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滚落台阶的刹那，陈墨已拽着楚璃翻入岩凸内侧。钟乳石垂下的阴影恰好遮住两人身形，湿透的衣料紧贴皮肤，冷意渗进骨缝。他屏住呼吸，左臂胎记微微发烫，却未响起心音，说明危机尚未触发。
楚璃伏在他身侧，指尖轻压星罗盘盘心，压制其光芒波动。指针原本剧烈震颤，此刻缓缓平复，指向石厅深处一道被藤蔓半掩的裂隙——并非黑袍人所在主厅，而是侧壁一处隐蔽洞口。她抬眼看向陈墨，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主厅火光摇曳，五名黑袍人正将鲜血注入阵图，血手人屠的分魂投影悬浮半空，枯槁面容扭曲如鬼魅。他们尚未察觉上方异动。
陈墨缓缓抽出断剑，剑刃粗糙，边缘崩出数道缺口。他以剑尖轻点地面，试探前行。每一步都避开松动石砖，脚掌贴地滑行，不发出丝毫声响。楚璃紧随其后，九节铜鞭缠于右臂，随时准备出手。
至裂隙前，藤蔓垂落如帘。陈墨以断剑挑开，露出狭窄通道。空气干燥，带着陈年尘灰的气息。通道尽头是一方石窟，中央立着青石台，台上三颗丹药泛着淡青灵光，旁置一卷竹简，字迹苍劲：《御空术》。
楚璃瞳孔微缩，手指不自觉抚过香囊。草编蚱蜢依旧温热，本源之力在此处波动强烈。
陈墨刚踏进一步，脚下石砖忽然微陷。
他猛然跃退，几乎同时，五支淬毒弩箭自岩缝射出，破风而至。箭尖幽绿，显然涂有剧毒。最后一支擦过肩头，带出一道血痕。
楚璃甩鞭如电，铜鞭凌空卷住箭尾，硬生生将其拽偏。弩箭钉入石壁，箭尾嗡鸣不止。
二人背靠石壁，目光锁定石台。
“洗髓丹。”楚璃低语，“三颗。”
陈墨不语，右手悄然抚上胸前玉佩。胎记金光隐现，体内滞涩的灵力开始缓缓流动。他能感觉到，这地方残留着古老阵法的余威，但核心机关已被触发，短时间内不会再启动。
他正欲上前，洞窟深处传来脚步声。
五道身影从暗处走出，皆蒙面覆袍，手持兵刃。为首者身材瘦高，手中握着一柄锯齿短刀，刀刃滴着暗红液体。
“天衍宗的走狗，也敢来抢机缘？”那人冷笑，声音沙哑，“凭你这点修为，连凝气境都未圆满，也配碰《御空术》？”
陈墨左手握紧断剑，指节发白，却未开口。右手指尖仍在玉佩表面轻轻摩挲，等待胎记与心音的回应。
楚璃却骤然暴起。
“你娘才是走狗！”她冷声喝出，顺手将星罗盘狠狠砸向对方面门。
蒙面首领偏头闪避，星罗盘撞在石壁上，盘面碎裂一角，铜针歪斜。但这一掷打乱了对方阵型节奏，三人本能后退半步。
“找死！”左侧一人怒吼，挥刀扑来。
陈墨动了。
断剑划出弧光，施展出《流云剑诀》第一式。火劲残余催动剑气，十二道虚影交错而出，逼得左右两人仓皇后撤。正面敌人已近身，拳风裹着腥气扑面而来。
他不退反进，右拳轰出。
火劲贯掌，拳势如崩山落地。那人胸口如遭重锤，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滑落，口吐黑血。
楚璃挥鞭如蛇，九节铜鞭缠住另一人脚踝，猛然发力一拽。那人踉跄跌倒，额头磕在石台上，当场昏死。她顺势踢翻台旁油灯，火焰顺着干枯藤蔓蔓延，烟雾腾起，遮蔽视线。
混乱中，陈墨抢身而上，一把抓起三颗洗髓丹与《御空术》残卷，迅速塞入怀中。玉佩与丹药接触瞬间，胎记骤然炽热，仿佛有某种共鸣正在苏醒。
“东西留下！”蒙面首领怒吼，锯齿刀横劈而来。
陈墨旋身避让，断剑格挡，金属相击爆出火星。对方力道极大，震得他虎口发麻。但他未退，借力转身，一脚踹中对方膝盖。咔嚓一声，骨骼断裂。
那人跪倒在地，仍不死心，抬手掷出三枚飞镖。
楚璃早有防备，银针疾射而出，两枚飞镖空中被击落，第三枚擦过她手臂，划出细长血口。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反手抽出腰间匕首，掷向另一名欲偷袭陈墨的蒙面人。
匕首钉入对方肩胛，那人闷哼一声，动作迟滞。
剩余三人见势不妙，互视一眼，竟不再强攻，反而缓缓后退，隐入烟雾之中。
陈墨没有追击。他知道这些人不是普通散修，出手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贸然深入追击，空中埋伏。
他低头看怀中残卷，竹简边缘焦黑，仅存三页，但每一字都蕴含飞行真意，非寻常功法可比。洗髓丹则静静躺在掌心，灵气氤氲。
楚璃走到他身旁，撕下衣角包扎手臂伤口。她盯着那卷残简，声音低沉：“他们知道我们会来。”
“不然不会设局。”陈墨点头，“主厅是陷阱，这里才是真机缘。但他们提前埋伏，说明有人泄露了路线。”
“血魂宗的眼线不止一处。”楚璃冷笑，“赵虎的事还没查清，又冒出这批人。天衍宗……未必干净。”
陈墨沉默。他不想怀疑宗门，但事实摆在眼前。从盗匪劫村到玉佩觉醒，再到如今步步杀机，背后有一张大网在收拢。
他抬头环顾洞窟。石台仍在，火焰渐熄，烟雾散去。五具蒙面人尸体横陈各处，其中一人手中紧握一枚黑色令牌，纹路与血手人屠所持符牌相似。
楚璃走过去，用匕首挑起令牌查看，随即冷笑：“果然是血魂宗外围势力。打着猎取机缘的旗号，实则专为截杀修行者。”
陈墨走近石台，将残卷摊开。第三页末尾，赫然写着一行小字：
“御空者，先炼筋骨，再通百骸，终以神意驭风。然世人多误以为腾跃即飞，殊不知离地三尺，亦需承天地之压。”
话音未落，胎记忽地一烫。
识海深处，清冷女声再度浮现：
“欲上九霄，先断退路。”
声音消散，陈墨猛地抬头。
楚璃正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你听到什么了？”她问。
“一句提醒。”陈墨收回目光，握紧残卷，“接下来，我要突破。”
“现在？”楚璃皱眉，“伤未愈，灵力不稳，强行冲关极易走火入魔。”
“没得选。”陈墨摇头，“他们还会回来。等更多人围上来，我们连退路都没有。”
他取出一颗洗髓丹，放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直冲四肢百骸。骨骼噼啪作响，经脉如被烈火灼烧，痛感席卷全身。
楚璃立刻扶住他肩膀：“我帮你调息！”
陈墨咬牙点头。他知道，这一关，必须闯。