获…… Alive(活捉)……”
活捉?清源碎片?是指杨博士的芯片,还是……他脑海中关于那盘残局的理解?
林森心中寒意更甚,不敢再有丝毫停留,拖着Z,一头扎进了茂密而未知的林地深处。
身后,那片丘陵地带,隐约传来了直升机旋翼由远及近的低沉轰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