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单膝跪地,刀尖插入碎石,借力缓缓撑起身体。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喉间腥甜未散,但他握刀的手没有松。胎记仍在跳动,金光如脉搏般明灭,玉佩贴着胸口发烫,仿佛有股热流正顺着经络游走。
他抬眼望向高台。
血老魔立于主殿门前,右眼噬魂珠忽明忽暗,像是风中残烛。左臂血晶表面浮现出蛛网状裂痕,能量波动紊乱,不再如先前那般凝实。八名护法虽仍列阵而立,但脚步微晃,面色灰败,显然刚才那一击已耗去大半精血。
极盛之下,必藏崩隙。
心音未曾响起,可这句话却如刻入骨髓的烙印,自识海深处浮现。那是他曾从叶昭记忆碎片中剥离出的战理——越是狂暴的攻势,越需庞大的力量支撑;一旦根基动摇,便是反杀之机。
不能再等。
“改阵!”陈墨低喝,声音沙哑却清晰,“锥形突击,前压!”
命令传下,联盟队伍迅速重组。原本固守三角阵型的队员收拢阵脚,形成尖锐前锋。陈墨居首,刀锋斜指血老魔所在高台,一步踏出,脚下碎石炸裂。
楚璃已跃上偏殿屋顶,九节铜鞭缠绕屋檐铁钩,身形轻巧翻转。她双目紧锁东南方位那根倾斜的旗杆,星罗盘在掌心微微震颤——底座之下,有活人气息被死死封镇,正是血锁八荒阵的能量源头。
慕容雪半跪于后方,药箱打开至三分之二,指尖夹着最后一枚黑鳞针。她扫视己方伤员,银针连点数穴,止住几人将溢的气血。随即从袖中取出三尾毒蜈的玉匣,轻轻掀开一角。
腥雾无声逸出。
血老魔察觉异样,右臂猛然抬起,欲再启血河术。然而噬魂珠光芒一滞,竟未能凝聚灵压。他眉头骤拧,口中咒语卡在中途,左臂血晶发出刺耳嗡鸣,裂痕又深一分。
就是现在!
陈墨脚下一蹬,破军式自丹田爆发,刀意如雷贯地,直冲高台。两名护法横身拦截,弯刀交叉成十字。陈墨不闪不避,刀锋一旋,弧线斩出,劲浪贴地席卷,将二人膝盖震断。他们惨叫倒地,尚未爬起,已被后续冲上的联盟武者制服。
楚璃看准时机,虎骨吊坠贴于额前,秘纹一闪而没。她纵身跃下,铜鞭甩出,精准缠住旗杆底部机关枢钮。手腕发力,咔嚓一声,石心暴露。她一掌拍下,掌心灌注灵力,轰然爆裂!
阵眼碎裂。
八面血旗无风自燃,火焰呈幽绿色,迅速吞噬旗面。护法们齐齐闷哼,七窍渗血,阵型彻底瓦解。血锁八荒的压制力瞬间消散,联盟众人呼吸一畅,灵力运转恢复流畅。
“压制东侧!”陈墨厉声下令。
联盟精锐立刻分兵两路,一路由楚璃带领,封锁偏殿通道;另一路由陈墨亲自率领,直逼主殿台阶。血魂宗弟子试图填补防线,却被慕容雪抛出的毒蜈所阻。三尾蜈钻入地缝,释放麻痹腥雾,低阶武者触之即软,纷纷瘫倒。
血老魔终于退后一步,踏上主殿门槛。
他口中咒语戛然而止,右手颤抖着按住左臂血晶,似在强行压制某种失控。噬魂珠光芒黯淡,仅余一丝微弱红光流转。他盯着陈墨,眼神中首次掠过一丝惊疑。
“你……不该能破此阵。”
陈墨不答,只是缓缓抬刀,刀锋指向对方咽喉。
“你们的阵,靠活人祭品续命。”他声音平静,“而我们,只为守住该守的东西。”
话音落下,他猛然踏步上前,破军式第二式·断流斩轰然劈落。刀意化作三道交错弧光,封锁血老魔所有退路。后者怒吼一声,血晶臂勉强格挡,却被巨力震得连连后退,肩胛撞上殿门,发出沉闷响声。
楚璃从侧翼逼近,铜鞭横扫,逼退两名残存护法。她目光锁定血老魔腰间悬挂的青铜铃铛——那铃内封印着一道扭曲魂影,正剧烈挣扎,似要破壳而出。
“他在召唤什么。”她低语。
慕容雪疾步赶到后方,手中银针只剩三枚,药力几近枯竭。她扫视战场,确认己方伤员均已稳住伤势,随即抬头盯住主殿上方横梁——那里垂下一串血符,正悄然吸收空气中残余的灵机。
不能让它完成充能。
她指尖弹出最后一枚黑鳞针,直射梁上血符。针尖穿透符纸,符箓瞬间焦黑碎裂。
血老魔猛然抬头,眼中闪过暴怒。
“蝼蚁也敢扰我秘仪!”
他右掌猛拍地面,残余灵力催动禁忌之术。主殿门槛两侧石狮眼中泛起血光,口鼻喷出黑雾,竟缓缓起身,迈步踏出。
陈墨瞳孔一缩。
这两尊石狮并非傀儡,而是以千年阴煞炼化的活尸兽,实力堪比灵宫巅峰。若放任其加入战局,局势或将再度逆转。
“拦住它们!”他传令全队。
数名精锐立即迎上,却被石狮一爪拍飞。骨骼断裂声清晰可闻。
陈墨咬牙,体内灵力已消耗过半,破军式连续施展带来沉重负担。但他不能退。他深吸一口气,将玉佩残片贴于掌心,引动本源共鸣。
刹那间,胎记金光暴涨,一股暖流自脊椎直冲脑海。
心音虽未现,可那一道素衣女子折断空间的画面却在识海重现。她不动,却让整个战场的时间节奏为之一滞。
静中藏变。
陈墨闭目一瞬,再睁时,眼中已无焦躁。他不再急于进攻,而是调整呼吸,将刀意收敛至极致,等待最佳出手时机。
石狮扑来,利爪撕空。
他在最后一刻侧身闪避,刀锋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切入石狮前肢关节缝隙。破军式第三式·截枢斩爆发,刀意如钻,直透核心。
石狮哀嚎一声,前肢炸裂,黑雾四溅。
第二头石狮刚欲转身,楚璃已掷出铜鞭,缠住其脖颈,奋力一拉。陈墨趁机跃起,刀锋贯顶而下,将尸核彻底粉碎。
两具尸兽轰然倒塌。
血老魔踉跄后退,背靠主殿柱梁,左臂血晶裂痕遍布,几乎透明。他喘息粗重,右眼噬魂珠仅剩一点微光,口中咒语再也无法成调。
联盟众人肃立广场,兵器在手,目光如炬。残余血魂宗弟子节节败退,有人开始丢弃武器逃窜。战局已定。
陈墨立于高台废墟之上,战刀斜指苍天,衣袍染血,气息起伏不定,却无人敢近。
楚璃倚靠铜鞭喘息,额头冷汗滑落。慕容雪收起药箱,指尖残留毒素,警惕环视四周。
血老魔缓缓抬起手,似想做最后反抗,却又颓然垂下。他退入主殿阴影,身影模糊不清。
就在他即将消失之际,一缕黑气自袖中逸出,飘向空中。
陈墨目光一凝。
那气息……竟与玉佩中的本源波动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